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老爹」眼裡，老金小金的環球之旅
編者按:近日，老金在微信群里看到了一篇文章，細細一看，原來是老金的一名老友「平安老爹」對大小金環球旅行寫下的想法。這位老金的好友從小金出生便看著他長大，在老金父子狀況走到這一步之時，他也洋洋洒洒寫下數千字的肺腑之言。閱此文老金也感慨良多，於是便向這位好友要來了原稿。本期「童·心」便帶大伙兒看一看，這位「平安老爹」眼中的大小金，又是怎樣的情況。
上周和老友們聚會，小包告訴我，是給老金和兒子送行，問我有沒有時間去，電話這邊的我是欣然答應，一個人在國內，最充裕的就是時間。可就在去的路上，看到一個校友轉發的一篇文章，作者居然就是老金，說的內容竟然是老金家的娃娃，原來是因為娃娃厭學，初一的孩子，極端的時候，差不多有一個月的時間不想到教室，老金和孩子的媽媽用盡了各種方式和手段，甚至老金還動了粗，打了娃一巴掌，都不能讓娃回心轉意，在這種狀況下，老金覺得需要他出面了，思索衡量一番，老金決定辭職，並讓孩子休學一年，他帶著孩子四處周遊，國內國外，用他的話說是打算用一年的時間來調整或重建他們的父子關係，希望在孩子人生旅途最關鍵的一段時間，陪孩子走過，消除掉孩子內心的陰霾，重建陽光燦爛的日子。
老金這個兒子自打他出生，我們多次見過，每次聚會，只要他們參加，孩子一定會帶來的，從最小時候的牙牙學語，到後面調皮的在餐桌附近跑來跑去，從那個剛剛會抱著一本書來讀，到後面那個對和女孩子一起玩表現出不屑一顧，我們這些叔叔阿姨，都歷史見證般看著他一點點成長；從他有一段時間要家人追著他喂飯，擔心他隨老金的基因過於瘦弱，到後面吃起肉來，大快朵頤，很快就變得壯碩起來，從他說話奶聲奶氣，到有一天，突然變了聲，簡直就是老金的年輕版複印件，我們這些老友們，更是幾乎見識了他每一段變化的時光。記得，他是這群老友的小孩子中識字比較早且多的，是在別的孩子還要爸爸媽媽給講故事的時候，他已經能夠自己捧一本書來讀了。記得，他是這群老友的小孩子中比較有思想和獨立思考能力的一個，就在別的孩子還不懂大人之間的冷笑話的時候，他已經能夠知道媽媽同事開玩笑說的小蝌蚪是什麼意思了。每次見面，雖然，沒有口齒伶俐一定和我們這些老友面面俱到打個招呼，但見面時候以及餐桌上的禮儀都不會少，和其他老友的孩子在一起，也不會無理或霸道，更不會欺負和打罵比他小的弟弟妹妹，雖然不會主動和其他小朋友玩，但也不會自我封閉，自處一隅。不管老金是如何的特立獨行，思想家范兒是多麼的足，他的這個娃娃，也和大家的孩子一樣，該參加起跑線上的你爭我奪的各種課外班，也不免俗的參加了一些，該需要炫酷的時候，他也會在招待海外老陳回來的飯局間隙，得意的和幾個小妹妹炫一下他的街舞。一句話，這個娃娃是一個生在中國大地上，絕非屬於那種7歲可以吟詩作賦的曹植類娃娃，也不屬於那種孤芳自傲、特立獨行五道杠少年，是一個心智模式、智力能力都屬於十分正常的一個娃娃，而就是這樣一個娃娃，居然罷課，居然不管爹娘如何威逼利誘，成為一個不想上學的一個「問題」少男了。
說老實話，老友們，對這樣一個消息，都很震驚，談到的時候，也是各唱各的調。一個評價說，這是現代孩子的通行問題，據說有70%的孩子都有，只是強度大小而已，一個懷疑是所在學校的壓力過大加上孩子那段時間的生病住院，還有一個則說這是孩子青春期的反叛，當然，流傳最廣泛的，最有受眾的就是那個家長問題說，按照那個理論，孩子沒有問題，孩子有的問題都是父母的問題。
這個論調很有市場，那句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孩子是父母的鏡像，你怎麼表現，孩子就有什麼樣的表演，當然，那句老話，有樣學樣，更是驗證了這個論調的正確性。看似很對的論調，其實細細琢磨，有很多的破綻。比如，老金老李他們倆，都屬於知識分子層次了，老金更是在相當長一段時間，每天保持至少4個小時的讀書時間，讀的都是深奧的大部頭，如果有樣學樣，娃娃應該喜歡讀書才對。孩子媽媽天性開朗、熱情，為人善良、待人親切有禮，如果有樣學樣，娃娃應該喜歡與人交往，喜歡戶外，喜歡交友才對。如果是父母是孩子最好的鏡像，兩口子都沒有不良嗜好，都對求學、念書、努力、上進這些價值觀認可並身體力行，娃娃應該也有這份味道才對，怎麼就變成了那個死活不想上學的少爺了呢？
而最有反駁說服力的則是有雙胞胎的家庭了，對這樣的家庭，家長在兩個娃娃面前，各種行為和生活舉止，差別都不會很大，可為什麼同樣的環境，同樣的家長，同樣的待人接物，同樣的習俗和習慣，兩個孩子的性格卻不一樣呢?甚至是大相徑庭呢？對於非雙胞胎的家庭，可能會有借口，說娃娃畢竟出生有先後，帶娃娃還是有不同的，似乎，這個說法，有一定的接受度，可那些雙胞胎的為什麼同樣的對待，兩個人卻也個性不可能完全一樣呢？我的一個朋友，生了一個雙胞胎，很明顯，一個性格文靜，一個性格火爆，而另外一個親戚也是生的雙胞胎，按照孩子姥姥的說法，一個天生就溫順，一個天生就擰巴，很小，還不會說話的時候，想吃的時候，一個就非要大哭，一直等到奶瓶放入嘴巴里才停，而另外一個則是大人摸一下，就可以安安靜靜等候你把奶瓶準備好給他。而到後來，那個愛哭的，無論做什麼，都是以哭來提出要求，而那個不愛哭的，似乎就是那麼一直安靜，都是一個媽，都喝一樣的奶，都睡同樣的床，都是一樣的情緒，可怎麼差別這麼大呢？這樣情況下，你還要說，父母的影響嗎？為什麼同樣的父母行為，不一樣的效仿效果呢？
為孩子找問題的原因，每個人能夠找出各種各樣的原因來，但講白了，這些都是一種變相的借口，無論是給孩子還是給父母自己，好像問題原因找到了，就能夠找出解決的方法來似的，這太低估人這個複雜生物體了。就像大家都知道，做一個低頭族不好，可放眼望去，有幾個能夠做到不低頭的？其實，無論怎麼找原因，孩子現在已經出現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都是真切存在的，無論是源自爸爸媽媽還是爺爺奶奶，無論是源自孩子學校抑或是周圍的小夥伴，至少，這些問題，不能被這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所認可，所接受，家長要做的，就是如何幫助孩子解決這些問題，找出合適的方法來讓這些問題不再存在或弱化，而不是再追究問題是怎麼發生的，到底是源自哪裡。
老金他們也沒有在這方面糾結，本著解決問題的角度，給出的對策是帶孩子走天下，一個理由就是， 倘若他帶兒子周遊一年，吃喝拉撒睡天天在一起，一天哪怕只跟他講一句話，一年下來，總有幾句可以觸動他吧？當然，老金還想到，西方有個理論叫「自然哲學」，一路上的大自然風光，也可以觸動兒子的心靈，何況各地的人文歷史，風土人情，都或許讓孩子能夠有所思所想，保不準有那麼一天突然一下子覺悟了，突然一下子懂事了，兒子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更何況，文人出身的老金，還可以利用這段旅程寫好多本來就想寫的文章，還可以利用這段旅程，好好探尋一下早在書本上熟悉的人文和歷史。這樣的動力下，老金也是拼了，辭掉了令人艷羨的工作，當然，也讓本來就不想上學的兒子和他一道，開始了他帶著兒子一年的、以治癒兒子問題為目的的全球旅程，而從安全和磨合起見，爺倆的旅程是從國內開始的。
對於老金的這份勇氣，我倒是十分讚賞，無論是基於補償兒子成長過程中的父愛缺失，抑或是想改變兒子對他的一些惡毒且負面的評價，總之，這個決定不是一般人能夠拿得起且放得下的。只是，老金那個要走一路寫一路的想法，我不是特別的苟同，因為，他不僅寫，而且還要廣而告之的曬，做了一個微信公眾號，還拉了幾個搖車的，幫他維護，這麼一來，本身是一個有些私密的父子之旅，一個帶著幫孩子解決問題的環球之旅，就變成一個在大庭廣眾的場合，在眾目睽睽之下的一個表演秀了，儘管文字不能等同電視直播，可憑老金的文字水準，絕對能夠讓大家輕輕鬆鬆「看」到他們父子的一舉一動，甚至連電視里表現不出來的心理活動，都一覽無餘了。所以，不管老金承認與否，他這一次父子之旅，從一開始，就有演戲的成分，至少在文字層面，要麼粉飾，要麼掩蓋，而最初的目的，在這樣的一份心態下，或者說工作之下，是否會受到影響，是否會如期達到，都要重新審視了。
而事實上，走了沒有幾天，老金就開始有些疑慮了，一個疑慮就是，每天只記錄父子之間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讀者會不會膩歪？而過程中的赤裸裸的現實，也實實在在打擊了老金，兒子在旅程中，無論是周遭的景色多麼的旖旎，多麼的秀色可餐，就是提不起興趣，甚至開始和老金達成的一些承諾也開始不遵守了，這讓老金開始抓狂，也讓一些跟隨他文字的人們發出質疑：照這樣下去，你們的此行達不到目的了。走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老金已經和兒子發生了多次衝突，極端的甚至都要考慮終止旅行了。對這樣的結果，我們到不是先知先覺，我在那天的飯局，在大家熱烈的為老金提供各種路線和旅途方便之時，曾悄悄的和他說，別把那個微信公眾號看的太重，我個人的想法是，本身，父子在一起，是個多麼難得的時光，有了這樣一份重擔在身，勢必會讓人分心。而老金對此不以為然，文字就是一個記錄，就像那些喜歡攝影的人們，每天拍照不也是一個記錄嗎，而他的記錄無非變成一種文字而已，不是負重，反而是另外一種減負。後面這些，不是老金的原話，是我按照老金的性格杜撰的，因為，老金是一個不容易改變觀點的人，只要他認準了，按照他的說法，在深圳，他也算是比較有水平的文化人，這樣一個有個性有才華的文化人，怎麼可能對每天寫上幾千的文字看作負擔呢？只有我們這些寫一些文字像榨取自己的血肉一樣的人，才會是一種負擔，於是有如上的杜撰。
和老婆聊起這個話題，老婆倒是沒有對老金的文字和公眾號多麼的在乎，只是說，老金根本沒有找到孩子喜歡的東西，如果換做是她，她也不感冒。老婆這麼說，反倒是醍醐灌頂，正如老金在最早的文字上說，為人父母的，總以愛的名義，掏心掏肺去做任何事，而不管孩子是否願意，是否喜歡。老金的這次旅行，不管初心是如何的好，可真正效果是否讓他那個浸潤到IPAD 虛擬世界的兒子感受到興趣了呢，是否兒子喜歡這樣的安排和旅程呢？記得我們帶孩子的時候，老婆常常讓孩子在一些我們大人覺得毫無興趣，毫無人文意義的地方，「浪費」大把的時間，比如，在一個近乎爛泥巴灘的地方，挖個爛洞，再撿幾片爛海帶，附加的代價還有把新鞋子變成了臭鞋子，把旁邊的燦爛的晚霞映照下的美麗海灘風景丟在爪哇島；比如，出去旅遊，和幾個小朋友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里捉迷藏花大半天，代價是美麗的風景攻略都半途而廢；比如，去迪斯尼，從2歲多到7雖多，一年去十幾次，幾年下來，幾十次，有時候，就去玩幾個項目，有時候，去了就看看煙花，代價就是每年在相同的景點，浪費一次又一次的門票；比如，這次去馬來西亞，什麼攻略景點都可以不去，只是去女兒喜歡的水上樂園和樂高商店，而這兩個去處，哪需要出國啊？深圳的歡樂谷，深圳的各大賣場，都可以實現啊？但，最後的結果就是，孩子特別的開心，你問她，這次出去好不好玩，她興緻勃勃的說，好玩，而且意猶未盡。
而如果是我來帶，很多都不會這樣選擇，至於結果，也可想而知，於是，在帶孩子的經驗上，我真的要對老婆仰視了。對老婆仰視，沒有其他，發現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對孩子有愛心，有耐心，能夠從孩子的觀點和體驗，來安排孩子的活動，來設計孩子的行程。而在老婆的主導下，我也慢慢體會，能夠讓孩子快樂的東西，其實真的很容易獲得，比如這個月我們清邁來了一幫女兒幼兒園的小夥伴，每天大家最快樂的就是在女兒的房間搭樂高，在院子里逗狗，在鄰居或小區的泳池裡玩水，即便是那幾個對手機和IPAD 遊戲迷得不得了的男娃娃，都忘記了那些電子設備，每天都玩的不亦樂乎，玩的是樂不思蜀。即便家長們帶著娃娃們出遊，去一些讓大人喜歡的不得了的景點，孩子們都不是特別的來電，甚至早早和父母嚷，要回去，回到我們那個家，去玩樂高，去院子里逗狗。
老金這次決心很大，也承載著要補課，補上孩子成長過程中，父愛部分缺失課的重任，但決心是一回事，效果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老金不能找到真正讓孩子喜歡的東西，哪怕是一年的環球，也不一定能夠達到讓兒子醍醐灌頂，突然悟道的目的。從這一點上，我倒是為他們父子倆開始擔心了。
(文：平安老爹）
人物介紹
老金——曾為《南方周末》、《21世紀經濟報道》資深媒體人，策划過大型系列專題「角落裡的中國「等媒體產品，因特虎網路發起人及深圳「三劍客」之一，主編過「民間版深圳藍皮書」。2016年7月，辭去深圳某高管工作，與13歲的「反叛期」兒子開啟為期一年環球之旅。
小金——00後個性小男孩，深圳二代，初中生，不喜歡上學和考試，被老爹帶著週遊世界，對旅行的樂趣尚無感。
※在大西北讀《草原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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