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自閉症的故事：記憶力

心理導讀：本文的作者將自己做自閉症治療師的真實經歷記敘下來，這是「我和自閉症故事」系列的第一篇文章。文中的小衫等著你去認識他……——www.iFuun.com

（一）記憶力

小衫今年13歲，亞斯伯格症，記憶力超群。
簡單地說，和他對話，就好像和《生活大爆炸》里的Sheldon Cooper對話一樣。
「早上好，小衫，今天冷死了。」
「天氣預報說今天早上5度，去年的這一天零下3度，今天並不冷。」

「校長要退休了，你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嗎？」
「我第一次見到你是2010年7月12日。2011年10月3日你邀請我進學生會，我們一起吃了15次午飯，我會想念你的。」

如果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就會發現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挺方便的。堪稱為一台聲控搜索機，人肉萬年曆。
「小衫，離聖誕節還有幾天？」
「小衫，一個人門票13.5，我們所有人一共需要多少錢？」
「哎，工資好像算錯了。小衫，上周我工作了幾小時？」

這樣的小衫，卻有一個弱點。

美術課上，繪畫的主題是「感恩節周末」。大家先坐到一起，說這個周末做了什麼。
老師是這樣做榜樣：「我去我媽媽家，和我們的狗玩了一天，我們做了很多好吃的，有一隻超大的火雞，十個人都沒吃完……」

孩子們是這樣說的：「我玩寵物小精靈電腦遊戲。」
「我用樂高做了一個塔。」
「我和自己玩撲克牌。」
——都是一些孤獨的、典型的自閉症遊戲。這些遊戲一般涉及排列、數字、收集、規則的圖形。

小衫說：「我看了電影。」
「這個不錯，是什麼電影？」
「……我忘了。」
「不可能，你不會忘。」
「我沒注意看。」
「好吧，那你畫電影里印象深刻的一幕吧。會畫嗎？」
他想了想，堅定地說：「會。」

他先用彩色鉛筆把整張紙塗藍。
「是海底嗎？」我問，「《海底總動員》吧？」
「不知道。」
「是天空嗎？」
「不是。」

算了，反正他在畫就行了，我轉而去看別人，在完成一項任務這方面，小衫是最不需要擔心的。
小衫在滿滿藍色的紙上，用白色蠟筆寫：
FBI WARNING
XXX XXXXXX XXXXXXXXXX XX XXXXXXXX
XXXX XXXXXXXXX XXX XXXXXX……

我全部用X代替，但當時他在紙上一字一字地，把每部電影前面都有的版權警告複述下來。
我阻止他繼續寫下去：「你知道這不是電影里的一幕嗎？」
「為什麼？」小衫問。
「電影里的一幕，是說角色們做的事情。……算了，畫一隻火雞吧。」

對這種事情，我們並不陌生。小衫曾經在美術課上畫《國家地理》雜誌的封面，憑著記憶力把一期雜誌封面上的字全寫下來，但是圖畫就只是顏色塊堆在一起。
「自閉症」這個詞沒有任何意義，每一個被診斷為「自閉症」的孩子都不一樣。
小衫的問題是，他對人類沒有興趣。並且，他超群的記憶力無法變成想像力。繪畫就是把大腦中的意象呈現在紙上。從小衫呈現出的東西，我有時覺得，也許他的記憶中沒有任何人、動物、卡通人物的面孔。

「想像力」是自閉症治療無法涉及的東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從這個故事開始。

文/烏鴉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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