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抵抗vs暴力革命：X戰警的反歧視政治

有的評論認為，《天啟》失去了對x教授所代表的和平共處與萬磁王所代表的暴力抗爭的討論，而僅僅走進團體英雄主義打大怪獸的套路敘事。但我想導演布萊恩·辛格的政治觀也在漸漸完整。他不著痕迹地表現了x教授對「武力」看法的轉變——武力，並不代表暴力。暴力代表控制和操縱，代表肆虐和征服。而武力則可以制衡暴力，讓反抗者不受暴力牽制。

— G R O U N D B R E A K I N G —

擁有各種超能力的變種人生活在普通人類世界中，他們因為與眾不同而被人類恐懼、歧視。而變種人內部也不是一個和諧統一的共同體，他們當中有的人想和普通人類和平共處，建設共融社區；有的人認為人類作惡多端，變種人比人類更進化，應該用武力奪取政權；有的人則希望發動核戰，統治、奴役人類。

X教授就是一個希望和人類共融的變種人領袖，他是一個貴族後代，從小生活富裕，智商拔群，相貌英俊，基本上是一個青年人生贏家。這種生活背景讓有「控制意念」能力的他心地善良，致力於讓變種人學會控制自己的能力，用和平的方法融入人類社會。有人評論他的角色映射了美國種族平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以「非暴力」和「直接行動」作為平權運動的主要方式。

而另一個變種人領袖，能夠控制金屬、磁場的萬磁王，在《第一戰》里，變種人大反派、納粹頭子塞巴斯蒂安·肖想激發萬磁王的能力，殘忍地殺害了他的媽媽。長大後，萬磁王一直不停追殺當年的納粹。有人認為他的角色代表了美國種族平權運動的另一位領袖馬爾科姆x，他主張以一切必要的手段，包括武力，通過鬥爭爭取黑人權利。

嗯嗯，他們，都是男的。

但是變種人反擊戰的政治涵義除了在x戰警初生時濃重的種族平權運動意味外，它也能適用於討論lgbt平權運動、工人運動、女權運動等。因為它離不開「是否能使用暴力」的討論。

X教授和萬磁王在《第一戰》里是一對年輕的好基友，後來「和平」與「暴力」兩種不同世界觀的矛盾而分道揚鑣。直到《逆轉未來》中，變種人面臨人類研發的「哨兵」機器人追殺差點滅族，兩位領袖才從撕逼狀態回到基友狀態一起商量對策。《逆轉未來》非常努力地告訴我們只有愛與寬容才能感化對手，讓對手放下成見，與自己和平相處。

這個理念，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但是到了《天啟》，我們可以看到基本上沒有吃過什麼大苦的x教授在生命面臨天啟威脅的情況下，終於不再滿口「殺它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呼籲感化天啟讓它加入x戰警行列，而是鼓勵鳳凰女釋放能量，和同伴一起把天啟殺死。

我覺得父母妻女都被殺死的萬磁王，很難相信這種愛的力量。在看到萬磁王一次次虐心的經歷，相信觀眾們無法如x教授一樣怪責萬磁王的復仇行為。萬磁王把用那枚硬幣穿透殺母仇人塞巴斯蒂安·肖的頭顱時，儘管我們耳中迴響的是x教授撕心裂肺的「NO!!!!!!!!」，但心裡總是有報仇雪恨的快感。

但是我們熱愛的一美x教授，並不是一個因為自己養尊處優不知人間疾苦就輕飄飄地亂堅持「不殺人」原則的聖父心。他這種拒絕殺戮的堅持，來源於對自己Ω級的超能力的警惕和自持：通過放大器他可以控制全球人類和變種人的思維，甚至可以在一瞬間把他們全部殺死。擁有這種強大能力的人，一旦不能剋制自己的慾望，很可能就會掉進隨意殺戮的深淵——殺紅眼殺順手的萬磁王，對殺戮習以為常，他不僅殺人，他連同為變種人的魔形女都想殺。

越是擁有權力，就越要自覺克制。

但是，運動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意識提升或者謹慎自持而獲得成功，運動是一個非線性的、充滿不確定性的過程。在《天啟》中，x教授被擄走、萬磁王被天啟拉入四騎士陣營後，幾位變種人被人類的人生贏家威廉·史崔克抓住關禁，幸好年輕勇敢的學生們進入營救，釋放了金剛狼。被關起來折磨改造的金剛狼血洗了這個人類的軍事基地——如果沒有金剛狼的血腥暴力殘忍，幾位變種人將走不出這個牢籠，也難逃被肢解研究的命運。

在魔形女的幫助下，年輕的變種人們齊心協力營救x教授，兼說服萬磁王倒戈一起殺掉天啟。在影片最後，被天啟虐得禿頂的x教授坐在輪椅上，靜看年輕的變種人們接受魔形女的訓練。他的思想也經歷了變化，不再執著於「他們是學生，不是戰士」的平和觀念，開始接受要保衛變種人種族安全，x戰警必須出現，變種人要加強自己的戰鬥力，以抵抗各種對變種人力量虎視眈眈的勢力：錢多心狠科技強的人類、來自宇宙的奇奇怪怪力量，和隔一段時間出現一次的暴走滅世變種人。

有的評論認為，《天啟》失去了對x教授所代表的和平共處與萬磁王所代表的暴力抗爭的討論，而僅僅走進團體英雄主義打大怪獸的套路敘事。但我想導演布萊恩·辛格的政治觀也在漸漸完整。他不著痕迹地表現了x教授對「武力」看法的轉變——武力，並不代表暴力。暴力代表控制和操縱，代表肆虐和征服。而武力則可以制衡暴力，讓反抗者不受暴力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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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幫忙重建校園的萬磁王在影片最後也脫下了頭盔，再一次和世界和解。儘管他並沒有畫風一轉變成共同發展x學院的教書先生，但起碼他和x教授的兩種不同運動理念相互影響，在運動中也是缺一不可。

x教授和萬磁王的相愛相殺，也可能發生在各種平權運動中。「非暴力不合作」和「武裝奪取政權」不僅僅是一句生硬的口號，在實踐上還會面臨很多問題，不同的現實場景下，現實生活中的「x戰警」們只能通過不斷地嘗試才能摸索出一個從模糊變清晰的道路。在這場運動中，無論是一昧排斥萬磁王，還是斷然拒絕x教授，都會變得狹隘和離地。

註：本文對X戰警的討論僅涉及新三部曲（第一戰，逆轉未來和天啟），不包括漫畫和以前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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