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巴戎：高棉的微笑看著你

巴戎廟（BAYON），又稱巴戎寺、巴揚寺，位於柬埔寨暹粒省大吳哥城的正中央，建於公元 1219 年。它是吳哥王朝的最後一座「國廟」，也是整個吳哥地區唯一一座大乘佛教寺廟。

大吳哥、小吳哥與巴戎廟位置關係，圖上寫著「BAYON金塔」的地方為巴戎廟，圖自夏鼐《真臘風土記校注》

佛教起源於印度。在地理位置上接近印度的柬埔寨，在歷史上受佛教的影響相當深遠。

柬埔寨的歷史可以粗略地劃分為四個時期：1世紀末至6世紀中期為扶南時期；550年至802年為真臘時期；802年至1434年為吳哥時期；其後為吳哥以後時期。

而據中國史書《梁書》卷54記載，公元4世紀末，扶南國的國王「憍（音「交」）陳如，本天竺婆羅門也。有神語曰：『應王扶南』……扶南人聞之，舉國欣戴迎而立焉。復改制度，用天竺法。」也就是說，當時扶南王國的統治者憍陳如二世，是印度的婆羅門。他開啟了柬埔寨地區「印度化」的進程。

根據人們的一般印象，在世界歷史中沒什麼存在感的東南亞地區，在接觸到其他地區的文化時，往往扮演的是一個被動的「接受者」形象，忍氣吞聲地做著「強勢」文化的附庸。

實際上，情況並非如此。

以柬埔寨為例，它在受到周邊的印度文化、中國文化影響的同時，也逐漸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的燦爛文化。吳哥地區的雕塑與建築，就是柬埔寨自身文化的傑出代表。

巴戎廟佛塔上的浮雕，人稱「高棉的微笑」

從吳哥城的南面進入大吳哥，可以看到，道路兩旁排列著石雕的力士。力士們手中的「橋欄杆」，其實是一條巨大的蛇。

殘存的石雕力士與蛇

據元代周達觀所撰《真臘風土記》記載，吳哥王城（現在一般稱為「大吳哥」）「周圍可二十里……城之外皆巨濠，濠之上皆通衢大橋。橋之兩旁，共有石神五十四枚，如石將軍之狀，甚巨而獰……橋之闌皆石為之，鑿為蛇形，蛇皆九頭（實際應為七頭）。五十四神皆以手拔蛇，有不容其走逸之勢。」

周達觀曾經奉元代皇帝的命令出使真臘（今柬埔寨），並在那裡住了一年。歸國後，他將真臘的自然環境、風俗習慣，以及在真臘的所見所聞整理成《真臘風土記》一書，成為研究柬埔寨古代史的重要資料。

轉眼間，七百多年過去了，周達觀早已作古，但曾經凝視過他的石雕力士，如今還在凝視著從世界各地趕來吳哥的旅行者，不由得令人生出一種滄桑的感覺。

巴戎廟遠景，圖自網路

繼續向北走大約1.5公里，便是「高棉的微笑」所在地，佛塔林立的巴戎廟。對於這座雄偉的寺院，周達觀是這樣記載的：

「當國之中有金塔一座，傍有石塔二十餘座。石屋百餘間，東向金橋一所。金獅子二枚，列於橋之左右。金佛八身，列於石屋之下。」

周達觀當時看到的巴戎廟可謂金碧輝煌，閃瞎狗眼。我們今天所見的巴戎廟卻是石頭的黑灰本色。研究者推測，當時的建築物上，很可能覆蓋著一層金箔，但如今，金箔都已經不見了。

巴戎廟外觀復原圖，圖自www.mr-angkor.com

巴戎廟的格局與吳哥窟相似，都是重重回廊、通道和高塔的組合。

迴廊和高塔建築在平台上，而平台的高度一層一層逐漸升高，也有隻建一層者。平台的四角為四座小塔，中央則為一較大的主塔。塔的形狀為極富高棉特色的炮彈形。

無論是塔、迴廊還是平台，上面都有繁複的浮雕作為裝飾。雕塑與建築相得益彰。

談到吳哥窟的雕塑藝術，最著名，最具有典型意義的莫過於「高棉的微笑」。

巴戎廟內的49座石塔，加上城門上的5座，每一座都被雕成四面佛的樣式，體現了佛教對吳哥王朝的深遠影響。

林立的四面佛

雕像依照柬埔寨地區的高棉族人相貌雕刻：額頭高、顴骨微突、嘴唇圓厚。它們的雙眼半睜半閉，嘴角上揚，浮現出安詳寧靜，意蘊深遠的微笑。

遊客穿行在佛塔間，一路都會被這些微笑的臉龐注視。

含蓄的微笑與巨大的尺寸相結合，賦予每座佛像和佛塔以深刻的宗教感召力。無論是誰，看到這些佛像，都會心無雜念，煩惱頓消，和佛像一道微笑起來。

還有一種說法是，這些佛像雕塑的藍本是吳哥窟建設的主持者，吳哥國王闍耶跋摩七世的面容。這些雕塑藉助佛教形象歌頌皇權，是對帝王容貌威儀的刻畫、稱頌和神化。

除了佛像雕塑，在巴戎廟的迴廊牆壁上，還有總計長達數千米的浮雕壁畫。

其中固然有與吳哥窟相似的神話故事浮雕和佛像浮雕，但還有一部分壁畫，真實地反映了古代柬埔寨人民的生活、軍事和自然環境。以平民作為主題的壁畫，在吳哥地區僅有巴戎廟一處。

巴戎廟外層的壁畫，表現了12世紀高棉人的生活場景

壁畫的另一個主題是高棉人與占婆（今越南）人的戰爭景象，戰爭中還有中國宋朝的援軍，手持盾牌，與高棉的戰象並肩作戰

能夠在神廟的壁畫中大膽地表現普通人民的人們和普通的士兵，體現了闍耶跋摩七世的博大心胸和人文關懷。對於一個古代統治者，這是難能可貴的。直到現在，闍耶跋摩七世依舊是柬埔寨人民口中的英明君主。

公元13 世紀初，吳哥王朝的內外形勢發生了顯著變化：一方面，由暹羅（今泰國）人建立的素可泰王朝，勢力逐漸強大起來，動搖了王朝對西北部地區的統治。另一方面，從暹羅傳入的小乘佛教提倡簡樸和克己，修建宏大寺廟的工程也停止了。

在十四世紀，暹羅軍隊三次攻陷吳哥，吳哥王朝的末代君主被迫將首都遷到了今天的金邊附近。

吳哥都城的陷落和廢棄，標誌著輝煌的吳哥時代無可挽回地成為歷史，只留下為數眾多的古迹，聆聽著世界遊人的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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