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張愛玲

文史 07-30

舌尖上的張愛玲

關於吃，張愛玲寫過散文《談吃與畫餅充饑》。

舌尖上的張愛玲

關於張愛玲，陶方萱以張愛玲小說隨筆中提到的美食為視角寫過《張愛玲美食》一書。

可見，張愛玲也是饕餮中人，名副其實的「饕民」。

在《談吃與畫餅充饑》中，張愛玲這樣回憶道：「小時候在天津常吃鴨舌小蘿蔔湯，學會了咬住鴨舌頭根上的小扁骨頭，往外一抽抽出來，像拔鞋拔。與豆大的鴨腦子比起來，鴨子真是長舌婦，怪不得它們人矮聲高。『咖咖咖咖』叫得那麼響。湯里的鴨舌頭淡白色，非常清腴嫩滑，到了上海就沒見過這樣的菜。」

是的，後來張愛玲一家從天津又移居回上海，在天津花園洋房裡常吃的這道美食，只有在文字中，咀嚼回味了。

張愛玲還與合肥丸子有不解之緣。她的妹妹張子靜在《我的姐姐張愛玲》中爆料：姐姐喜歡吃合肥丸子，影響得家裡人都喜歡吃。煮一鍋軟硬適中的糯米飯，放冷後團成湯圓大小的糰子，把調好的肉餡放進去，再裹上蛋液，下到油鍋煎熟。焦黃糯香、肉餡鮮美的合肥丸子，常常令張愛玲大快朵頤。

老上海飛達咖啡館裡的香腸卷，也曾在張愛玲的味蕾上開出花來。某一日，好友炎櫻坐在張愛玲公寓的陽台上，拿著相機隨意拍著。邊拍邊問：如果離開上海，我最想念的是什麼？張愛玲脫口答道：飛達咖啡館的香腸卷。說這話時，張愛玲一手叉腰，頭微微揚起，淡然的神情中夾著幾分傲然。炎櫻按下了快門，這就是張愛玲的那張經典照片。

照片中的張愛玲，和好友炎櫻一樣，愛著飛達咖啡館的香腸卷。兩個好友經常光顧的咖啡館裡，記載著張愛玲在老上海的一段難忘的美食時光。

張愛玲領著胡蘭成到街上去吃大餅油條，她說「大餅油條同吃，由於甜咸與質地厚韌脆薄的對照，與光吃燒餅味道大不相同」。

嚼著脆薄的大餅，筋道的油條，喝著濃香的豆漿，抬頭看一眼胡蘭成，聽著他香甜的咀嚼聲，她的臉上、眼睛裡溢滿了笑意。她多想就這樣吃著大餅油條，品嘗著煙火人生，但她和他的愛情卻在不知不覺間變了味。

張愛玲坐在公寓陽台上，沐著暖暖的陽光，泡一壺紅茶，倒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里。面前的小几上，擺幾樣零食、一本書，一個慵懶的午後就這樣過去了。

紙口袋裡的糖炒栗子，悠悠地冒著熱氣。拈出一顆，用拇指橫著輕輕一划，然後剝開，一粒糯香的栗子肉，唇齒生香。

一顆，又一顆……熱熱的糖炒栗子，總令她愛不釋手。面前的栗子殼堆成小山，一顆一顆栗子殼，剝開一個個寂寞的午後，盛放著她如花的光陰。

再拈起一塊芝麻餅，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下去，芝麻屑子細雨般簌簌落下，一地的細粉銀沙。再啜飲一口馥郁的紅茶，一種暖暖的香，在心口融化。

如果是一個有月光的清涼的夜晚，張愛玲捧著茶杯，就著一片由糯米、豬油、欖仁、芝麻、白糖、香料等十多種原料做成的片薄、色白、滋潤細軟、猶如凝脂的雲片糕，如雪片融化在唇齒間。清甜細膩的感覺，就會彌散在映照於杯口的月光里。

世事變遷。張愛玲去了美國。據為了了解張愛玲特意搬去和她做鄰居的台灣女作家戴文采所著《華麗緣：我的鄰居張愛玲》一書中所說，孑然一身的張愛玲很少走出公寓的門，偶爾到街上去，也是不得已去買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

此時的張愛玲，生活奉行極簡主義。她常吃的食物是一種六塊裝的蘇格蘭鬆餅，還有一種胡桃派，另外就是罐頭裝或者鋁箔包的淡味或無味蔬菜。

四十年身在他鄉，她吃著那些聊以裹腹的食物時，可否想到老天津、老上海那些令她垂涎有著家鄉印記的美食？

1995年9月8日，中秋節之際，她可否是在吃過一塊圓圓的月餅，喝一杯醇香的紅酒之後，才寂然離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