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按：

關注貓眼比較久的泉友，對於學者型藏家曾晨宇想必已經很熟悉了。事實上除了古代西方錢幣之外，他對中國錢幣領域也頗有研究。

這次貓眼有幸收到了他的一篇寫太平天國錢幣的文章，還是在貓眼平台首發（小激動）！無論你對太平天國這段歷史感興趣，對洪秀全的八卦奇聞感興趣，還是對太平天國錢幣感興趣，這篇文章都不會令你失望的。

對本文作者感興趣的朋友可以戳進來看貓眼以前做的視頻專訪：《貓眼人物 | 曾晨宇: 一位聲名遠揚的學者型藏家》

對其文感興趣的朋友可以戳進來看在曾帥授權貓眼這個平台發出的文章：

• 《曾晨宇：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盯著你慢慢變老》

• 《曾晨宇：中國近代化的縮影 ——雙龍寶星勳章簡介》

漫談太平天國

《推背圖》中第三十四象丁酉卦的讖言是：「頭有發，衣怕白，太平時，王殺王。」

明末清初的文學批評家金聖嘆在為該象寫批語時，顯得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云，其言曰：「證已往之事易，推未來之事難，然既證已往，似不得不推及將來。」

生活在明末清初的人們當然不知道這一象之所指。但現在，但凡上過學的人讀到此卦不僅對其所指一目了然，而且不由地背後冒冷汗。這一象所預測的便是發生在金聖嘆死後200年的太平天國運動中的「天京事變」。

不難理解。「頭有發」指的是太平軍（被人稱為長毛），因為太平軍的人都是解開大辨留長發，不像清朝人都把半個腦袋剃個精光。

「衣怕白」，是指以楊秀清為首的太平天國早期骨幹核心力量——紫金山燒炭工，作為燒炭工，衣服最怕白色，實際上，那些廣西老戰士還真從不穿白衣服。

「太平時，王殺王」，指得就是1856年「天父殺天兄」的天京內訌。

除了戰死全州的南王馮雲山和死在長沙城下的西王蕭朝貴，首義七王中的東王楊秀清、北王韋昌輝、燕王秦日綱都死在這場內訌中，倖存的翼王石達開也被迫出走，最終兵敗大渡河，小天堂里只剩下了王殺王鬧劇的總導演（加男主角）天王洪秀全一人，其餘死難的廣西老兄弟更多達兩萬餘人。

這麼算起來，當年金田起義的老太平軍也所剩無幾了（林李北伐折損了一批，天京內訌殺了一批，翼王出走帶走了一批）。

天京事變使得太平天國的軍事實力大受損傷，而更重要的是太平天國理念的破產。

李秀成回憶說：天京事變後，人心改變、政事不一，各有散意（洪仁玕封王后，天王抽風般地分封了2700個王，王爺遍地走，百姓哪裡躲，十一個一毛錢，一文不值）。

老百姓更戲虐地說：「天父殺天兄，江山打不通，打起包袱回家轉，還是做長工」。

王殺王的鬧劇宣告了拜上帝教神話的徹底破產。

太平天國之所以能夠成勢，不僅是因為有楊秀清的天才領導，還因為有以客家人為主體的燒炭工們為骨幹，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理念——跟著爺哥建「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衣同穿，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的小天堂。

實際上，天王洪秀全不過是個掛名統帥，並不管理具體事物。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負責所謂宗教事務，用李秀成的話概括總結就是：「所言皆天話、夢話，並無一語及人間事」，然後寫寫文辭不通的打油詩；除此之外，最熱衷的就是娶老婆、打老婆，之後再給上百個王娘和分封的王爺們編號，進行數字化管理。

這一號召無疑吸引了無數苦難兄弟加入太平軍，一起奔向均富的康庄大道。

太平軍還為此創立了所謂的聖庫制度，將教眾大部分財物都集中在一起，甚至規定中下層官兵只允許攜帶10文錢，超過此數即要沒收，然後再將集中的財物進行統一配給。

同時，太平天國也宣布絕禁「妖錢」，即禁止使用清朝的銅錢，並表示準備頒行天國聖寶。這項舉措可能也是為推行「有錢同使」這一精神所實施的配套措施。

很多清朝文人杜撰了不少傳說，說太平天國幾次開爐鑄錢都被天跡攪黃了，最終不能成事，以此表現太平天國乃是非正統的邪惡政權。

但實際上，天國聖寶的確鑄造了，而且鑄造的很精。周郭完整，顏色深赤，類似安南紅錢。而且鑄造量不小，據說在1854-1855年間就有十餘萬之多，往後自然會發行更多。甚至在太平天國後期，鑄錢的大權都被天王洪秀全委任給他的子侄們。在他們的王號上，除了天王排列的編號外，還有就是正、副、又副總鑄寶的頭銜。可以看出，太平天國始終都很重視錢幣的鑄造業。

天國背聖寶

然而，太平天國錢幣的發行量雖然很大，但使用率卻非常低。在太平天國轄區內，主要流通的還都是所謂「妖錢」。太平天國錢幣僅在常熟見得多一些，除此，各式「妖錢」也還都暢行無阻，並未被禁絕。大量記載也表明，太平天國的錢幣多存放在庫房裡，並未向市場投放。

太平天國背橫聖寶

太平天國錢幣的使用率如此之低，並非由於聖寶鑄造不精，究其原因——

首先，在太平天國的管轄範圍內（除了忠王李秀成的蘇福省外）工商凋敝，阻礙了太平天國錢幣的流通。太平天國對城市施行的乃是軍事化管理，他們每到一座城池，都將集市趕到城外，把城內改造成大軍營，以便進行布防，這一管理方式極大地妨礙了城市的商業發展。

太平聖寶背天國

其次，太平天國在官方交易上沒有機會使用太平天國自己的錢幣。

太平天國官方的主要商業來往是軍火和食品貿易。軍火貿易主要的對象是洋人，自然是要以白銀交易，太平天國的銅錢在這方面派不上用場；在另一方面，羅大綱在鎮江為天京採購食品，天王給他撥款也是白銀和洋錢，並沒有使用太平天國錢。

甚至李秀成出兵援救蘇州，天王也要他湊齊10萬兩白銀的保證金才肯放人。如此局面，也導致了太平天國錢無用武之地。

太平天囯"天囯聖寶"四分之一兩銀錢

儘管如此，太平天國也曾推銷過自己的錢幣。在天京開放市場之時，給商戶慷慨地發放了執照申領者本錢。興高采烈的商家取本後發現，領取的就是太平天國錢，但最後卻因此導致各類商家無法開張、關門大吉。值得一提的是，太平天國在規定自己的徵收賦稅時，只要白銀和各類實物，自己發行的太平天國錢卻不在規定之內，加劇了太平天國錢幣的不受歡迎程度。

天國背聖寶折十壬聖

這也印證了一個道理：自己都不吹捧自己，別人哪有義務來給你捧場呢。然後，太平天國錢只能成為饋贈給外國友人的「熊貓紀念幣」了。

單從太平天國錢幣這一聖庫制度的配套措施來看，「有錢同使」的這一政策最終成為了太平天國的著名爛尾工程。

實際上，太平天國實行著嚴格的等級配給制度，中下層極為清苦，而高層腐敗極其嚴重。他們依靠聖庫制度搜颳了大量財富，為天國上層的驕奢淫逸提供了堅強的財力後盾。

據說，楊秀清有一張幾十平米的琉璃大床，裡面甚至還可以養金魚。忠王李秀成則總是穿戴著各類金質首飾，這些貴重首飾最終在天京突圍後暴露了李秀成的身份，使其被村民綁送至湘軍處。而天王洪秀全自打進南京城後，就親自督工驅馳著南京男女為他修建天王府，其規模甚至比故宮更為壯麗。

房子大了，就要放點東西進去，除了天王、幼天王兩個男人，還有就是各類金銀用品。

據說，他使用的碗筷用具都是用黃金打造的，甚至連痰盂也是金質的，據說他還要打造一張金質的桌子，但因為聖庫已被他揮霍殆盡而就此作罷。除此以外，天王府內就是清一色的女人了，據說高峰時期有6500個女人在裡面辦公，其中的「床上用品」就達千人左右。難怪，洪秀全的主要工作，除了指天畫地、寫打油詩，就是娶老婆，罵老婆、打老婆。楊秀清就被迫以天父下凡的方式，規勸洪秀全不要打老婆，尤其是不要踹已經有身孕的老婆。

本文最後，精選幾首洪秀全御制的《天父詩》作為結尾。筆者看完天父詩後，十分感慨，清朝的科舉制度還是相當公正。這樣的人，真心是不能讓他中秀才的。

十該打系列

（天王給後宮王娘所規定的行為守則）

服事不虔誠，一該打。硬頸不聽教，二該打。

起眼看丈夫，三該打。問王不虔誠，四該打。

躁氣不純靜，五該打。講話極大聲，六該打。

有嘴不應聲，七該打。面情不歡喜，八該打。

眼左望右望，九該打。講話不悠然，十該打。

《天父詩》第37

（天王可能受不了女人的小心思）

狗子一條腸，就是真娘娘。

若是多鬼計，何能配太陽。

《天父詩》第490

（天王喜新厭舊，嫌棄不會化妝的老姊妹們）

跟主不上永不上，永遠不得見太陽。

面突烏騷身腥臭，嘴餓臭化燒硫磺。

《天父詩》第237

（天王怕人看）

看主單准看到肩，最好道理看胸前。

一個大膽看眼上，怠慢爾王怠慢天。

《天父詩》第294

（生活作息和天王略有時差？）

因何當睡又不睡，因何不當睡又睡。

因何不顧主顧睡，因何到今還敢睡。

《天父詩》第491

（王娘的作作被天王看穿了）

醒一樣睡又一樣，一時一樣假心腸。

假心腸定賞假福，賤人那得永榮光。

賜英使額爾金詔

（1858年洪秀全需要英國幫助，把這打油詩寫到了《賜英使額爾金詔》中，也不知當時是否能將它準確地翻譯成英文呢？）

西洋番弟把心開，替天出力該又該。

替爺替哥殺妖魔，報爺生養戰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