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田間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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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田間小路

林清平/文 陳明/編

三十年前，我在老洲中學當代課教師。這是一所鄉村中學，校園後面就是大片的田野。春天，這片田野上生長的主要是小麥和油菜，小麥和油菜收割之後，接茬的是棉花，也種些花生和山芋等其他作物，但都是零星小塊。

那時候我處在青春的彷徨期，雖然不缺夢想，卻一直找不到現實的落腳點。在學校是二等公民，再怎麼努力，工作再出色，在僱主眼裡，我也只是個隨時可以打發走的長工。每月30多塊的薪水只是一等公民的零頭，捏在手裡花，還是不敷家用。

我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自己沒有社交的成本，就索性不往人堆里扎，不是我不合群，而是不想在不屬於自己的圈子裡自討沒趣。課餘時間，我沉浸在詩歌王國里，讀普希金、雪萊和戴望舒。讀詩之餘，就是寫詩，當然是寫的多，發表的少，儘管我自知通過寫詩改變命運不切合實際，但我還是常常難免做作這樣的非分之想。

春夏天的傍晚，我喜歡到校園後面的田間小路上散步，每次都是形單影隻。初春時節，越冬的小麥油菜剛剛緩過勁來，長得就像營養不良的黃毛丫頭似的，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就一邊聞著泥土味兒，一邊漫無目的地行走，心中是一片索然的落寞。

轉眼就是仲春，不知不覺中，油菜花就開成了花海。走在花叢中的小路上，我偶爾也會為某一朵開得有點特別的花激動，但這種激動瞬息即逝。心境憂鬱的人，眼裡並沒有多少美，即使油菜花開得再好看，大片的油菜花花海再壯觀。

夏天茁壯成長的棉花自有另一番景緻，但吸引我去田間小路散步的卻另有原因，我內心裡有一種巨大的憂鬱需要排泄。這樣的傍晚田間散步我持續了六年，直至六年後我離開老洲中學，內心的憂鬱不僅沒有得到排解，反而越來越巨大，撐的我無法呼吸。

近年我開始接觸禪，一位法師對我說，所謂禪就是當下的正念，吃飯就一心吃飯，走路就一心走路。有了當下的正念，就遠離了當下的貪、嗔、痴，就會了了分明，獲得解脫。想想自己當年田間小路上的傍晚散步，真是浪費生命。聞道要有機緣，雖然我聞道晚了，但還是值得慶幸，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中依然還有供我散步的田間小路。

【作者簡介】林清平，國內極具影響力的新派散文家，2016年安徽自媒體風尚人物。著有散文集《浪跡萍蹤》、《行走的泥土》、《一世安詳》、《人生沒有草稿》、《晨語|讓心亮起來》，禪系列《禪思微箴言》、《禪眼看塵世》、《禪心貫日月》。《禪思微箴言》為國內首部微博箴言錄，被譽為「當代菜根譚」。林清平獨創的微隨筆被認為是微博文學中最具影響力的文體，林清平也被稱為微文學的代表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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