曹操平定馬超時的吃住問題是誰解決的？
2016-05-04 雜了咕咚 時拾史事
-----《三國志》里被忽視的八卦（35）
為了平定馬超的十路關中聯軍，曹操派徐晃、朱靈佔領了黃河蒲阪津西岸，為曹軍打開了通往關中大地的後門，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隨後，曹操帶著數萬兵馬，成功集結在了黃河蒲阪津西岸。
曹操的目的是要帶著這部分軍隊，向南渡過渭河，直接攻進關中地區，包抄關中軍的後路。為了表述起來方便，咱們給這支軍隊起個番號：渭河縱隊。
為了不讓關中聯軍了解自己真實的進攻意圖，曹操安排在潼關的東側軍隊佯攻，做出奮力攻打潼關的樣子，繼續給擁堵在潼關的關中軍壓力，讓他們不敢輕易分兵對付曹軍。同時向馬超表明，渭河縱隊的軍事目的是為了從西側攻打潼關，並沒有其他想法（後來馬超等人退拒到潼關的渭口，證明了曹操誘敵成功）。
圖
曹操帶著渭河縱隊沿著黃河西岸向南移動，以一種比較慢的方式向渭河靠近，在氣勢上向敵軍示弱。曹軍一邊前進一邊用戰車和樹木連接成柵欄，形成了一條通向渭河的「河西」軍事走廊。
建立「河西」走廊除了軍事行動的要求以外，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因素：戰備後勤。當初曹操打贏官渡之戰的重要轉折點之一，就是烏巢燒糧，所以曹操一直重視戰爭中糧餉的供給問題。
這次平定關中，曹操帶了十萬之眾，糧草是重中之重的大事。特別是曹操率軍西渡黃河，佔領了蒲阪津以後，更是需要糧草及時供應。關中之戰的戰時後勤部長是鍾繇，糧食供應來自曹操的根據地之一的河東郡，此時的河東太守是杜畿（jī）。
杜畿是名門之後，少小成孤，但他生性純孝，智勇仁愛。在主政河東郡期間，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的熱愛。比如當地的老百姓為了不給杜太守添麻煩，彼此都不願意發生民事辭訟。還有，他派出去的河東郡五千名挑夫，執行千里之外的送糧任務時，沒有一個人因為道路艱險而退縮逃離，因為他們寧可死也不願意辜負杜太守。（《三國志》太祖（曹操）征漢中，（杜畿）遣五千人運，運者自率勉曰：「人生有一死，不可負我府君。」終無一人逃亡，其得人心如此。）
這種軍民魚水情的關係，促使河東郡人民的生產熱情非常高漲，糧產富足。此次曹操平定關中的糧草，全靠杜畿調度供應，直到戰爭結束，河東郡供應到位的糧草，還富餘二十多萬斛。曹操贊杜畿有蕭何之功。
「河西」走廊的打通，既解決了曹軍的後顧之憂，又為戰勝關中軍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接著，曹操在渭河北岸到處設疑兵。渭河水流緩慢，兩岸多是緩坡，不像黃河的河岸絕壁很多。所以渭河可以有很多渡口供曹軍渡河。疑兵讓馬超的關東軍無法明白曹軍的真實的動向。終於，在建安十六年九月的一天夜裡，曹軍用船載兵悄悄渡過渭河，同時架設浮橋，分批到達了渭河。完成了曹操攻打關中的第三次渡河軍事行動。
曹操的渡河行動，被馬超發覺了，他想趁曹軍初登渭河南岸立足未穩，連夜攻擊曹營，把曹操打回老家去。但曹操是個老江湖了，他開始帶兵打仗的時候，馬超還只是個二年級的小學生。馬家軍被早已埋伏多時的曹軍擊潰。
雖然曹操暫時抵擋住了馬超的攻擊，但還有個殘酷的現實問題不能解決：無法修建軍營，因為渭河南岸全是沙子，沒有石塊兒可以壘牆。而馬超韓遂的關東軍，也看出了這個問題。
剛剛因為瞎抖機靈吃過虧的馬超諸將，晚上是不敢再來了，他們本身的實力絕不遜色於曹軍，索性也不跟曹操玩兒計謀了，就白天真刀真槍的不斷進攻曹營，讓他們沒時間修築軍營，無招勝有招曹軍果然有些狼狽，他們雖然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但老這麼無依無靠地打，早晚會把陣地丟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說到馬超軍團的作戰能力，我不得不提一個近年的史學推論：馬超的軍隊作戰採用的是古羅馬軍團戰法，擅盾牌列陣常投擲標槍，所以戰鬥力極強。這個推論源於一個說法：公元前53年古羅馬帝國的卡爾萊戰役，在戰役中失蹤的克拉蘇殘部流落中國甘肅。
持有這個觀點的人還舉了一些例子來證明，比如上世紀八十年代甘肅永昌縣出土的一些羅馬文物，當地人的長相高鼻深目以及《漢書·陳湯傳》的一些詞語痕迹等等，這個觀點有衝擊力，被很多人接受。在遊戲《三國殺》里的馬超形象，採用的就是羅馬甲胄。
我查閱了有關文獻，沒有可以證明馬超軍隊採用的是羅馬戰法的記錄。也許上述說法是對的，但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下不以採信。不過，馬超軍隊的作戰能力確實非常強，連曹軍都有些畏懼。
在曹操決定平滅馬超之前，他手下的將軍就因為顧忌馬家軍的兇猛，議論說：「關中軍的長矛沒誰了，咱們不派高手擋不住啊！」曹操說：「他們的長矛雖然厲害，但我有辦法讓他們刺不著。您們等著瞧吧。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可見曹操並不否定馬超軍隊的戰鬥力，他只是否定了馬超軍隊的智力。（《魏書》曰：議者多言「關西兵強，習長矛，非精選前鋒，則不可以當也」。公謂諸將曰：「戰在我，非在賊也。賊雖習長矛，將使不得以刺，諸君但觀之耳」）
沒建築材料修建軍營，又有馬超這樣的敵人在一邊兒騷擾，確實讓曹操頭疼。雖然頭疼，但曹操也不敢找醫院看，萬一從網上找了個有莆田特色的科室治療，自己不但送錢還要送命。
西北是苦寒之地，夜晚的寒冷是很難抵禦的，每到天黑以後，沒有軍營的戰士們只好圍坐在篝火旁，相互依靠著打盹，漸漸有人輕聲唱起：「我想有個家，一個不大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需要它。」
正在頭疼的曹操被歌聲所觸動，為鼓勵大家要堅持不禁回唱道：「一剪寒梅傲立雪中。。。。。。」還沒唱完，就被暗中扔過來的皮靴打斷。曹操當然知道總這樣是不行的，不等敵人戰勝自己，自己就先失敗了。這時手下謀士婁圭出主意把問題解決了。
婁圭跟曹操的私交非常好，還很有本事，經常得到曹操的賞賜，以至於曹操有一次感概地說：「婁圭雖然比我有錢，但權勢不如我啊！」當領導的還要跟手下攀比，有些撒嬌萌萌酸的味道（《魏書》（曹操）寵秩子伯（婁圭），家累千金，曰：「婁子伯富樂於孤，但勢不如孤耳！」）。
婁圭的思路靈活。他年輕的時候，因為窩藏罪犯被抓進監獄死牢，他當了回肖申克越獄了，但很快被發現，官府立刻戒嚴各條道路圍捕婁圭，婁圭換了身馬甲，冒充協管，跟著捕吏在街上瘋跑，幫著捕吏一起抓自己，最後趁人不注意一拐彎，化妝出城了。（《魏書》(婁圭)後坐藏亡命，被系當死，得逾獄出，捕者追之急，子伯乃變衣服 如助捕者，吏不能覺，遂以得免。）
思路靈活的人辦法總比困難多，婁圭讓曹操先利用天時，再用地理解決修築防禦工事的問題。農曆九月的西北已經天寒地凍了，可以用取之不盡的沙土，積沙成塔起沙為城（指的是防禦牆），同時製作大量水囊，汲取用之不竭的渭水澆灌，利用西北天然的大冰櫃把沙城速凍成型，建成堅固的沙冰城。如果戰士們打仗打累了，想吃冷飲，可以很方便地隨時舔一下身旁的沙冰牆嘛。前有望梅止渴，後有舔冰解饞(小心舌頭哈)。
曹操聽聞大喜，不禁對婁圭深情唱到：「On~ly~ you~~ can take me取西涼~~」沒想到歌聲未停，他身後響起了全軍合唱：「On~ly~ you~~！」
曹操立刻安排全軍連夜修建，天一亮就把防禦工事和營地建好了。（《冊府元歸》魏曹公征馬超於關中，軍於渭南，為賊衝突，營不得立。地又純沙，不勝版築。其將婁伯子說曰：「今天寒，可起沙為城，以水灌之，可須臾成冰，堅如鐵石。功不達曉，百堵斯立。雖金湯之固，未能過也。」公從之，比明而就。）後來這條計策被曹操稱作：冰凍三尺全靠一日之寒計。可惜《孟德新書》失傳了，說不定裡面有這條計策。
曹操有了穩定的軍營，打起仗來就更穩了。每次馬超前來挑戰，曹操就一個字：「免！」。這可給把馬超揉搓壞了，關中軍的糧草可沒有曹軍的多，各路軍閥又都是臨時拼湊的，在一起時間長了摩擦是難免的，馬超希望速戰速決。這就在一個地區形成了兩種氣場。曹營外，是馬超抓耳撓腮地罵陣，曹營里，是曹操在下圍棋寫書法玩兒歡樂二打一。
馬超被曹操耗得沒了脾氣，只好認輸。打算找曹操坐下來一起談談。因為韓遂的父親跟曹操是同年的孝廉，所以韓曹兩家算是世交。韓遂又是關中軍首領，所以馬超讓韓遂韓伯約出面聯繫曹操。韓遂把割地求和的請求發了條微信給曹操，並問曹操:「約嗎？」
曹操秒回：「不約」。
這次馬超提出的和談條件是把黃河以西的地區歸曹操，這個地區本來就是曹操的，曹操當然不會接受這個條件。你馬超是不是覺得我曹操很傻很天真？看來馬超和談的誠意就是毫無誠意。
看到曹操拒絕，馬超又提出新的和談方案：把自己的孩子送給曹操當人質。這個條件可以說明馬超是玩兒真的了。一方面馬超確實不想跟曹操再打了。另一方面，馬超還有其他想法。
但曹操想通過這次戰役，一舉平定關中，不打算再給馬超任何翻身的機會。何況曹操手裡的馬家人，比馬超手上的馬家人還多。馬家人質完全不是什麼稀缺資源（《三國志》：(馬超)臣門宗二百餘口，為孟德（曹操）所誅略盡，）。所以，曹操回復韓遂仍然是：「不約」。
這時，大謀士賈詡賈文和勸曹操，現在如果咱們跟這些關中軍們頂著來，他們只有聯合起來一起對付咱們，他們的戰鬥力不差，逼急了不一定誰贏呢。不如您先同意跟他們約，再利用您跟韓伯約的故交關係，離間這幫智商需要充值的關中軍。
曹操是個絕頂聰明的領導，他立刻明白賈詡的意思，不無欽佩地沖賈詡感嘆道：「賈先生不愧表字『文和』，咱們就給他們來個『假溫和』之計。」
於是曹操發了條微信給韓遂：「伯約，對不起！我的拼音不太好，把『伯約』誤打成了『不約』」。看對方沒有回復，曹操又發了一條：「約吧」附上了三個「握手」的表情。韓遂回了「好的」附上了三個「拱手」的表情。
知道曹操同意和談了，馬超很高興，因為他還有計中計。如果和談沒有任何進展，他要活捉曹操。為了完成計中計，馬超在會談前做了專項體能訓練：負重跑。以便自己能有更大的力氣完成活捉曹操的行動。
那時候中國沒有負重沙包這種體育器材，但馬超還是很有創新精神的，他讓人把重量跟曹操體重差不多的大米，放進袋子里，自製一個米曹操，放在身上。他模擬現場環節，假設奔跑距離，騎著馬來回奔跑。這哪是鍛煉自己，這分明是鍛煉坐騎。馬超，你也姓馬，你問過馬的感受嗎？（《江表傳》:魏太祖（曹操）與馬超會語,超自負其多力,嘗制六斛米囊,東西走馬。輒提米囊以量太祖輕重。）
擒賊先擒王，初看馬超活捉曹操的思路也算合理，其實這件事並不尋常。要達到擊敗敵人的目的，完全可以謀劃直接刺殺曹操，比活捉曹操要省事得多，也安全得多。
馬超為什麼要舍簡就繁，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呢？因為馬超的父親和家族眾人，全在曹操手裡。他想以曹操換回家人。而且，他還想向曹操表達自己並無反曹之意。
在既往的史料記載中，馬超對鍾繇的反感比較大，他還有一個幻想，也許曹操只是受了鍾繇的讒言不明就裡，才來攻打自己。如果可以跟曹操溝通成功，或許還可以據守關中。
和談終於開始了。我給朋友們介紹下三國時期交戰雙方的這種談判形式，首先雙方找一個中間地帶，然後分出三個區域。中心是談判的核心區，這個區域里只有雙方的領導，他們的談話內容，別人是聽不見的。
此次談判核心區里是騎在馬上的韓遂和曹操，不過曹操這邊要特殊一點兒，為了他的安全，給他在談判的位置上立了一根木架子做保護。在他們各自身後一定距離的地方，是保鏢區，各自有一位貼身保鏢。保鏢區里是馬超和許褚。在更遠的後面，是各自的軍隊。
這裡分三個區，是為了分三個場景把談判實況介紹給大家，咱們先把畫面切給核心區。就在韓遂怎麼措辭開場白的時候，曹操已經滿臉堆歡地跟韓遂聊開了:「很多年沒見啦，都還好吧？咱們都老嘍，還記得老誰的那個老誰嗎？他都抱重孫子啦！你說時間過得快不快？當年舊京是那麼繁華，彷彿就在昨天。」看曹相這麼高興，韓遂也索性跟曹操聊起陳年往事。（《三國志》韓遂請與公（曹操）相見，公與遂父同歲孝廉，又與遂同時儕輩，於是交馬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說京都舊故，拊手歡笑。）
請導播將畫面切換到保鏢區：馬超聽不清韓曹二位的談判內容，他也沒心思聽，他只想抓住曹操做人質。但他有兩件事沒想到。一件是保護曹操的木樁子，這無疑影響他抓住曹操，另外一件，就是曹操身後的保鏢許褚（《三國志》上記載，馬超為了確認曹操身後的人是不是許褚，曾當場向曹操確認，按照當時保鏢站的位置，這種可能性不大。而且，馬超要抓曹操了，還要提問題引起曹操和許褚的注意嗎？）。馬超要動手抓曹操前，被許褚一直用眼睛追蹤著。馬超被許褚的眼神防守震懾住了，取消了活捉曹操的劃。（《三國志》褚（許褚）瞋目盼之。超（馬超）不敢動，乃各罷。）
核心區的曹操越聊越高興，他看到遠處的關中軍的羌胡士兵，為了圍觀自己而有些騷亂時，非常高興，不禁得意地說：「你們不要以為我不是人，而是神。我也沒長四隻眼睛兩張嘴，我只是多長了些智慧而已.」（《資治通鑒》：時秦、胡觀者，前後重沓，操笑謂之曰：「爾欲觀曹公邪！亦猶人也，非有四目兩口，但多智耳！」）
最後，曹操跟韓遂說：「如果不打仗該多好，咱們也可以一同遊歷下祖國的山山水水啊！伯約，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要說啦，一切都會好嗒，啊？哈哈哈！難得的一次相見，要珍惜這美好的瞬間。回去吧，伯約！」
「嗯、嗯」韓遂答應著，不禁想：平時工作的節奏太快了，現在朋友的相聚就是專門來聊聊天and喝喝茶，彼此傳傳熟人的八卦。別忘了，生活就是聊他人的狗血，還有吃和遠處的甜點。
「孟德，勞駕，幫我拿下你身邊的慕斯蛋糕，我夠不著。」
談判結束了，韓遂像是剛從浴室里出來一樣，帶著一頭霧水，回到了馬超身邊。馬超看見他兩眼的螺絲轉兒，還有微微上翹嘴角，好像仍舊沉浸在剛才談話的愉快之中。馬超問韓遂：「聊什麼了？」韓遂答：「沒聊什麼？」說完，他也沒注意馬超的臉突然有一點像馬，就回營休息去了，直到睡著之前，還問自己：「都聊什麼了？」
又過了幾天，曹操派人給韓遂送了封信，信使走的時候，還特地在營外高聲對韓遂說：「我們曹丞相讓我給您捎句話：上次聊得很好，後會有期。」馬超聞訊趕來，看到了曹操來的信，但信里每到緊關節要的地方都有塗塗改改圈圈點點。馬超不等韓遂解釋，一把把信摔在了地上走了。（《三國志》韓遂請與公相見。。。。。既罷，超等問遂：「公何言？」遂曰：「無所言也。」超等疑之。他日，公又與遂書，多所點竄，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
當初馬超拉韓遂起兵反曹的時候，韓遂曾經猶豫過（見本系列33期），這個猶豫像一顆分手的種子，當時就埋在了馬超的心裡。經過曹操的閑聊和談與塗抹書信的精心澆灌，茁壯成長出了一棵丘比特的大樹，橫貫在馬超的心上，讓馬超的心裂了。
雖然，馬超沒有像《三國演義》里寫的那樣，跟韓遂火拚，並斬斷了韓遂的一隻胳膊，但馬超的心已經跟韓遂火拚了，讓圍觀的曹操在夢中笑醒。
上一期：被馬超圍毆的曹操，是許褚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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