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蠶蠱

道學 07-03

至於那位刻薄成性的錢老太爺，對於行巫蠱魘昧邪術者，大清律法列入十惡重罪之中，刑法特重，不但家產抄沒，全家還發配邊疆為奴。陽世刑法雖免一死，陰司地府定然罪責難逃。

文/解人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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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蠶蠱

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在當今這個物質重於精神的社會，錢財人人都愛，其實愛財也並非現代人之專利，今古皆然。早在西晉時期，魯褒即寫有《錢神賦》一文，稱錢之神通廣大，「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若不擇手段，過分追求，都是為禍之端，殺身之始。朱子治家格言之中有一句話說的十分恰當，「刻薄成家，理無久享，倫常乖舛，立見消亡」，可謂是至理名言。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蠶蠱

江南各地古時種桑養蠶之風頗盛。（資料圖）

錢老太爺的第一桶金

江南各地古時種桑養蠶之風頗盛，許多商人也因此而致富，本文的主人公即是以養蠶而發家致富的。其大名姓錢，此處就稱之為錢老太爺；據了解錢老太爺的人說，老太爺早年只是一個替人種植桑樹的幫工，自己平時勤儉節約，省下了一筆錢，就開始做收購蠶繭轉售的生意；頭兩年生意不錯，倒也攢下了一些錢，可是第三年蠶繭滯銷，價格不斷走低，這一虧不但把之前賺的虧了進去，連自己的本錢也是血本無歸。經過這次之後，錢老太爺在當地消失了三四年，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三四年後他又突然出現在當地，這次回來，錢老太爺不再收購蠶繭，而是自己養殖蠶苗，可惜時運不濟，那年錢老太爺重新創業，卻恰恰碰到了蠶僵流行，所謂蠶僵，就是蠶蟲感染白僵菌而得病，不會長大、難以結繭；可就在家家欠收的情況下，錢老太爺家的蠶卻安然無恙，並且還長得特別好；那年蠶繭的價錢特別高，就靠這一次錢老太爺賺到了第一桶金，從此之後養蠶的事業做得是越來越大，起樓開店，不到幾年的功夫，就成了當地富甲一方的人物。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蠶蠱

抽空偷偷地和父母在後門或出門的時候見個面。（資料圖）

在錢家幫傭的孩子

不過大概是年輕時窮慣了的緣故，有了錢的錢老太爺依舊十分的節儉。除了逢年過節之外，很少見錢老爺穿什麼新衣服，家中一日三餐也吃得非常簡單，就是有一點錢老爺非常捨得花錢，那就是賑濟災民，那個年月各地天災人禍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各地賣兒鬻女的情況屢見不鮮，錢老爺對於災民特別的上心，常常出錢廣辦粥廠，對於那些父母不幸的桑民的孩子，也常常都會選一兩個送入府內幫傭，在當地人人皆稱他為錢善人。可是這錢善人家的的幫傭好像總也是不夠似的，每年都會找人進去幹活，而那些之前幹活的孩子，短則一年，慢則二年都會在錢家消失，當然也有人起過疑問，不過錢老太爺一概都說老在府里沒出息，送去外地學徒了，給他們找個手藝，以後也有口飯吃。大家聽聽倒也有道理，反正也不是自己家裡的孩子，也就不深究了。

可是饑荒歲月也不是年年都是，遇到風調雨順的日子，災民就少了，錢老太爺此時往往就需要出錢去買人來府里做工，這買來的孩子和災民饑荒的孩子不同，往往都是父母健在，只不過家裡窮、沒辦法才出此下策，所以偶爾有時候也會抽空偷偷地和父母在後門或出門的時候見個面。這一年，在錢老爺家裡又一個孩子不見了，這孩子的父母就是離錢老爺家不遠的另一個市鎮，每年都和孩子約好端午前後幾天有空就在後門處見個面，拿點新作的鞋面襪子啥的。這一年，父母在錢老爺家後門足足等了半個月都沒見到自己孩子，後來實在忍不住上門找錢老爺，想看看自己家的孩子；誰成想被錢老爺一頓好打，趕了出去；這下孩子父母不幹了，只是讓孩子來府里幫工，何至於連見面都不能見？又聽當地人人都說錢老爺家已經少了好幾個孩子了，心裡越想越不對，於是索性就到官府門口擊鼓鳴冤，告錢老爺拐賣人口。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蠶蠱

「不給你點厲害，是榨不出你的油水出來咯！」（資料圖）

來得正好

錢老爺家雖然錢財眾多，但是刻薄成性，每年對官府的孝敬都少之又少，面對錢老爺家這麼大一份產業，官府早就垂涎已久，只不過錢老爺平時也不做什麼其他勾當，想要辦他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借口；俗話說：「民不舉，官不究」，這樣有人報官，正是來得正好。於是立馬派人去傳錢老太爺過來問話，老太爺來到縣衙之內，因為前幾年捐錢買了個監生，所以可以見官不跪，又仗著自己財大氣粗，根本不把縣太爺放在眼裡。縣太爺一看你這麼個態度，心裡想：「不給你點厲害，是榨不出你的油水出來咯！」，立馬讓人上遞公文給當地學政，要格了他的監生資格、準備把老太爺下牢收監。老太爺在牢里關了三天，楞是什麼都不肯說，自己兒子來探監的時候，囑咐兒子拿著錢趕快趕去京城找某某大人，這牢里遍布耳目，兩人密談的話，不一會兒就傳到了縣太爺耳朵里，縣太爺一聽這話就更氣了，有錢情願給別人，也不願意在我這裡花幾個小錢！從此地去京城，一來一去至少都得大半個月，我就在這半個月里把你的案子辦了，等你公文來了，我這裡早已收拾的乾淨利索，公文來了也沒辦法。

有血光之災

於是說干就干，立馬吩咐三班衙役，前去錢家府上搜查，搜查就是撈外快的好機會，一班衙役自然是摩拳擦掌，全力以赴，俗話說：「現官不如現管」，十幾個人把錢家翻得是個底朝天，錢老爺還真是節儉，家裡什麼值錢東西都沒翻出來，那麼多錢估計都存到錢莊里去了，就在大家失望不已的時候，突然有人從後門跑過來說：「找到了，找到了」，原來在後門附近的一個死通道里，發現了一個密室。這個通道原長五六米，錢老爺在兩米處起了一堵牆，就把裡面那三四米的空間隔成了一個密室，在牆上開了一個暗門，若不是仔細比對走廊長度，很難發現這麼個密室。聽到發現了密室，大家都興奮不已，密室門由純鐵打造、十分牢固，十幾個衙役拿來工具好一陣功夫才打開，不過裡面的東西，倒也沒讓衙役們失望，密室中間，是一個青花瓷罐子，罐子兩旁放著兩盤金銀珠寶，不過最為詭異的是，密室兩邊放著兩個長桌，長桌上整整齊齊的疊放著十二套衣服；有金銀財寶在前，豈有不取之理？管他有用沒用，全部拿回去再說。回到縣衙，那孩子的父母一見到其中的一套衣服，頓時大哭起來，原來那孩子名字中有個「石」字，所以母親做衣服的時候，都會在衣角處綉上一個石字作為記號，這十二套衣服最後一套的衣角上赫然就是一個石字，衣服在、人沒了，看來不是被賣了就是被人害死了，縣太爺得意洋洋地將錢老太爺請來內堂。「老先生，這些東西是在你家抄來的，你對此作何解釋呢？」，老太爺一看這些東西，尤其是案上那個大青花罐子，臉色頓時就變了，「你們怎麼敢隨便搜我的家，張大人公文馬上就要到，到時候看你們怎麼交代」，「老先生，現在是你先要交代，這些究竟是什麼，這十二套衣服的人去哪裡了」，老太爺倒也很倔，「大人，我勸你在天黑之前，把這些東西趕快放回原位，不然怕是有些不大妥當，有血光之災」，「大膽，本大人讀聖賢之書，豈會聽你這些妖妄之言，你既不招認，本大人等學政革除監生的批文一到，自然能讓你招」。

錢老爺被押下去後，縣太爺也開始研究這個東西，這兩盤金銀都放在兩邊，中間這個青花罐子肯定是個值錢的東西，要麼裡面有什麼寶貝，青花罐的罐口和蓋子接縫處，被一層薄薄的紗給黏住了，縣太爺挑開薄紗，打開罐口，往裡面一瞧，只覺得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再一瞧裡面卻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搞了半天就是個破罐子，縣太爺意興闌珊，吩咐衙役在門口看守好房間，防止證物丟失，自己就回內堂休息了。

道會司的柳真人

當天晚上半夜，突然聽到一聲慘叫，整個衙門的人都驚醒了，慘叫聲就是從放證物那個房間傳來的，縣太爺帶著人趕過去一看，負責看守的衙役已經口吐白沫，倒在氣絕身亡了。縣太爺一看出了人命，裡面連夜讓仵作過來驗屍，仵作檢驗的結果，更讓人吃驚，這個人竟然是被嚇死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恐怖可以把一個人活活地嚇死，這下子老太爺想到之前錢老爺所說的話，心裡也有些毛毛的，立即讓人去把縣裡道會司的柳真人請來。

這位柳真人當時已經八十多了，行道數十年，不僅法事精通，對於歧黃之術——醫道也頗為精通，時常免費施醫舍葯，雖無真人之敕封，但是當地百姓都尊稱其為柳真人。連夜將柳真人請來，把事情原委從頭到位向真人說了一遍，柳真人一聽原先密室中的擺設，就大吃一驚，接著提出要去看看那些物證。當柳真人看到青花瓷罐之後，柳真人連連搖頭：「冤孽冤孽，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用這種邪術求財」，縣太爺一聽邪術，心裡更毛了，「柳真人，您說這個是邪術，那到底是什麼邪術啊？」，「大人，此術名為金蠶蠱，多盛行於養蠶種桑之地，可以為飼主招財顧蠶，保佑蠶苗順利長大，不僅如此還能夠將其他人的財運為飼主所用，不過此種金蠶蠱，平時不需飲食，每年驚蟄節氣前後，需要以一個活人為食，如果不能按時提供生人，則將反噬飼主，家破人亡，全家都逃不了，現在我們看到的這十二套衣服，看來已經有十二個人遇害了。今天大人你誤開瓷罐，恐怕已經驚動了蠱蟲，所以晚上出來，這位衙役大哥就倒了霉了」。

「那柳真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這蠱蟲怎麼處理啊」，「一般來說，對於金蠶蠱有兩法可治，一是除，二是送；除，就要引蠱蟲出來，然後依法封禁，並烈火煅燒，不過此法危險極大，稍不小心就會讓蠱蟲逃走，然後害了在場的人；另一個方法就是送，將金蠶蠱生性貪財，喜好金銀，我們將蠱蟲的容器和金銀一起放在路邊，只要有人撿了這個金銀，蠱蟲就會跟著他回去，這樣就可以將蠱蟲送掉，但是這種方法我不能做，不能救一人又害一人。大人，你今天誤開瓷罐，蠱蟲已經外逃，我們先把蠱蟲引回來，剩下來的就交給我吧。」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蠶蠱

若違此誓，則非吾徒。（資料圖）

聽到柳真人能答應處理，縣太爺自然大喜過望，接下來柳真人命人將之前兩盤金銀拿來，放在青瓷罐內，並在青瓷罐周圍鋪上麵粉和新鮮桑葉，柳真人拿出一面小鼓，慢慢地敲了起來，嘴裡咿咿呀呀不知在吟誦什麼咒語，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漸漸麵粉上的桑葉微微的翻動了起來，麵粉上也若影若現蠶蟲爬過的痕迹，隨著蠶蟲的靠近，柳真人的鼓聲也越來越急，突然柳真人大喊一聲，「進了」，連忙將青瓷罐蓋上，並重新用絲綿把接縫處纏得嚴嚴實實。然後對縣太爺說：「蟲我已經收完了，縣衙內外定然不會再有事，但是要除害也非一日之功，我需要把罐子帶回去，大人請放心，定保無虞」。

柳真人將罐子帶回廟裡之後，即行封存於自己的內室，並對徒弟說，蠱蟲養到十二年，已經頗具神通，我如今年歲大了未必有把握除掉，但是若放任不管，必定為害一方，我已經八十多了，陽壽將近，故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我身故之後，你務必將這個罐子和我一起深埋地下，不可對外人言語。若違此誓，則非吾徒。徒弟一聽，淚如雨下，勸師父不要這樣做，柳真人只是擺了擺手，徒弟知道師父的性格，一旦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更改，只好默默祝願師父行法成功。半年之後，柳真人突然在睡夢之中辭世，徒弟依照吩咐將青瓷罐放在棺材裡一同埋葬，至於除蠱到底是否成功，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金蠶蠱

至於那位刻薄成性的錢老太爺，對於行巫蠱魘昧邪術者，大清律法列入十惡重罪之中，刑法特重，不但家產抄沒，全家還發配邊疆為奴，他為一己私慾，竟然不惜害他人性命，而一生積財，最終卻又為他人所罰沒，觀其種種行為，豈不太痴，陽世刑法雖免一死，陰司地府定然罪責難逃。

（編輯：孟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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