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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裔光遺傳學發明者不該被遺忘的故事



?潘卓華,在底特律韋恩州立大學的實驗室。 圖片來自statnews.com





編者按:       


這是一個關於「最先發表或籍籍無名(the first to publish or unknown)」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華人科學家,他2004年做出了一個重要發現,將光敏蛋白表達在視網膜神經節細胞上,讓這些細胞獲得感光能力。這個發現意義重大,它在神經科學領域得到廣泛的使用,包括對治療失明、帕金森氏病、慢性疼痛等都有著不可估量的價值。它就是我們所熟知的光遺傳學技術。

然而,他關於這一發現的論文在2004年底和2005年初分別被學術期刊拒絕。更殘酷的是,他被搶發了。2005年8月,斯坦福大學的一個小組發表了光遺傳學技術的論文,而且是發在一個曾拒絕過他文章的期刊。


斯坦福大學的兩名作者因而名聲大噪,成為世人眼中的科學明星,贏得無數榮譽與獎金,甚至有人說他們將來必定會得諾爾爾獎。而故事的主人公,雖在一年之後終將論文發表,卻鮮有人了解他才是最先發現的那個人。


「如果我們的論文在他們之前發表,這個故事可能會不同。我們也許會得到更多的認可。」他說。


讓他感到慶幸的是,「即使是現在,我們治療失明的臨床研究仍然領先於他人」。


今天,這個故事由於美國媒體STAT的報道走到大眾的眼前,潘卓華的名字才被更多人所知。

當《知識分子》聯繫到潘卓華的博士後陸綺,表示想進一步了解這個故事的意願時,潘卓華通過陸綺轉達說,STAT的文章已經闡述了全部事實,他不想繼續擴大這件事情。


《知識分子》獲STAT授權翻譯並轉載原文報道,希望更多的人了解這位華人科學家以及他對光遺傳學技術的貢獻。






撰文 | 安娜?維拉斯提(ANNA VLASITS)

翻譯 | 陸綺(韋恩州立大學博士後)


校譯 | 王承志、李研、陳曉雪


責編 | 陳曉雪



  


?光遺傳學發明的時間軸。製圖:陸綺




醫學的下一次革命性進展可能來自一個使神經細胞對光敏感的新技術。該技術被稱為光遺傳學,是近幾十年來神經科學領域的重大突破。它對治療失明、帕金森氏病以及緩解慢性疼痛等都具有潛在的應用價值。此外,它被廣泛用於探測動物的大腦工作機制,促進了科學家對睡眠、成癮和感知系統的理解。




所以,當被譽為光遺傳學發明者的兩個美國人在科學界受到搖滾明星一般的待遇時,我們並不會感到奇怪。他們是斯坦福大學的卡爾?戴瑟羅斯(Karl Deisseroth)和在麻省理工學院的愛德華?博伊登(Edward Boyden)。他們最近幾年已經獲得數千萬美元的經費,並贏得數百萬的獎金,這使他們的實驗室擁有最好的設備和最聰明的人才。二人也廣受媒體讚美,並且在世界各地的會議中很受歡迎。人們認為他們肯定會獲得諾貝爾獎。




然而這個故事中卻忽略了一個問題:也許是潘卓華第一個發明了光遺傳學技術(編者註:「知識分子」2016年5月7日、2016年7月13日關於光遺傳學技術的兩篇文章曾介紹潘卓華實驗室的工作)




許多神經科學家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潘。




潘卓華,現年60歲,是一位在底特律韋恩州立大學醫學院工作的視覺科學家。他的研究生涯始於他的祖國——中國。20世紀80年代他赴美留學並獲得了博士學位,此後一直在美國開展研究工作。他戴著金絲邊的眼鏡,鼻翼寬厚,臉上有深深的法令紋。他的同事們形容他是一個純粹的科學家:謙虛,敬業,謹慎。




潘最初的目標是治療失明。在21世紀初,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光敏蛋白,將這個光敏蛋白表達在盲人剩餘的視網膜細胞上,從而接替了已經死亡的感光細胞的功能,從而使盲人恢復視力。這就是光遺傳學思想的萌芽——將一個可以把光信號轉換為電信號的蛋白放入神經元中。通過這種方法,科學家可以通過投射光線到神經元上來遠程刺激神經元,從而操縱大腦神經網路。早期利用光控神經元活動的嘗試,因為缺乏合適的光敏蛋白而失敗,這些控制神經元的實驗方法並沒有流行起來。




而2003年光敏感通道蛋白(channelrhodopsin,ChR2)的發表改變了一切。




光敏感通道蛋白來自於綠藻,捕捉到光子後蛋白通道打開,陽離子進入細胞,從而幫助藻類朝有光的地方泳動。




「這是我一生中最讓我激動的事情之一,」潘卓華說。「我想,哇!這就是我們正在尋找的分子。這就是我們正在尋找的光感測器。」




2004年2月,他將光敏感通道蛋白在體外培養的視網膜神經節細胞上成功表達了出來——神經節細胞是視網膜的第三級神經元,負責將視覺信號直接傳輸到大腦的神經元。光敏蛋白表達在神經節細胞上,神經節細胞獲得感光能力(譯者註:即可將光信號轉化為電信號)。沉浸在初試成功的興奮中,潘卓華向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IH)申請了基金。NIH授予他30萬美元的資助並評論說,他的研究是「一個前所未有、極富創意的想法,開拓了一個未知的領域」。





?光敏通道蛋白和綠色熒光蛋白。 圖片來自statnews.com




但是當時潘卓華並沒有意識到時間的緊迫性,實際上當時在美國內外各地的研究小組在一同嘗試將光敏感通道蛋白在神經元上進行表達。




卡爾?戴瑟羅斯和愛德華?博伊登當時在斯坦福大學工作,當時戴瑟羅斯即將結束完成自己的博士後研究,而博伊登即將博士畢業。另外,至少還有兩個實驗室在同時進行這項研究,他們分別是凱斯西儲大學(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的斯蒂芬?赫利茨(Stefan Herlitze)和 林恩?蘭德梅塞(Lynn Landmesser)實驗室,以及日本東北大學(Tohoku University)的Hiromu Yawo實驗室。




而且他們也不是唯一想到利用光控制神經元活動這一方法的人。到2004年,格羅?米森伯克(Gero Miesenbock)和理查德?克萊默(Richard Kramer)已經發表了使用其它更複雜分子系統實現這一目的文章。但是光敏感通道蛋白才是令這個領域即將產生革命性變化的工具。




斯坦福大學的研究組使用光控制神經元已經試了相當一段時間。他們也注意到了2003年介紹光敏感通道蛋白的論文。2004年3月,戴瑟羅斯與發現光敏感通道蛋白的作者喬治?內格爾 (Georg Nagel)聯繫,詢問是否可以合作,分享光敏感通道蛋白的DNA,這樣博伊登就可以嘗試在神經元中表達光敏感通道蛋白。2004年8月,博伊登在培養皿中的細胞繫上表達了光敏感通道蛋白,並通過把光照射在培養皿中的神經細胞,記錄了神經電活動。




六個月之前,潘卓華在視網膜神經元上已經完成了同樣的事情。然而他被搶發了。



「我們覺得自己不太走運」



博伊登,現為麻省理工學院教授,當STAT(譯者註:STAT是美國一家專註於健康和醫學前沿報道的媒體)告訴他是潘卓華第一個做出實驗時,他感到非常驚訝。




「哇,有趣。我不知道這件事,」博伊登說。




 「當事情得到證明,反過來想想科學是如何進行的很有趣。」他補充說,同時指出科學家的工作正是建立在彼此的工作之上,有時合作,而有時則是平行工作,爭先恐後地踩在別人的肩膀上。「這可以算作是有意和無意的團隊合作吧」,他說。




斯坦福大學的新聞辦公室說戴瑟羅斯無暇接受採訪。在對STAT提問的回復中,發言人布魯斯?戈德曼(Bruce Goldman)寫道,「潘的研究與利用光遺傳學去開拓精準神經科學的一個新領域相去甚遠。戴瑟羅斯博士那篇發表於2005年、被廣泛引用的文章展示了這一潛力。」




潘卓華說,他可能在幾年前曾向博伊登提到過他實驗的時間節點,但是,潘表示,「我不想花太多時間談論這個,因為這會讓人們感到不快。」




這個反應與潘卓華一貫的處事方式是一致的——勤奮、嚴謹、低調。韋恩州立大學是一個小學校,科研成就並不知名。潘卓華獲得博士學位也是在一所州立大學,然後做了幾十年不為人知的研究。這些東西可能已經影響到了下面發生的事情,那就是當他試圖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發明時,卻得不到重視。





?潘實驗室中的一個人眼模型。 圖片來自statnews.com




2004年的夏天,潘卓華在研究如何讓光敏感通道蛋白進入活體動物的眼睛這個問題。他確定了使用病毒作為載體的方案,病毒可以很好地轉染眼睛內的神經細胞,並使光敏感通道蛋白 DNA進入細胞內部。他的合作者亞歷山大?迪祖(Alexander Dizhoor),現為薩盧斯大學教授(Salus University),改造了光敏感通道蛋白的基因,並加入藍光下發出綠色熒光的蛋白(GFP),這樣他們就可以跟蹤光敏感通道蛋白進入了哪些細胞。




2004年7月,潘給他的第一個老鼠注射了病毒。大約五周後,他取出視網膜進行觀察,看看這種病毒轉染的方式是否工作。他所看到的是一片綠色的海洋——數以千計的神經節細胞擁有光敏感通道蛋白的表達,依據是在其細胞膜上表達有綠色熒光蛋白。他在這些細胞的其中一個插入電極,打開一盞燈的開關,細胞產生了一連串的電活動。這證明光敏感通道蛋白是工作的。這只是第一步,但它是革命性的一步——表明潘卓華的方法可能確實能夠讓盲人重見光明。




「一切都美極了,」潘說。




於是潘和迪祖寫了一篇關於他們的工作的文章。根據潘出示給STAT的投稿函,他們於2004年11月25日將論文提交給《自然》Nature。在《自然》的編輯建議下,他們將論文轉到更為專業的《自然-神經科學》Nature Neuroscience,遭到拒稿。次年年初,他們改投到《神經科學雜誌》Journal of Neuroscience,文章得到評議卻再次被拒。




心灰意冷的潘卓華開始修改他的論文,並於2005年5月參加在佛羅里達州的勞德代爾(Fort Lauderdale)舉辦的視覺與眼科學國際會議(Association for Research in Vision and Opthamology conference),僅用15分鐘時間,他描述了在神經元上表達光敏感通道蛋白的工作。這一報告是發明時間表上他最為清晰的一個標識。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使這一報告變得至關重要。幾個月後的2005年8月,《自然-神經科學》上發表了一篇關於使用光敏感通道蛋白做出神經光敏反應的報道。該文章的作者是愛德華?博伊登和卡爾?戴瑟羅斯。




潘卓華通過一個同事得知了這一消息,同事給他電郵了論文。「我覺得很難受。我感到難過,」潘卓華說,停頓了一下。「我們覺得自己不太走運。」



遭遇不屑



戴瑟羅斯和博伊登的實驗與潘略有不同。他們只是演示了他們可以使用光敏感通道蛋白來控制神經元在培養皿中的活動(譯者註:這一點潘卓華早已做到);潘直到可以使光敏感通道蛋白在活體動物上工作才發表他的文章。戴瑟羅斯和博伊登則顯示對這一過程的時間控制達到了難以置信的精確,一毫秒就可以做到打開亮光控制神經元。但他們的實驗設計基本上是相同的:他們用光敏感通道蛋白成功地使一個神經元對照明起了反應。




斯坦福大學的論文只用了很短時間就引起了轟動。這項工作極大地改變了戴瑟羅斯的和博伊登的職業生涯,他們獲得了很多大筆資助,戴瑟羅斯在斯坦福大學和博伊登在麻省理工學院實驗室也吸引到很多有才華的學生。《紐約時報》在2007年開始撰文介紹戴瑟羅斯與光遺傳學的突破,論文的引用呈指數增長狀態。





?愛德華?博伊登,MIT媒體實驗室。 圖片來自statnews.com




而當潘卓華2006年4月將他的論文發表在《神經元》Neuron時,它受到的待遇基本上是無人在意。理查德?克萊默(Richard Kramer),這位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神經學科學家也研究視力,他回憶說,「這並沒多少創意,它只是『哦,你看,你可以把光敏感通道蛋白表達在大腦神經元中,你也可以把它用在視網膜神經元上。』這令人印象深刻嗎?沒有。」




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差,卻似乎造成了一切的不同。





?潘實驗室中使用的細菌培養皿和解剖工具。 圖片來自statnews.com




為什麼潘卓華的論文無法最先發表呢?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答案。在博伊登的論文出來後,潘寫信給在《自然-神經科學》的編輯,詢問他們為何拒絕了他的論文。




在回復中,編輯解釋說,論文是相似的,但博伊登等人的論文中呈現出來的是一個新技術,而不是一個科學發現。潘卓華的文章看起來過於狹窄,只關注使用光敏感通道蛋白恢復視力,而博伊登等人的論文視野開闊,將光敏感通道蛋白視為神經科學的一般工具。 




而其他研究人員提交給《神經科學》雜誌的評審意見卻恰恰反映出其他科學家對潘卓華工作的意見。有一位評審成員非常喜歡它,只提出了需要改進的一些小建議。另外一位評審員,在一長段評語中稱這項研究「雄心勃勃」卻又「非常初級」,並總結說「這篇文章呈現出來的內容太少,無法吸引到大多數神經科學家」。




事後看來,潘卓華的合作者迪祖讀到這些評論時不禁笑了起來。2006年,審稿人最終為潘卓華文章的擴增版本開了綠燈,文章經過少許修改後發表。




但是,這並沒有讓潘卓華躋身於光遺傳學的名人之列。在發表方面,他已很晚了很多,三個不同的小組已經在他之前發表了關於光敏感通道蛋白的論文。他也並沒有分享到戴瑟羅斯和博伊登在2013年拿到的大腦獎(The Brain Prize)(6位光遺傳學的發明人分享了100萬歐元。譯者註:大腦獎為神經科學領域最高獎)和2015年的生命科學突破獎(戴瑟羅斯和博伊登分別獲得300萬美元)




2005年以來,因為光遺傳學的工作,戴瑟羅斯已獲得在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超過18億美元的資助,而博伊登獲得的超過了1000萬美元。兩人還有其他重大項目,每年為他們的實驗室帶來額外的資助。博伊登是一個多產的演講者,曾在TED做過多次演講;戴瑟羅斯是《紐約客》(the New Yorker)2015年一個深度人物特寫的主角。





?卡爾?戴瑟羅斯在加州山景城接受2016年生命科學突破獎。 圖片來自statnews.com




而另一方面,潘卓華在過去十年勉強得到累計三百多萬美元的研究資助,並只有一項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的基金——這是維持一個實驗室運轉的最小數目了。他工作的大部分榮譽都來自韋恩州立大學。根據他的網頁介紹,他被邀請參加過幾個報告 ——最近一次是在俄羅斯一個技術展的報告會上。





?潘卓華在他繼續光敏通道蛋白研究的韋恩州立大學實驗室中。 圖片來自statnews.com



發明競賽的規則



整個事件引發了如何定義在科學上發明一件事物的討論。這是在近些年來一直困擾著科學家們的問題——包括正在進行的CRISPR專利之爭——研究變得越來越全球化,生物技術和醫學發現的成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變得更有價值。




答案,結果顯示,因背景的不同而來回改變。




學界同仁往往首先認為第一個發表論文的科學家是該技術的發現者或發明者。




但是,正如潘卓華的遭遇顯示的那樣,該指標可能會有問題。在期刊eLife最近的一篇文中,兩名生物學家羅納德?韋爾(Ronald Vale)和安東尼?海曼(Anthony Hyman)提出了這個問題。他們指出,「論文提交和發表之間的時間可以從幾周到兩年多」,並補充說,期刊「放慢了知識從科學家手中到全球學術共同體的速度,而且製造了不平等」。




同時,評審者很可能對熟悉的名字或有聲望的機構有所偏愛。盲審,這種方法會隱去作者的名字,已經被推薦作為盡量減少偏向影響的一種方式,但是許多科學家對它的效果表示懷疑,因為人們通常會提前在會議上討論他們的研究。




而韋爾和海曼支持科學家們將他們的文章提交給雜誌前發布在「預印本伺服器(preprint server)」,比如bioRxiv上。如果這樣的伺服器已經在2004年被神經學科學家廣泛使用的話,潘卓華本來可以公布自己被拒稿的發現,聲明自己的所有權。




但是,這是否意味著他能夠出現在諾貝爾獎短短的名單,仍是未知。克萊默認為,即使潘曾在bioRxiv公布自己的工作,他也會被拒之門外,因為他並不是第一個就該技術發表經過同行評議論文的人。這對光遺傳學的發明者是否以及何時獲得諾貝爾獎才是至關重要的。




法律系統遵循的規則卻不盡相同。據一位專攻專利法的美國律師協會代表說,在21世紀初證明優先權的專利認證,大部分時間需要同時展示,「當別人已經構想出某個發明時,你已經過了『啊,我想到了這個點子』的階段,而已經讓發明進入到應用過程——這意味著你實際上已經做到了,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想法可以工作。」




基於這些標準,一項發現在實驗室中得到演示時就發生了,甚至早於它發布在預印本伺服器上的時間。




再有就是公眾輿論的「法庭」。科學家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公共人物,他們運營Twitter賬戶,出現在深夜脫口秀節目中。




「與過去相比,科研的質量更多地受到來自非科學因素的影響,」哈佛醫學院教授理查德?馬斯蘭(Richard Masland)說,他本人也擁有多項利用基因療法治療失明的專利。 




在韋恩州立大學工作可能意味著潘卓華沒有足夠的資源在高影響力的雜誌發表自己的工作。這恰恰是做出高品質的研究的實際成本,但除此之外,頂尖大學的資深研究者通常指導年輕教授,審閱他們的工作,並幫助年輕教授們把這些工作帶到一個新的水平。




潘卓華承認,與麻省理工學院或斯坦福大學的科學家相比,他沒在一個有聲望的機構工作,這一現狀可能已經讓他處於不利的的位置。「當然,我沒有證據證明這點,」他說。而且,潘卓華的謙虛和非母語的表達能力可能會妨礙他像博伊登和戴瑟羅斯那樣推銷自己。




「他只是不像這一領域的其他人那樣在公開場合演講,發出自己的聲音。而這是整場比賽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是要能夠走出去,推銷自己」,克萊默說。




這種宣傳有自我強化的作用。最初研究光敏感通道蛋白的凱斯西儲大學教授蘭德梅塞說:「這麼說吧,我認為總有一種傾向,即誰搶先獲得更多的宣傳,誰就成了第一個發明者。」




一所大學的公關視頻可以生成一個全國性的新聞文章,這會促使別人提名一個不錯的現金獎勵時想到你的名字,而獲得獎勵之後又會被推向電視熒屏。「發明者」一詞就會在某些時使用,而在你還不知道的時候,在搜索引擎上輸入「誰發明了光遺傳學」這樣的問題時,你的名字就是谷歌自動給出的答案。





?潘實驗室中的黑板和玻璃器皿乾燥架。 圖片來自statnews.com




最終,潘卓華與博伊登和戴瑟羅斯的團隊基於各自的發現都獲得了專利權。




潘卓華於2005年5月的講座報告曾威脅到博伊登和戴瑟羅斯的專利,因為潘卓華髮表摘要的時間比他們提交申請早一年多,美國專利局多次拒絕了博伊登和戴瑟羅斯的申請。




最終,戴瑟羅斯和博伊登簽署了一份文件,說明他們在潘卓華的會議摘要公布前已經在實驗室發明出使用光敏感通道蛋白的方法。相關專利在2016年3月通過,距離他們提出專利申請的時間已經過了近10年。




現在,戴瑟羅斯是Circuit Therapeutics公司的共同創始人和科學顧問,該公司基於光遺傳學開發一系列的療法,想必需要用到戴瑟羅斯的專利發明。(Circuit Therapeutics拒絕就他們的知識產權許可的詳情發表評論。)




潘獲得了使用光敏感通道蛋白治療失明的專利。他的專利通過RetroSense公司獲得許可使用,該公司2015年獲得了天使投資協會(the Angel Capital Association )組織的一個獎項(譯者註:該獎具體名字為路易斯?維拉羅伯斯獎,Luis Villalobos Award,旨在表彰得到天使投資組織支持的最具創新性的創業企業)。RetroSense公司首席執行官順便向STAT講述了潘卓華在光遺傳學發明中的作用。RetroSense公司今年開始利用基因療法在盲人身上使用藻類蛋白,這是光遺傳學在人體中的第一項應用,也是非人源基因第一次用於基因治療的試驗。




眼下,得克薩斯州有盲人接受了治療,藻類DNA和蛋白質進入了他們的眼睛。而這也正是潘一直努力要做的事情。「有一件事我仍覺得慶幸的是,即使是現在,我們的臨床研究仍然領先於他人,」潘卓華說。




但是考慮到美國尚無一個基因療法得到通過用於臨床,利用光遺傳學治療失明可能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丹揚(Yang Dan)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一位神經科學教授,使用光遺傳學研究睡眠。她認為光遺傳學療法不會很快在臨床中使用。「我相信,安全性檢查會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她說。




至於發明本身,一些科學家說,潘卓華可能沒有戴瑟羅斯和博伊登那麼大的獲獎前景。斯蒂芬?赫利茨有關光敏感通道蛋白在神經元上使用的第一篇論文也被搶發了。他說,「當然,我不得不說,戴瑟羅斯和博伊登,他們確實推動了這一領域的發展。」




博伊登肯定了這一點。「卡爾和我對如何在大腦中控制細胞類型的問題很感興趣,」他說。「近年來,我們一直為突破這些分子的邏輯極限而努力。」




因此,也許是誰發明了光遺傳學並不要緊,誰將科學的邊界推的最遠才是重要的。




當潘卓華被問及他是否應該獲得博伊登與戴瑟羅斯同樣的認可時,潘卓華拒絕回答。他後來告訴STAT,戴瑟羅斯「也做了非常出色的工作,毫無疑問。但他也很幸運,因為我們的論文如果先於他們發表,這個故事可能會不同。我們也許會得到更多的認可。」




對這一情況,潘卓華願意講的可能就這麼多了。今天,他仍然在底特律。他一直致力於做出光敏感通道蛋白的新版本,用於治療失明。「我的實驗室是一個非常小的實驗室,」潘說,「我們的主要目標是(幫助病人)恢復視力。」




英文原文標題為「He may have invented one of neuroscience』s biggest advances. But you』ve never heard of him",2016年9月1日發表於STAT。STAT是一家專註於健康和醫學前沿報道的媒體,《知識分子》獲授權翻譯該文並轉載。英文報道請點擊文末「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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