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你身邊每一個愛貓的文藝青年吧，說不定他是個天才

編者按

一位失意的文青，一位聲名遠揚的超級貓奴。

在日本浮世繪畫家中，被東西方藝術界公認的大師很多：安騰廣重、喜多川歌磨、東洲齋寫樂、葛飾北齋，歌川國芳相比他們名氣稍微弱一些。

他活躍的時代正值江戶時代末期，商業繁榮帶來了市民文化興盛，浮世繪成為大眾喜聞樂見的文化傳播方式。

大器晚成 一舉成名

歌川國芳的成名，和達芬奇有幾分相似。達芬奇是在給老師韋羅基奧打下手，負責繪製《基督受洗》中的兩個天使，由此展露天分，成為人生贏家。

歌川國芳老師歌川豐國作品

而歌川國芳的老師歌川豐國接了個大項目「水滸108將」，豐國卻沒提筆就死了，國芳抓住機遇，一舉成名。

大器晚成的歌川國芳擅長各類題材——武士、明星、美女、風景、春宮等等幾乎都十分出色，尤其是畫人。

在他的作品中，你找不到雷同的形態、樣貌或者表情，總是有新鮮的趣味點可供玩味。

把水滸畫得這麼基，

可不是給天天為社會「風氣不正」苦惱的幕府找茬么？

相馬の古內裏

浮世繪是一種格式固定的印刷物，在國芳之前，三聯浮世繪一般各個畫面獨立，構圖自成一體，方便消費者自由組合挑選。

但國芳打破這一傳統，用三個畫面展現一個故事。猛一看好像消費者虧了，但當大家看到他的作品時，無不為之震驚。其畫面的魄力和視覺衝擊力，讓人驚嘆不已。

忠臣蔵十一段目夜討之図

國芳對西方傳入的醫學、繪畫書籍求知若渴，在這幅畫中，他使用了西方繪畫中的透視技法，去掉了浮世繪描繪英雄常用的戲劇性和誇張度，追求真實再現場景。

「忠臣藏」在日本家喻戶曉，講述一群武士在主君含冤自殺後，伺機報仇的故事。可惜當時的老百姓不喜歡這種不PS不美圖的真實感，商業不成功讓國芳很快放棄了這種風格。

大物浦にて義経主従と戦う平知盛の霊の海中の陣。

這三張構圖雖可各自成一體，但連起來看也舒適自然。一個大錨的曲線，以及三個人物錯落的姿態，將觀眾的視線自然而然引到了畫面的右側人物。

畫面講述的是在公元12世紀日本兩大貴族源平合戰中，落敗沉海的平氏一門亡靈在海中伺機復仇的場景。這基於真實歷史的魔幻主題，被視為民間對現實不滿情緒的體現。

大物浦平家の亡霊

同前一幅的主題，但這次主角換成了源氏官兵。他們雖贏得勝利奪取天下，但平氏的亡靈卻如影隨形。

亡靈的「虛」與生者的「實」在碧藍波濤間奔波搏鬥，即使相隔150年，畫面依舊充滿緊迫感。

可笑的是，這一歷史題材居然也讓同樣通過戰爭獲得天下的德川幕府視為「敏感題材」，而將畫家記上黑名單。

流行之外 諷刺大師

商業繁榮的另一面，是武士階層的衰退，不事生產的武士適應不了社會的變遷，幕府希望重回「士農工商」、「重農抑商」的社會秩序下。

1837年，日漸西山的德川幕府實施天保改革，號召老百姓堅持艱苦樸素的生活作風，打擊一切「三俗」產業，不僅導致浮世繪產業受到嚴重影響，也讓老百姓喜聞樂見的曲藝雜談從街頭消失。

「畫美女？不行！那些純潔無知的青少年看了萬一走上邪路怎麼辦？掃黃！」

「歌舞伎別跳了，言情小說也別看了，竟是男歡女愛家長里短，有錢你看看能樂（一種表演形式抽象的傳統藝術），沒錢老老實實睡覺踏實！」

「想打扮漂亮點？腐朽墮落作風！勤儉持家才是賢妻良母典範！」

源頼光公館土蜘作妖怪図

面對幕府這種簡單粗暴的政策，歌川國芳創作了上面這幅浮世繪，講述平安時代武將源賴光除妖的故事。

說是除妖，可幾個武士要麼視而不見自顧下棋，要麼睡大覺、乾瞪眼。

暗示改革者拿他們這些「牛鬼蛇神」沒辦法——這樣也罷了，他還把幾個改革派的家紋畫在了衣服上，任誰看了都知道這不是指桑罵槐，而是掃射模式。

老百姓拍手叫好，國芳也成了幕府的眼中釘，有事沒事就被叫到派出所去問話：

「你這畫的是誰啊？」

「罵誰呢你小子」

「今天又有人舉報你行為不軌！」

不是罰款就是寫檢查，誰讓你給自由主義代言呢。

何以解憂 唯有養貓

歌川國芳與權勢作對，成了老百姓的代言人，這雖不是壞事，但畢竟阻礙了他攀登更高高峰的機會。

畫家雖被視為「江戶之子」，但內心也充滿了寂寞和苦悶。在這種環境下，給與他精神撫慰的，就是貓了。

世事無常，唯貓永恆

這位喜歡畫妖魔鬼怪，喜歡借古諷今的大師，還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貓奴，他工作的時候周圍總是圍著一群貓，連他的自畫像中，自稱「女色的修行武者莖十郎」的畫家不露臉，卻畫出幾隻貓的愜意姿態，讓讀者對他充滿了親近感。

他愛貓成痴，養的最多時有幾十隻，貓死後他還專門送去寺廟裡安葬，並在家設立牌位供奉。他不僅自己愛貓，還勸徒弟多擼貓，多去素描貓豐富多變的神態。

貓の狂言づくし

用貓來演繹當時流行的歌舞伎狂言劇目，雖說是擬人化，但依舊保持這貓特有的神情和姿態。最後連報幕員也沒落下一窩貓（右下）。

『貓の當字なまず』當て字絵

用形態不一的貓咪組成日文字幕，可見畫家對貓的熱愛。

貓の曲鞠

藝人菊川國丸，是江戶時代人氣很旺的足球明星。國芳以他為原型，創作了這幅形態逼真的貓咪玩足球。

貓の妙術

抓住了大老鼠的貓前輩，正在向武者傳授武藝的奧義，看它抱著賞金，表情十分得意。

たとゑ盡の內

與貓有關諺語的三聯畫，畫面上這些貓，由於其中一張長期流落海外，經過了150年才再次聚首。武士文化以忠誠為榮，狗因此被視為優秀的動物，相對而言，任性散漫的貓在日本文化中經常是不靠譜的代言者。但在國芳筆下，這些「不靠譜」都是獨具個性的體現。

「貓にかつおぶし」-「饞貓守魚」

讓小偷去看管財物。

「貓をかぶる」-「披著貓咪的人」

用於形容深藏不漏的人。

「貓に小判」-給貓金幣，

對應漢語的「對牛彈琴」。

「貓の尻へ才槌」-用木槌擼貓，

寓意不合適導致恰得其反。

其のまま地口貓飼好五十三疋

將自己大愛的寵物與日本地名結合，一口氣花了53隻，也只有貓奴才幹的出來。地名從京都到江戶的日本橋，貫穿大半個日本，每隻貓的毛色、形態和喜好都不盡相同，且每隻貓的行動都與該地名相呼應。

如此費心費力，不禁讓人對畫家有多愛貓，養過多少只貓產生聯想。

山海愛度図會

是一組介紹各地特色的浮世繪，主題為要有「TAI（與「疼」發音相同）」，圖中這位抱著愛貓，任它啃咬的女子，面不改色眼神溫柔，一展貓奴本色。

畫家畫了這麼多的貓主題浮世繪，也可見當時社會對貓的喜愛，才能給畫家盡情創作的機會。

歌川國芳晚年因為中風，未能再創作出優秀的作品。不過，他帶出了很多有名的徒弟，徒弟們又紛紛擼貓畫貓，最終影響到整個浮世繪畫壇，帶起了一股熱潮。

用狐狸、狸貓等等小動物擬人化來達到諷刺的目的，這成為後世日本漫畫的源流之一。

近期歌川國芳展

歌川國芳21世紀の絵畫力

時間：2017.3.11~5.7

地點：日本東京都府中市美術館

視點

擬人化？人家150年前就已經玩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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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當動物穿上衣服，真是人模人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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