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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科幻的掙扎歷程

《三體》在去年摘得雨果獎桂冠後,成了炙手可熱的IP,改編成電影后又搬上了舞台。然而,除了劉慈欣外,新生代的科幻小說家們在一個怎樣的生態之中呢?幾十年來,中國的科幻經歷過幾個代際,又有過怎樣的掙扎?


第一個問題,當前的科幻,也就是從90年代以後的25年,它的基本情況是什麼?第二個問題,當前的基本問題是什麼?第三個問題,我們有什麼對策?



中國科幻的掙扎歷程

圖書《三體》封面



第一個問題,科幻在當前的發展到底怎麼樣?大家知道,90年代以後中國科幻小說的發展進入到非常新的時期,在這之前新中國的科幻發展主要是政府推動的。1956年到1957年政府當時講「向科學技術進軍」,繁榮科普、繁榮兒童文學,科幻也跟著走向高潮。通過一些兒童讀物,當時的科幻非常家喻戶曉。《中國少年報》曾經發表鄭文光作品,發了以後中國老百姓掀起一股火星熱,天文館專門放一個望遠鏡,晚上排隊看,很多著名的作家參加過這個活動。鄭文光當導遊,站在望遠鏡邊上,他給講解。


第二次高峰是在1978年前後,這時候國家推動要實現「四個現代化」,重新「向科技技術進軍」。這一次以葉永烈為代表的作家最走紅,也包括鄭文光和童恩正等。這其中葉永烈的《小靈通漫遊未來》一下子紅遍了中國,當時是一版銷量160萬冊,幾周之內就賣完,然後加印到300多萬冊,這個書你們的上一代人非常熟悉。1977年,童恩正得到全國短篇小說獎,他上了《人民文學》雜誌。《人民文學》是「國刊」,作家都想在《人民文學》發表文章,代表國家級嘛!

這幾次基本都是政府推動的。90年代再一次興盛以後就完全轉變了,這一次由一本雜誌,四川成都的《科幻世界》雜誌組織力量推進中國科幻小說的發展。


80年代中期有人曾經對科幻小說有一些異議,認為有內容不好,有「偽科學」。葉永烈老師很怕這個事,趕快寫了一個反駁,但是用處不大,還是被批判了。這一次把科幻批判倒了之後,等再重新開始,是鄧小平「南方談話」之後了。這時候出現了一系列的作家,這個作家群叫「新生代」。星河是第一個代表,他的《決鬥在網路》寫於中國網路還不普及的時候,寫出了中國科幻作家最早對網路的認知。星河在當時是很紅的作家。第二個代表是楊平。也寫網路作品。他寫了一個《MUD黑客事件》,這個作品一直被認為非常好。


新生代還有一些女性作家,凌晨和趙海虹是代表。女性角度非常細膩,觀察科學發展對我們生活造成的影響,很獨特。凌晨寫過《天隼》《潛入貴陽》。趙海紅寫過《樺樹的眼睛》等,她還有很女性化地談愛情、談孩子、談婚姻、談家庭的作品。另一個作家柳文揚也很獨特,他寫了一些非常理想主義的故事,因為他自己很理想主義。他原來是北京一個大學的老師,後來有一天碰到《科幻世界》的編輯來約稿,女孩長得很漂亮,他就愛上她了。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四川,怎麼生活?看誰跟誰走。最終,他毅然決然把大學職位辭了,跟著女孩子到四川變成了一個無業游民。


他寫的故事都是這樣的理想主義的張揚。他有一個短篇小說叫《閃光的生命》,寫了一個科學家比較宅,意志不堅定。他愛一個女同學,不敢跟她說,每次要說的時候一打岔就過去了。故事中,這個男孩做了一個自己的模擬機器人,這個機器人只有半個小時生命。機器人一活過來,就去追求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向她表白!它用半個小時跨越了自己「父輩」一生的障礙,走到女孩子面前說我其實是愛你的。講這話時他已經消融。一輩子沒有說過的話說了出來!大家可以看出,科幻作家其實是很可愛的一類人,很單純。


再有一個代表作家是潘海天。潘是清華大學建築系的學生,寫了一個作品叫《偃師傳說》。這是個古典故事,講偃師造了一個機器人,木頭人,會動,還勾引王后。就這麼簡單。但是在潘海天的文字中,你會發現他勾畫出了一個中國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新的時代,在那個時代中,點石成金、撒豆成兵、呼風喚雨都是真實的,造一個機器人是小意思。最後,還有一個特別特殊的人就是王晉康。他已經50多歲了,是他的孩子促使他成了一個科幻作家,小時候給孩子講故事,講來講去他最終決定把這些故事寫出來。王晉康比較關注各種科技前沿的發展,再結合點大學生活,結合點愛情,結合點批判資本主義,結合點整個世界都在衰落而我們這邊風景獨好,這樣的寫法給那個時代的青年提供了重要的精神糧食。90年代王晉康蟬聯《科幻雜誌》的冠軍,每年他都要得獎。到了新世紀,這個紀錄被劉慈欣超過了。

新生代里還有一個很怪異的人,韓松,他是新華社記者,寫了一些以先鋒文學角度撰寫的科幻作品。例如《春到梁山》,寫的是水滸故事。108將佔了這個地方後突然發現,整個梁山被政府軍控制了,出不去了。政府軍有一個武器,這種武器可以產生幻覺,每到划船走出去的時候又轉回來了,弄來弄去怎麼辦?梁山需要外界資源輸入,否則誰來養活梁山人?後來大家都改行了。例如,李逵做起了水稻育種。每個人都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好玩。到小說結尾,他們在水泊邊上找到官軍的這個武器,武器是金屬做的,名牌上的灰吹掉以後,他們發現了一句英文:中國製造。這個故事很有寓意。那時候國際上有個說法,叫21世紀誰來養活中國人?這麼多人口沒有糧食怎麼辦?韓松就把這個故事寫到梁山了,他大量的小說都是這樣的。這是所謂的新生代。


新生代使科幻小說從衰落走向繁榮,但恰恰在這個時候,2000年出現了《哈利波特》。《哈利波特》系列一出來,立刻在世界上掀起奇幻文學的潮流,一下就把科幻文學吃掉很大一塊。我們之前出國的時候看書架,發現幻想文學裡面10個有9個科幻文學,一個奇幻文學。2000年以後再看,變成9個奇幻文學,一個科幻文學。中國也是這樣的狀態,後來出現了一系列《誅仙》《幻城》等作品,一大堆奇幻作家出來了,科幻又一次被半途扼殺掉,又要等。等到奇幻文學大家也開始看膩了,21世紀前10年的奇幻文學熱最終消退,大家想去看點別的時候,科幻文學中突然發現了《三體》。


從90年代到21世紀第二個10年出現了另一批人,這批人我們不能把他叫新生代。為了跟新生代區別,有人叫他們後新生代、更新代、晚生代,但是也有人有不同意見。例如,星河就曾經說,你仔細看看他們就是新生代,他們的追求和訴求,和我們這波人完全一樣!


新的這波人都包括誰呢?有北大原來科幻協會的創始人陳楸帆、李廣益、寶樹、夏笳等。陳楸帆之前做過一些科幻研究。他後來寫了《荒潮》。他就主要寫批判社會的小說。《荒潮》主要寫電子垃圾問題,寫他在廣東家鄉的電子垃圾輸入。小說中的垃圾是很升級的垃圾,有一些帶著殘餘電子病毒,虛擬現實頭盔有的一戴上就會感染,新的人機交互方式。夏笳是女性作家,寫得很多。寶樹寫了《時間之虛》。寶樹是學分析哲學的,他把一些哲學探索和時空關係聯繫起來。還有飛氘,我們科幻專業方向的學生,他是學環境的,寫了一些神話和科幻融合起來的作品,做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故事。江波寫宇宙,寫外星球之類的。還有梁清散,是比較日本式感覺的作者。這個潮流中還有許多八零後、九零後。


但是,整整這個時代,最紅的明星還是上一代的劉慈欣。他在粉碎「四人幫」後最早的那個10年就已經開始寫了。他說,「我早發表過,你們都不知道,也不成功。」直到2000年前後,他才開始發表成功的小說。劉慈欣很有意思,他是一個工程師,很有工程思維,每一篇作品都力圖完成一個任務。有一篇《流浪地球》,講未來太陽暗淡了,人類沒法生活了,想像我們坐飛船到別的星球,更靠近太陽。劉慈欣用了一個其實不是他的想法,原來天文學書里有,有一種設想把地球物質切一塊下來,用愛因斯坦質能公式把它變成能量,然後把它做成推進劑把整個地球移動出這個軌道,離太陽遠一些,乾脆把地球變成一個飛船飛走。這個作品最關鍵的點是什麼?他要找一個辦法,要描寫巨大的噴火口是什麼樣的。劉慈欣這個書最重要的地方是描寫的特別宏觀——很大的噴氣口要把地球噴走——很壯麗的場面。

為了練習描寫感情,他寫了一個作品叫《帶上她的眼睛》,講未來有一種眼鏡,戴上以後別人可以把你看到的信息給她看。我們出去的時候可以替代別人看一段,而且是收費的。故事的主人公發現替他戴眼鏡看世界的是一個女孩子,老讓他看陽光、綠草,個性總跟他對立。她是怎麼回事呢?他逐漸發現女孩子是飛到地底下探索地心奧秘的,出不來了,卡到地底下了,岩漿非常熱,但是有足夠的食物,可以活一段時間,只是看不見地球上所有的東西,所以需要他出去代替她看一遍綠草。這個作品看了以後你就覺得很糾結,靠這個作品,他把情感這塊寫好了。


他一年發表一兩篇作品,一點一點學會了科幻文學的所有部分。於是他開始寫長篇小說。長篇小說主要做結構,怎麼把結構、人物搭配起來。到《球狀閃電》的時候,劉慈欣有了能寫長篇小說的感覺,所以有了宏大的三部曲,所謂的《三體》。《三體》的第一部本沒有反應,除了科幻迷特別看好以外整個社會沒什麼反響。第一本沒反應,第二本也沒反應,這時候特別喪氣。第三本序言裡面寫,他當時想有始有終弄完了,可以弄別的去了。《三體》電影賣版權就在那個時候。現在大家老說你怎麼賣得那麼便宜?因為那時候確實沒人買。但是,到了第三本寫完後,出版物的遲滯效應起來了,影響逐漸出來了。


2010年已經寫完了第三本,開始叫座了。北師大原來有一個教授是從來不看科幻的,之前也跟我說《三體》,她說:「是我兒子讓我看的。」


後來逐漸影響到互聯網這些大佬了,他們說這個小說好,特別是第二卷好,第二卷寫了互聯網競爭的殘酷法則。雷軍給所有員工都買了一本,要求看,有的員工看不懂,不行,必須得看。就這樣一點一點傳播開來。

可以看到今天的狀況,基本是寫作者60後對讀者80後,劉慈欣這些就是60後,再加上80後讀者,形成了今天科幻的整個局面。這個時期,整個科幻文學裡面有一個特點,是青年作者的成長,新作者的成長受到特別重視。過去都是老作家寫,老作家一下換代了,沒有人怎麼辦?靠青年作者。後來你會發現每一代科幻都產生於青年作者,現在大家開始認可了青年作者,認可了這種作家作品的形成機制。


從《三體》開始,科幻作為類型文學這種特殊的文學形式開始出現。以前科幻小說不是類型文學,沒有類型文學的一系列特點,特別是粉絲文化,過去是沒有的,今天粉絲文化已經非常強烈了。中央台崔永元錄《三體》的節目,觀眾坐好以後,底下就開始喊口號了: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於《三體》!中央台的演播室從沒發生過喊口號的事情,崔永元問怎麼回事?大家說沒事,這是書裡面的。


總之,當下的科幻文學已經形成健康的年齡梯度的創作格局。60後比較沉穩,比較有內核,青年比較有創新精神。


第二個方面講當前科幻的基本問題。


第一個問題,讀者對科幻的需求越來越大,創作人數卻非常少。上上個星期為了跟領導對話,我們找了很多資料,因為怕他問數據。科協的人說,注意你所有的數字都是虛的,領導會問你到底是多少?我做了很大的一本,各種數據都有。我的感覺是一線的作者、寫得特別好的有20人左右,他們拿出的作品有80分;基本上有把握的,有50到70個人,拿出來作品至少60分以上;再有其他的,每次拿出來的作品水平是浮動的,有時候寫的特好90分,有時候寫不好就30、40分,不是成熟作家,這種加起來有200人。有時候有人想投資科幻,投資人先問盤子到底多大?聽我給他這個數據,那個人馬上收拾包,說我得走了,這個盤子太小不值得我們投資。看來,現在要把盤子做大是一個關鍵問題。


第二個問題,優質作品還是奇缺,沒有形成良性的作品成長機制。優秀作品應該對其他作品有很好的教益,讓別的作者從中學到東西,但現在這類作品基本沒有。劉慈欣的最後一部作品寫完5年了,後來發表的多數作品我感覺不行,沒辦法和《三體》媲美。今後一兩年也不一定能有類似作品出現。


第三個問題,整個社會對科幻不是很了解,現在《三體》銷售量大概70萬套,210萬冊。210萬冊在類型小說裡面太少了,不可想像。「盜墓」作品有上千萬冊吧?


再有一個問題,媒體轉型,整個科幻產業都要面對轉型,書刊開始衰落,轉到遊戲,特別是電影和周邊產品。這個現在面對極大困難,因為中國沒有科幻電影的編劇,想要從小說轉型電影其實是很少成功的。好萊塢的科幻電影多數不是從小說改編的,而且多數小說改編都不成功。中國現在看好科幻電影,科幻電影的人才缺口,目前沒有計算,但量很大。


最後一個問題,科幻文學本身是一個衰落的文學。從10年前我們就一直考慮這個問題。科幻文學形成於19世紀,成熟於20世紀,21世紀已衰落了,因為那是描寫現代社會的獨特方面,科技如何影響社會。19世紀、20世紀的時候當代科技和未來之間是有距離的,經過科技的努力達到未來,會有幾年到幾十年的差距。過去老說科幻小說能預測未來,就因為這個。但是今天不是這樣,今天科技的發展和未來的關係徹底改變了,未來無限地介入到現在,甚至我們經常講「未來在昨天晚上已經到了」。我們都已經落伍了。這種狀態下科幻小說的文學形式本身失去了它的獨特價值。為什麼科幻在世界各國都在衰落?原因我正在觀察。哪些人能寫出新的文學?表達新的存在?韓松那種算不算呢?我還拿不準。現在還需要觀察。


最後,談談發展對策。


第一個就是要繼續利用各種渠道呼籲社會的重視,讓讀者、觀眾更喜歡。要研究更多新現象,這需要系統工程。


第二,要建立一個好的作家作品成長機制。怎樣把優秀作家培養起來?美國有一個培訓班,每年做兩次。我們完全可以複製這些模式。我就其中的技術問題和他們談過很多次。作家作品的這種成熟、成長機制需要產、學、研協作,需要培訓和發表一體化。


第三,要鼓勵跨界,鼓勵各種各樣的跨界。科幻不單要把它當成文學,也要當成一種創造實踐。和今天的創客實踐怎麼能打通,是很有意思的。我們請超女紀敏佳參加活動,她特別想把科幻作家和創客連到一塊,搞一個工廠。我說你能做什麼呢?她說:我自己有好多科幻創意,我每次出門化妝特別難,一化好幾個小時,能不能有一個裝置一噴就把妝畫完了?據說,日本已經作出那個東西了,這也是從科幻到實踐的路徑。


最後一點,今天其實應該全方位發展科幻,不能放棄少兒科幻這一塊。劉慈欣的書為什麼賣得不好?就是因為現在的社會還不知道科幻這個東西。我到中小學講課,問看過科幻嗎?大城市還有一半或者更多的人看過,我到成都講了一次,問看過嗎,比如凡爾納的那些?有人回答看過。但當他們用車帶我到成都邊上一個小時路程的地方,問看過科幻嗎?沒有人舉手。凡爾納知不知道?凡爾納都不知道,課本上都有啊!別的更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因為老師、家長不讓看。現在的科幻作家應該摒棄那種一說給孩子寫作就不高興的狀態,科幻作家認為自己很成熟,事實上不夠成熟,包括我在內。別放棄孩子這塊,別的國家少年兒童這一塊的發行量幾倍於劉慈欣,我們沒有做到。


另外,提倡准科幻的繁榮。為什麼不允許跨界?為什麼不允許各行各業的人為文學作家寫點科幻?非得《科幻世界》登東西你們才接受嗎?人家就寫了,日本的直木獎給了科幻作家,其他國家也經常給科幻作品一些獎,這些是可以考慮的。非文學的、電影等等,最重要的是一種創造創新的風氣,一種把科幻和文化整個打通,讓它變成一種顏料,不要單獨的在某一個區域裡面,而要融合在整個裡面,科幻會有更好的發展。(文/吳岩)


本文選自吳岩一年前的演講稿,澎湃新聞思想市場經作者授權發布。


轉自澎湃新聞:http://www.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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