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修復師對青花的視覺解析

青花瓷器自元代起就成為了中國瓷器生產的大宗。歷經一系列原料、工藝、技法的發展形成了一個繁複的體系，因其在表現形式上與中國傳統繪畫、書法有異曲同工之妙，而被世人視為最能反映中國文化的標誌之一。

青花瓷器存世量巨大，自然也成為瓷器修復里主要的修復對象。瓷器本身的特性決定了我們只能用常溫下模擬的辦法恢復青花瓷器的外觀。如何能準確地復原青花紋飾的視覺效果是青花瓷器修復的關鍵。要想圓滿解決這個問題，對青花紋飾進行解析必不可少。

青花瓷器一般是用氧化鈷（CoO）為顏料，在坯胎上繪畫，然後再加上一層透明釉，在高溫下一次燒成的釉下彩瓷器。雖說猛一看紋飾都是藍顏色，但因彩繪原料里的鈷、鐵、錳等元素的含量不同、胎釉原料特性不同，繪畫書寫工具和技法不同、在窯中擺放的位置不同、每次燒制的溫度不同等原因呈現出不同的青花發色，或濃艷、或幽深、或灰暗、或清晰、或模糊。根據我多年的修復經歷統計，調配青花色用過的顏色就多達27種。

調配青花色所用過的27種顏色

儘管每一件青花瓷器的青花發色不同，但在視覺表現形式上卻是有共同點的：

1、透明

不論多濃的青花色都是透明的，以最濃烈的元青花為例，它的濃線條透明，只是由於進口青料鐵元素含量高，比重大發生沉積而出現深黑色的點和斑塊。即使是這種深黑色比起修復上色里用的黑色顏料也要淺很多，黑色顏料要做透明化處理後才能用於上色。

正是青花透明，才使得有的瓷器上儘管有青花遮擋，但仍能清晰看到拉坯痕迹。

所以修復青花紋飾時調製出的色漿都要進行透明化處理。

2、筆痕

製作青花瓷器時，青花紋飾多用毛筆繪製到坯胎上。無論何種技法多會留下筆痕。

青花繪製中的線條多在起筆、落筆、轉折、交叉的地方顏色偏重，特別是書寫銘文和款識時尤其明顯。大威德瓶上的弦線、花紋、銘文都能清晰辨認出哪裡是起筆、落筆的地方？哪裡是毛筆寫淡後蘸飽青料重新寫畫的地方？

使用渲染技法留下的筆痕

使用皴染技法留下的筆痕

即使是混水平塗技法也因落筆、抬筆，形成不同的色塊

所以修復青花紋飾時要注意保持與繪製者相同的筆痕。

3、分層

青花紋飾無論線條、色塊都是分色階層次的。這是青料本身化學特性和用毛筆繪製的方式導致的。沒有像汽車表面顏色「一塊板」的地方。即使是「史上最無層次」的清末民國青花瓷器也是分層的。如圖的宣統青花瓷器，遠看「一塊板」，近看菊花葉片內都有濃淡分層。

這就決定了修復青花紋飾時都不是一次上色就能解決問題的，而要反覆多次，做出青料特性和濃淡分層來。

4、暈散

筆墨遇到宣紙，吃了進去，形成暈散。青料遇胎骨也是如此。在高溫下，在青料由黑向藍的綻放中，更加劇了這種暈散。所以青花紋飾周邊總有一圈青花色的光暈。特別是線條，兩側都是毛邊，與釉上綵線條的直接硬朗風格完全不同。

修復青花線條時都需加套一層薄薄的青花色，做出暈散效果。

5、朦朧

青花在釉下，即使再透明的釉，都會影響青花的發色。

修復時按青花發色調色、上色後，需要罩一層朦朧色，讓青花的發色不是那麼直接，有些許的朦朧感。

理解了以上的分析，再看幾個修復實例：

口沿弦線上的圓形裝飾要畫得透明有層次。

左上角的旌旗和右下角的山石混水平塗要有層次，不是一個色塊。

款識中補寫的「年」字要在轉折處加重顏色，並沿補寫的筆畫套一層薄薄的青花色，就有了暈散效果。

補畫紋飾後，罩一層朦朧色

看完這篇文章，我想大家應該能明白青花瓷器紋飾的修復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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