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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筆記中的那些 「殘忍大菜」

「君子遠庖廚」有夠矯情,倘若君子是素食主義者也還罷了,如果一邊坐在餐桌前大魚大肉、吮脂吸髓,一邊大談「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掩耳盜鈴,甚至更糟糕,壞事讓別人干,自己得實惠,然後還要罵別人不夠「仁義」……一部中國史,何以充斥著那麼多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城狐社鼠、國蠹民賊,這與遠庖廚而不遠嗜血的傳統文化,實在是大有關係。


今天這則敘詭筆記,我們就從「庖廚」的角度,看一看古代筆記中記錄的那些觸目驚心的殘忍和血腥,以及享用這些殘忍和血腥的君子們的真面目。



古代筆記中的那些 「殘忍大菜」



沸水燙活驢



清代學者劉廷璣在他的著名筆記《在園雜誌》中,記載過一種名叫「湯驢」的食物。


「湯驢」是陝西特色食品,有點像今天的肉脯,「據云味最佳美」,在康熙年間是親友之間互相饋贈的一等一的美食,「非大筵席不輕用,本地極貴重之」,但其製作方法「備極慘酷」。首先用一塊厚厚的木板,鋪在離地面稍高的地方,「多釘堅實」,在木板的四個角開四個洞,要恰好能裝進四個驢蹄,然後「拉驢上板,納四蹄於眼中,不容稍為輾轉」。然後,站在高凳之上,用一鍋又一鍋滾燙的沸水,不停地澆在驢的身上,在驢的慘叫聲中,「自頭至尾,遍體淋漓,以毛盡脫為度,竟成雪白一驢,而命已絕,肉已熟」。接下來,將這頭被活活燙死的驢開膛破肚,「剖去腸臟,分割其肉」,裁成一塊一塊的,掛起來風乾,「猶嫌其肉太松」,用平整的蘆篾將肉上下夾好,放在道路上,讓來往的車馬踐踏,久而久之,把這肉塊踩得堅實了,才取出食用,因為殺驢的方法是用沸水(熱湯)燙死,故得「湯驢」之名。

劉廷璣在感嘆肉驢「其死甚於一刀,慟楚為何如耶」的同時,還記錄了一種名叫「炒鐵腳」的美食。「天津衛有小鳥,黑爪,故名鐵腳,烹炒為下酒,物味鮮爽口」。這種小鳥總是成群飛翔,所以用網去捕捉的話,「一網可得若干」。烹炒之前,要先給小鳥拔毛,而拔毛方法十分可怖:先在地上挖一個大坑,坑底放上炭火,將這坑燒成名副其實的「火坑」,然後將小鳥們裝在網中慢慢地沉入坑中,「彼於內亂飛相觸,熱氣交加,互相扑打,毛自盡脫,不假人力,誠火攻也」。與之相類的還有製作鵝掌的方法:「乃以磚砌火坑,燒之近赤」,然後將鵝趕到上面,鵝站在滾燙的磚上,立腳不住,大叫著亂跑,「一身血脈盡注於掌」,鵝掌越跑越肥厚,等到鵝「受炙不過而死」之後,鵝掌便格外美味。


還有江淮一帶的制鱉之法,也聞之色變。而製作者的角色更加令人瞠目,竟是和尚。他們先在鍋里倒上溫水,將鱉擱在水裡,把鍋蓋鑿出幾個鱉腦袋大小的圓孔,蓋在鍋上,上面壓上重物。「然後以薪燃灶,令水漸次而熱」。鱉覺得水越來越熱,沒法容忍,便從圓孔中探出頭來。這時,廚師將事先調製好的「薑末、椒末、醬油、酒、醋」混合汁劑,乘著鱉「熱極口張」之時,用小勺灌進其嘴裡,這樣「五味盡入腑臟,遍身骨肉皆香而死」。因為鱉死得「奇慘異苦」,和尚見了,向之合掌曰:「阿彌陀佛,再忍片時,便不痛矣。」


一面念佛,一面殺生,殺生也就罷了,還要行如此慘毒之法,那幾聲「阿彌陀佛」,真是念得毛骨悚然。



蒸汽取鯉血



晚清傑出的學者、外交家薛福成在《庸盦筆記》中,記錄過道光年間的幾道「名菜」。

當時,南河河道總督駐紮在清江浦,道員們和防汛廳的官員們也都聚居於此,「每歲經費銀數百萬兩,實用之工程者十不及一,其餘以供文武員弁之揮霍、大小衙門之酬應、過客游士之餘潤。凡飲食衣服車馬玩好之類,莫不鬥奇競巧,務極奢侈」。


這些達官權貴日日舉辦宴席。有一道菜是炒豬肉裡脊,食客們每每吃完,「無不嘆賞,但覺其精美而已」,一個客人在席間上廁所,忽然看到有數十條死豬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便問這是怎麼回事?廚師說:您在餐桌上吃的那一盤裡脊,「取材」就是這數十頭豬脊背上的一小條肉。客人更加驚詫了,詳細詢問,才得知做法:把這些豬關在屋子裡,每個人手拿一根竹竿追著打,豬便哀號著瘋狂奔跑,一直被追打而死,這時趕快將其脊背上的一條肉取下,「亟劃取其背肉一片,萃數十豚,僅供一席之宴」——原來豬快要被追打而死的時候,全身的營養精華都會集中到背脊上,「割而烹之,甘脆無比」,而其餘的肉都會變得腥臊難吃,只能扔到河溝里去。客人聽了,長嘆一聲,以為浪費太甚,廚師笑道:「我到這裡才幾個月,親手打死的豬都有幾千頭,取過背脊上的肉後,棄之如螻蟻,這數十頭豬算得了什麼啊!」


還有駝峰和猴腦。駝峰的製作方法有點像前文說到的「湯驢」,「選壯健駱駝,縛之於柱,以沸湯灌其背立死,其菁華萃於一峰,而全駝可棄。每一席所需不下三四駝」。而猴腦的製作方法跟電影《滿漢全席》中所演的相仿:「鑿圓孔於方桌,以猴首入桌中」,在猴子的四周用木棍加以束縛,使不得出,然後用刀將猴子的毛剃乾淨,並活剝其皮,猴子因劇痛發出無比凄厲的叫聲,這時用開水從猴子的頭頂澆上,以鐵椎刺破其天靈蓋,食客們「各以銀勺入猴首中探腦嚼之」,殘忍至極。


上述做法,只能算「慘」,有一種魚羹,在「慘」之外更見其「奇」。取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倒掛在房樑上,在它的正下方煮一鍋沸水,然後敲碎魚腦袋,「使其血滴入水中」,魚尚未死,被溫度極高的水蒸氣燙得搖頭擺尾,無一刻停息,於是血液從頭上滴落得更快更多,等到魚死掉時,「血已盡在水中,紅絲一縷連綿斷」。然後再換一條鮮活的大鯉魚,重複此法,總計大約有數十條魚的血滴落鍋中,「庖人乃撩血調羹進之,而全魚皆無用矣」。



麥花要人命


不知道以這樣慘酷地方式殺害生靈獲得的「美味」,到底是滿足心理上的快慰,還是滿足味蕾上的快感,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樣的大餐,是特權階層才能享受的「特供品」,一頓飯恐怕要抵得上一個村莊的年收入。在大清帝國已經迅速滑下下坡路的道光年間,絕大多數普通百姓已經陷入了「民不聊生」的境地,各地水災、旱災連年不斷,而主持河工的官員竟然在飲食上如此窮奢極欲、腐敗揮霍,實在是非常可怕的事情,「食品既繁,雖歷三晝夜之長,而一席之宴不能畢。故河工宴客,往往酒闌人倦,各自引去,從未有終席者。此僅舉宴席以為例,而其餘若衣服,若車馬,若玩好,豪侈之風,莫不稱是」。


那麼,在同一時期的黎民百姓的飲食情況又如何呢?傑出的思想家魏源在《北上雜詩》中這樣寫到:「中野種蕎麥,春風吹麥新。二月麥花秀,三月花如銀。麥秋不及待,人飢已奈何!明知麥花毒,急那擇其他。食鴆止渴飢,僵者如亂麻。冀此頃刻延,償以百年嗟。投之北邙坑,聚土遂成墳……」農民明明知道麥花有毒不能吃,但因為飢餓,只能飲鴆止渴,哪怕投屍北邙。


對此,薛福成感到痛心疾首,他這樣寫到:「嗟乎!國家歲糜巨帑以治河,而曩者頻年河決更甚於今日,竭生民之膏血,以供貪官污吏之驕奢淫僭,天下安得不貧苦?」他更加以佛教中的輪迴之說發出了詛咒,今天這些拿著國家資產滿足口腹之慾,用極其殘忍的方式獲取美食的傢伙,來世「安知其不為豚,為猴,為駝,為鵝魚也?!」


國勢漸衰,饕餮不止。清末著名報人汪康年在《汪穰卿先生筆記》中,記述了一次「魚翅盛宴」,盛宴的舉辦者是四個官員,「翰林林貽書,商部主事沈瑤慶,候選道陳某,其一人則不記矣」。他們用一百六十兩銀子買來上等的魚翅,再三再四地剔選,然後將其平鋪在蒸籠里,「蒸之極爛」。又精選火腿四個、雞鴨四隻,火腿要去掉蹄爪,去油,去骨頭,雞鴨要去掉腹中的內臟,去掉爪子和翅膀,放在鍋里煮得全都融化了之後,再過濾而取起汁,然後「又以火腿、雞、鴨各四」,再用前面濾取的汁來煮,並撇去上面的浮油,使其變成極其精腴的湯汁。這時才把蒸爛的魚翅放進去,「味之鮮美,蓋平常所無」。那麼,這次魚翅盛宴的花費是多少呢?據統計,製作費、食材費以及賞給廚師的錢,人均花費了三百多兩銀子,「是亦古今食譜中之豪舉矣」。

在文章的結尾,汪康年貌似不經意地寫了一句:「方是時,吾國之東三省,正為日俄兵蹂躪也」。日俄戰爭在中國的國土上打得火熱,這四個拿著國家俸祿、享用民脂民膏的官員居然還有心思搞頂級的美食沙龍——舌尖享福,中國危矣!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追求精美的食物本無可厚非,但為了達到滿足口腹之慾的目的,將殺生的方式方法搞得無比慘毒,不僅喪失人性,甚至連獸性都不如。從表面上看,這些可怖的殺生行為都是廚師所為,但稍一思考就明白,其皆為滿足那些遠離庖廚的謙謙君子們的慾望。居下者既是荼毒生靈的實施者,也是被荼毒的生靈本身,而居上者則一面斥責著荼毒的行徑,一面享用著荼毒的成果——只要看懂了這一點,就找到了中國封建社會幾千年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終極答案。(文/ 呼延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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