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爹輸光所有氣死我媽，入獄數年後真相浮出水面！
１
我永遠記得，五歲那年爸爸和媽媽吵架的場景。爸爸當著眾多鄰居的面，揪著媽媽的頭髮大叫：「你們給評評理，這個臭婆娘居然偷了我一百塊錢！」
只記得媽媽當時癱坐在冰涼的地上，無聲地啜泣著，已經無力和他辯駁什麼，只是一個勁兒得小聲重複著一句話：「我偷你的錢？誰信？你們信嗎……」
哥哥、我還有妹妹，跪在媽媽的面前，有的抱著她的大腿，有的抓著她的雙手，眼神里全是迷茫。我只記得當時五歲的我沒有哭，而是一邊抓著媽媽的手，一邊用一種憤恨的眼神盯著爸爸看。我告訴自己，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掙好多錢給媽媽，也給這個人，那樣他就不難為媽媽了。
那時候，我家住在一個小胡同里。平日里媽媽和鄰里相處的挺好。鄰居們都知道，我爸爸是個無賴。
是的，我爸爸就是外人眼中的無賴。一個快四十歲的男人不出去掙錢幹活，整天就知道抽煙、喝酒、伸手管女人要錢，時不時的還跟自己的女人耍下三濫的手段騙錢，這難道不是無賴嗎？我和爸爸的關係並不好，可是在哥哥和妹妹的印象當中，爸爸最疼老二，也許就是因為我有先天性心臟病。
可我一點也感覺不出他對我的疼愛。除了他從外面喝酒回來不順心的時候對我的態度由打變成罵，而哥哥和妹妹總是因為他不順心挨打。我反倒覺得，假如他打了我，能讓他的雙手少伸向妹妹幾次，我寧願被他打。
２
一個昏黃落日的午後，我將一把媽媽從藥店里買的廉價葯塞進嘴巴，因為塞得太多了，不小心溢了幾片出來，藥片掉在了地上，正被剛剛回家的他看見這一幕。沒想到，他居然急了，揪著我的領子罵我：「你這個小拖油瓶！知不知道這葯是花錢買的！媽的！」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
我只記得，當時我的心臟抽搐一般的疼，疼的都喘不過氣來了，然後就暈了過去……
五歲的我，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麼。只記得爺爺、奶奶和姑姑站在我面前哭的很傷心，還抓著媽媽的手說，一定要湊齊錢給我做手術。
我臨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天晚上，他偷偷潛入了我的病房。在並不明亮的燈光下看了我一會兒。然後伸手拿走了媽媽偷放在我枕頭下面的二百塊錢。幼小的我並不敢訓斥他，只記得他臨出病房門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眼中有晶瑩的淚花。
媽媽發現她偷偷藏在我枕頭下面的錢沒了，哭了整整一夜。二百塊錢，對於那個非常時機來說，已經很寶貴了。
不過我的手術倒算做的順利。只是那二百塊錢的營養費沒有了，媽媽又不好再去找奶奶家要錢，只能給我買一些簡單的營養品吃。我躺在床上一邊吃媽媽在街邊上買來的麥乳精，一邊用自己的小手掐指算著，從我做手術那天算起，他已經五天沒有露面了。我不知道他拿了那二百塊錢幹什麼去了？也許是被他輸光了，他現在沒有臉見媽媽了。
沒想到那天下午，他就拎著好多好吃的來看我了。有燒雞、奶粉、蛋糕……他將一堆好吃的東西堆在我面前，拍著胸口說：「這是你老子掙得！給你補補身子，你老子厲害吧！」然後將二百塊錢甩在媽媽胸口：「這是我借你們的二百塊錢，還給你了啊！」
媽媽當時拿著那錢，並沒有顯得多開心，反倒是一臉憂愁地問：「你又去哪賭了？你今天贏了錢，明天會加倍輸的！以後你去賭，別在我們娘幾個身上搜刮！」
他沖著媽媽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罵罵咧咧地說：「臭婆娘，你嫌我給你的錢少了吧？那好，再給你一百塊錢！給老二買點吃的吧！」說著，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百塊錢，丟在媽媽面前，然後轉身離去。
３
正如媽媽所說，生活不會讓像他一樣的人這麼輕易得逞的。就在我臨出院的那一天，媽媽接到派出所的通知，說他因為賭博輸了錢，在賭桌上與人發生了口角，將另一個賭徒刺傷，刀子插在了人家的肺上，情況很嚴重。而作為他直系親屬的我們，都要為他放蕩不羈的後果來承擔責任！
這一消息，對於我們這個千瘡百孔的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夢魘。媽媽當時癱軟在地上，面無表情，也沒有淚水。
奶奶和姑姑聽到了這個消息後，趕緊跑來醫院一邊安慰媽媽，一邊幫我辦了出院手續。媽媽始終坐在床上，目光獃滯如傻子，不肯說一句話。哥哥已經是懂事的年齡，抓著媽媽的手安慰道：「媽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賺錢來還賬的。」我依稀記得那年，哥哥才十二歲。而我心裡，已經能裝下對一個人的恨了。
奶奶和姑姑幫爸爸處理了他做下孽的善後之後，他們的生活變得非常拮据。他背叛入獄三十年。
奶奶也跟媽媽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意思就是要斷絕與我們娘幾個的來往，他們實在是分身乏術。而且家中也已經窮的不成樣子。媽媽也理解奶奶的苦處，保證以後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去家裡麻煩她老人家，並且立下了字據。讓我們想不到的是，沒過多長時間，疲憊不堪的奶奶居然因為心臟病死在了老屋裡。
發送奶奶的那天，媽媽跪在老人面前很長時間都不願意起來。她哭著說自己欠她的，只有下輩子當牛做馬來還。
那天，天空中下著淅瀝瀝的小雨，媽媽讓我抱著奶奶的照片去送路。據姑姑說，有人給『裡面』的爸爸送了信兒，他們說起奶奶死在老屋的時候，他也哭得不成樣子。可在我心裡即便他流再多的眼淚，也換不回奶奶的命了。我抱著奶奶的照片默默對自己說：「我恨他、恨他！」
４
我十二歲那年，身體已經很好了，長成了一個結實的小夥子。只是心房旁邊，有一道深深得傷疤，猶如他對我的傷害，烙在那裡永遠也不可能被抹平了。
哥哥已經去飯店打工來供我和妹妹上學了，媽媽也在家裡做起了手工活。家裡的條件慢慢的好了起來。而且，媽媽戀愛了。自從他入獄之後，為了讓我們的心靈不要留下陰影，媽媽帶著我們兄妹三個在別處租了一個房子，媽媽的男朋友，就是這房子的房主，張伯伯。
張伯伯很好，只是比媽媽稍大幾歲。對我們兄妹幾個也很好，我們都在心裡默認了這個人，覺得媽媽應該嫁給他。
一個小雨紛飛的日子，一個警察走進了我們家，通知我們，他因為在裡面表現良好，獲得了兩天回家探視的權利。希望我們好好做準備，珍惜能和他在一起的這兩天。得到這個消息，除了媽媽，我們兄妹幾個臉上並看不出高興。哥哥已成了家中的頂樑柱，一口回絕了警察：「我們家權當這個人死了。讓他不要回來了。」
媽媽卻大聲訓斥哥哥：「彬彬！不要瞎說！那是你爸！」一邊討好地跟警察解釋：「警察同志，讓他回來吧！我這孩子不懂事兒！」
那天晚上，我們兄妹三個跟媽媽鬧，表示不理解媽媽的行為。她這樣做，必定會傷了張伯伯的心，媽媽卻跟我們解釋：「孩子們，要想和你張伯伯在一起，我得先跟你們的爸爸把離婚手續辦了！這些，我都跟你張伯伯說了，他同意讓他來這兒，並且當面跟他說清楚，勸他跟我離婚！」
聽了媽媽的真正用意，我們終於喜笑顏開。
他回來的那天，張伯伯也來了。我們給他包了他最愛吃的餃子。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老了，兩鬢的頭髮已經花白，臉上也沒了當年的匪氣。他看見我們三個站在台階上，眼眶就濕潤了。張伯伯友好地走到他面前，拍著他的肩膀說：「進來吧。」
他抬頭看看張伯伯，似乎明白了什麼。笑容中表達著敬意、羞愧和不安。有那麼一瞬間，我心頭突然湧上了一股莫名的溫熱，覺得他可憐無比。
飯桌上，他沒有說話。眼神掃向坐在他對面的我們兄妹三個。一直低著頭不敢正視我們，真的像一個犯人。
看我的時候，他的眼神多在我身上逗留了一會兒，冒出第一句話：「孩子，你好了？」
我轉過頭去，沒有搭理他。媽媽笑著幫他打圓場：「牛子現在壯的跟頭牛似的。」他笑中含淚，點點頭：「我對不起你們啊……」
這一句，妹妹終於堅持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吃飯完，張伯伯和媽媽將他叫到另一個屋子談話，很快他就出來了。因為警察在外面催他，他走出門去。我們幾個跑進屋子裡看見桌子上的離婚協議上，簽著他的名字。哥哥拿著那張離婚協議，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他和妹妹跑出去，沖著已經上警車的他大叫了一聲：「爸！」
我躲在後面，看見所有人都哭了。他透過警察的窗戶指著我說什麼，車子已經開動起來，我們都沒聽清楚他的話。
５
後來，我二十歲了，成了一個大小夥子。這些年，時而有他在獄中的消息通過熟悉的人傳出來，後來這些消息越來越少，直至大家都把這個人淡忘。只是我心中一直有一個結，後悔當初他回家的時候，沒有叫出那聲爸爸。
張伯伯和媽媽過的挺好，供我和妹妹念了大學。我和妹妹很感恩。
哥哥到了結婚的年齡，張伯伯幫哥哥張羅了一門親事，眼下住房緊張，媽媽決定把我們擱置很久的那套房子收拾一下，給哥哥結婚用。女方家要求必須把房子的房產證改成大哥的名字才肯結婚，當初爸爸將房產證放在了姑姑那裡，媽媽在徵求了我和妹妹的意見之後，決定去姑姑家把爸爸寄放在她家的房產證要出來，辦理一下過戶手續。
為了媽媽不被姑姑指責，或者姑姑不肯把房產證交給媽媽，我們兄妹三個陪著媽媽一起去了姑姑家。
姑姑得知我們的來意之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懷疑她是不想交出房產證，於是就用訓斥的口吻對她說：「姑姑，我不知道為什麼爸爸要把我家的房產證放在你這裡。可是你壓了我們家這麼多年了，我哥要結婚我們兄妹都不介意把房子給他了，你就不要從中作梗了！」
沒想到姑姑因為我的這句話勃然大怒：「牛子！你太沒良心了！你們不就是要房產證嗎？好，我去拿給你們！」
姑姑走進屋裡，拿出了房產證，還有一封財產公證書。上面清楚的寫著，爸爸要將這房子留給我，因為我身體不好，不想我長大之後，再為房子的事情奔波。
姑姑淚流滿面地說：「我知道，牛子，你恨你爸。可是，你知道嗎，你爸最疼的就是你！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已經為他做的事情付出了代價！房產證你們拿走，至於給誰，我不管。」
哥哥、妹妹還有媽媽都沉默了。我怔怔地看著那張房產證，淚流滿面。
房子還是給了大哥，雖然他一再說不要。我覺得，爸爸賜予我最好的禮物，並不是房子。而是他讓我看清了他的確最愛我。至於從前的種種，我要試著忘記，等他回來的那一天，給他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情感。
大哥結婚的那天，獄中傳來了噩耗。說爸爸在獄中上弔死了……
他的獄友說他對出獄後的生活沒有信心。因為他表現良好，得到了提前出獄的機會，再過一個月他就可以看見外面的藍天了。可是誰都不會料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警察說我們可以把屍體帶走，我決定親自把他從那堵高高的圍牆中背出來。近距離看到他的時候，才發現，他居然那麼老了。兩鬢的頭髮已經花白，臉上也布滿了皺紋。我背著他出來的時候，有兩個警察在我身後議論。
「那個人因為什麼進來的？」
「據說是因為賭博贏了錢，那個人賴賬。他就把那個人捅了。當年審訊他的前輩說，他是要拿那錢給兒子看病……」
我抬頭看看天，陽光真好，卻曬不干我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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