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怕死的危重病人，就是一片樹葉輕輕落下也經受不起

文史 06-23

文/歷史老繭

一般來說，若是有一些大事將要發生，多是謠言先橫行。很多謠言，真真假假，確實真假難辨，有的是遙遙領先的謠言，後來一一應驗了；有的是真造謠，故意散布假消息，混淆是非。謠言蜂起，刺激的是每一顆人心。

「辛亥年伊始就謠言不斷，謠言起於人心的不安。」歷史學者傅國涌在他的個人專著《百年辛亥：親歷者的私人記錄》中這樣描述，武昌起事前後，整個中國城鄉，「謠言更是像種子一樣到處發芽，遍地生長」。

武昌起義發生後，謠傳四起，連官方也對各種傳言失去了辨別能力，似乎無人關注清廷的存亡以及宣統小皇帝的死活了，官吏都忙著各自逃命，轉移金銀財寶。當年興盛一時的傳言，有些是一般傳言，更多的是造反或反造反謠言，不但民間散布，官方也參與散布，如武昌起義當晚逃到軍艦上的湖廣總督瑞，派人趁亂散播謠言：「已派大兵南下，革命黨不日即可消滅」，以為武昌起事的結果「可控」，不至於太壞。而革命黨人和民眾，則將各種謠言放大，如「革命黨勢焰甚盛」，又如「某省已陷」，多半含有鼓勵獨立、造反的內容，甚至當清廷海軍部接到閩浙總督松壽請求速派兵艦增援時，朝廷轉來的硃批也只是「知道了。欽此」這幾個字，這充分說明朝廷在謠言面前充滿無力感，他們自己的官方謠言在民間無人相信，離他們「壽終就寢」的這一天已經迫近。

傅國涌的這本《百年辛亥》，副題為「親歷者的私人記錄」，就以有關辛亥年的謠傳記載開始，稱之為「大風暴即將來臨」，大風暴的開端先是古代神秘讖書《燒餅歌》流行：「胡人亡已久矣」，就是說清朝走到頭了，再是辛亥年的易幟，當時革命黨皆臂纏白布為號，《燒餅歌》所說「手執鋼刀九十九，殺盡胡人方罷休」，「九十九」就是「百字去一」，也就是「白」，江浙一帶獨立都是採用白旗，「一夜城頭旗盡白」（親歷者葉聖陶的詩句），其他各省旗幟不一，清廷的黃龍旗在無奈中降落。

在那個特殊的時代，反清就是易幟，「紅黃藍白黑」五色旗因含有漢、滿、蒙、回、藏五族共和之意最終被南北各方接受，書中有一張老照片顯示，1912年即民國元年的元旦，上海火車站士兵槍上都是掛著五色旗，南京路上也是五色旗街頭林立。儘管南京臨時政府的大總統孫中山對此有非議，比如他自己的辦公室掛的是青天白日滿地紅旗，但五色旗已深入民心，最後在參議院得到確認。

如果說謠言是最初的預兆，那麼易幟即是最後的結果。傅國涌認為易幟是辛亥革命帶來的新變化，此外，讓人們表面上感知到的最大變化還有剪辮、改歷，這些現象對清王朝的打擊都是致命的。比如謠傳清朝「大清江山到盡頭」、「快完了」，讓清廷恐慌。事實上他們自己也承認最初的三角黃龍旗就有某種預兆，該旗一開始就為「不祥」。 1876年，中國第一位駐外使節郭嵩燾出使英國，在《使西紀程》里說：各國國旗多為長方形，且豎黃旗是有危重病人希望別船醫生救助的信號，中國國旗用尖角、黃色「太為失考」。確實，讀了《百年辛亥》就可發現，晚清已是危重病人，最後就是一片樹葉輕輕落下也經受不起。

如怕死的危重病人，就是一片樹葉輕輕落下也經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