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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遠超北京的伊朗小城阿瓦士:人們已無法呼吸,政府卻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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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年七月份,阿瓦士空氣中PM10的濃度最高達到了每立方米421微克 —— 超過了加爾各答附近工業基地處濃度的兩倍,甚至是北京最高濃度的三倍。



污染遠超北京的伊朗小城阿瓦士:人們已無法呼吸,政府卻無動於衷



阿瓦士是伊朗西南部城市胡齊斯坦省的省會,在那裡,秋雨季節的來臨往往預示著離沙塵暴泛濫的日子不遠了。所有大街小巷都黃沙密布,汽車和房子都被蓋上了一層黃色。與此同時,醫院也將迎來成千上萬的病人:去年的時候,有一萬七千名病人湧入候診室,他們都飽受乾咳或者呼吸道病症的折磨。

穆罕默德·海珊,一名在當地水務公司工作同時還在上學的青年,因為呼吸困難並且長期乾咳被他的妻子送進醫院。「除了我侄女出生,我就從來沒進過醫院。」 他告訴我,「但是這次我突然就感覺無法呼吸,好像快死了。」 他說癥狀在幾天之後逐漸消失了。


不斷有新的病人湧入急診室,與此同時,科學家們也一直在尋找引發疾病的罪魁禍首。有一些政客說是城市中錐果木樹產生的花粉,這種植物遍布城市的各條街道上,也有可能是伊拉克附近飄來的沙塵。研究者指出了一些其他可能,比如某些工業黑作坊向空氣和水中排放廢料污染並導致氣溫上升。但是由於政府對輿論的封鎖,想破解謎題變得困難重重。


當我代表 VICE 走進雷扎帕納西 (Reza Panahi) 教授在阿瓦士大學的辦公室時,他正在同時打著四通電話。電話另一邊分別是一名學生,一個教授,兩位政府官員還有一個環保組織。儘管伊朗因多方面的制裁而被禁止購買研究工具,帕納西仍然想辦法拿到了空氣微生物採樣器,以及捕捉測量空氣中懸浮顆粒物的設備。他需要趕在第一場雨來臨之前將這些設備投入到阿瓦士的八個區中進行工作,這樣就能測量出空氣中花粉的數量。


多變的氣候和降水類型給胡齊斯坦這座城市帶來了新的挑戰。空氣和水源的污染更是雪上加霜。此地區有伊朗最大的煉油廠、鍊鋼廠,還是石油、農業的大本營,然而這些都是監管不太嚴苛的企業。大量的工業廢料被倒進了乾涸的河流、濕地,甚至是居民區。



污染遠超北京的伊朗小城阿瓦士:人們已無法呼吸,政府卻無動於衷



阿瓦士黃沙之中的少女


這更讓當地民眾產生了一種政府為了謀求利益不管人民死活的想法。勞動部的經濟代表米爾扎耶 (Hojatollah Mirzaie) 在2016年12月就曾反覆強調:「儘管水,石油,天然氣資源豐富,但是胡齊斯坦仍然是伊朗境內最落後的地區」。


發展的落後以及不斷增加的病症。沙塵暴和雨水的情況印證了氣候變化可以如此嚴重的影響人們的健康。


與此同時,政府官員仍然把隨著秋雨而來的疾病怪在花粉上。帕納西精確地統計了各區域樹木的數據,下一步就是要研究出患者人數是否與該區域樹木的數量有關。(當我上次在2016年12月詢問的時候,他說他們還沒找到「確鑿的相關證據。」)政府官員和領導們仍然在呼籲著砍樹,尤其是在民眾對健康問題出現恐慌之後。

我參加了很多會議才找到了帕納西 – 他是極少數願意公開發言並分享信息的研究者。其他人同意討論的要求都是我必須把他們的文章翻譯成英文以進行學術文章的發布。有一位學者解釋說他們受到很多限制,儘管被無數機構委託進行研究,但是他們無法分享自己的成果。政府的健康、石油、能源部門確實呼籲當地的學者們對環境的情況進行調查,但是不允許公布他們的發現。



污染遠超北京的伊朗小城阿瓦士:人們已無法呼吸,政府卻無動於衷



2016年士兵們在公交車中躲避沙塵暴


「在某些區域,我們發現了一些罕見疾病與工業廢料污染有關。但是我們不能公布,」帕納西告訴我,「研究項目的贊助人看到我們的研究數據,然後說『感謝你們的努力,忘了這些東西吧,繼續做你們的工作』。」


胡齊斯坦坐落在西亞的 「新月沃土」 地區,地球上最早的人類定居地和農業社區。寺廟、橋樑和灌溉水渠 —— 這些都是歷史的見證並可以追溯至幾千年前。在後半個世紀里,那裡突然從一個游牧民族棲息地發展成了燈火通明的工業重地。胡齊斯坦也是伊朗石油的核心產地,1909年英國人在這裡建立了第一架石油鑽塔。


「我們正在對抗的不僅是水污染和沙塵暴,還有空氣污染、乾旱、沙塵以及氣候的驟變,而且沒有人全面地研究過這些問題綜合起來會產生什麼影響,」 帕納西說,「即使是其中的某一項問題,都值得我們拉響警報。」


2015年10月,《自然氣候變化》中發表了一篇學術文章,預測了波斯灣附近附近的區域 —— 距阿瓦士向南60公里 —— 將在未來的100年里,由於氣溫持續上升而無法居住。「就好像一個輪迴,人類在這裡起源,也在這裡消亡。」 一位在胡齊斯坦北部工作的農業研究者如是說。


當地夏季的最高溫度現在已經達到了華氏溫度150度(65攝氏度左右),同時阿瓦士已經成為了世界衛生組織公布的全世界污染最嚴重城市排行榜的第一名。在2月,一場嚴重的沙塵暴讓包括首都在內的整個地區斷水斷電。政府稱,這場混亂的起因不僅是因為沙塵,還因為濕度水平已經達到了97%。伊朗最大煉油廠所在的阿巴丹,以及港口城市霍拉姆沙赫爾等城市均受到影響。


時至今日,阿瓦士的居民們已經了解了沙塵暴的規律:天氣變冷,然後看起來像是大雨將至。但這就是沙塵來臨的信號。人們都會急忙關閉門窗並封住所有通風口。大多數城裡的居民都會隨身攜帶醫用口罩。農村裡人們會用打濕的頭巾遮住臉部。在過去的幾年,學校因沙塵暴停課已成為了每年的傳統。

空氣污染的級別通常根據空氣中PM10顆粒物的數量決定。直徑在10微米之內,寬度小於人類的毛髮,這樣的顆粒物很容易被人體吸入並直達肺部或血液。從而引起多種疾病,包括哮喘,心臟病甚至肺癌。


此類顆粒物的主要來源是密集類物質(比如沙塵和海鹽)、生物材料、運輸、工業活動、建築、汽車尾氣 —— 這些在阿瓦士附近都隨處可見。降水,大風的季節規律也會影響由顆粒物導致的患病率。在去年七月份,阿瓦士空氣中PM10的濃度最高達到了每立方米421微克 ——超過了加爾各答附近工業基地處濃度的兩倍,甚至是北京最高濃度的三倍。每周城市中的平均PM10水平比世界衛生組織提供的參考數值高出了五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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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塵暴中的騎車人


「在過去的15年中,中東地區沙塵暴的頻率和強度都有大幅度的增加,」 世界氣象組織在2016年6月的報告中指出。伊朗和科威特情況最嚴重。由於伊拉克和沙烏地阿拉伯北部的高壓系統的滲透,伊朗西南部的沙塵暴長期肆虐,而且該地區水壩的不停施工以及嚴重的乾旱讓沙塵的級別更加嚴重。


起初,伊朗官員在談及困擾伊拉克地區沙塵來源的時候總是有一些含沙射影的意味(有新聞機構使用了 「阿拉伯的沙塵」 這個詞)。但是之後事實證明,胡齊斯坦主要濕地和河流的乾涸也是加劇沙塵的一個原因。


胡齊斯坦擁有兩大主要濕地:哈魯阿奇姆 (Hawrul Azim Hawrul Azim ) 和沙德甘 (Shadegan) 。一項由聯合國環境項目資助的研究報告稱,覆蓋了伊朗的哈魯阿奇姆和伊拉克的霍夫耶茲的美索不達米亞濕地已經變成了一片 「被鹽侵蝕的沙漠」,甚至有可消失。70年代時的衛星圖像曾指出,90%的沼澤地區已經乾涸,那裡是很多野生動物的家園。


省內有五條主要河流。卡魯恩河和德茲河構成了伊朗最大的地表水系統。卡魯恩河在20世紀上半葉時期被用於運輸。現在,由於水壩的過度建造、城市污水和工業廢水,胡齊斯坦政府顧問梅迪 (Mehdi Qomshi) 稱這條河的狀況十分危急。只是從阿瓦士一個城市,每天流入卡魯恩河的污水就有超過40萬立方米。「卡魯恩河上流的水都被供應給伊斯法罕了,而當地則沒有凈水可以喝,」 梅迪說。


飲用水也是胡齊斯坦的一個爭議性問題,富人會買瓶裝水或在家安裝昂貴的凈水系統。窮人只能把水龍頭裡流出來飄著黃褐色的水燒開再用。

石油部門承認開採石油對河流和濕地的乾涸有一定的責任,但是每屆官員都把問題指向上一屆。2016年9月,現任伊朗石油部長贊加內曾表示:「人們把疾病的問題都推到石油部身上,但別忘了還有其他的18個部門都在運作各自的項目。」



污染遠超北京的伊朗小城阿瓦士:人們已無法呼吸,政府卻無動於衷



儘管環境保護組織,政府辦公室以及各種民間團體都在呼籲立刻採取措施,但是似乎離真正有效的努力還相去甚遠。帕納西告訴我有五十五萬公頃的土地都處於一種他所謂的危急狀態 —— 既不能使用,又是沙塵的主要來源。有提議說在這些土地上蓋上東西以避免揚塵,或者種植一些耐旱植物。但是一位政府辦公室的官員告訴我們,「政府沒有這個預算,而且這些土地大多是私人的,我們沒有管理權。」


在胡齊斯坦南部居住著沼澤阿拉伯人,他們在阿拉伯河附近已經生活了幾個世紀,靠著乳製品、漁業以及獵鳥維持生計。他們是最先要面對這些劇變所帶來影響的人。


現在,從很遠的距離之外就能看到阿拉伯河河間一片乾涸。一個當地的農民給我看了樹葉上的斑點,那是一種因沙塵和乾旱引起的植物枯萎病。他告訴我秋葵和麥田都只能生長几厘米,之後就全死了。即使是戰爭時期,他每年的農作物收成都很充足,但現在卻不行了。


新月沃土地區的農業開始於大概一萬年以前,但是到了公元前3800年,農田開始乾涸。此地區建起了城市並發展成了政治文化中心。最終還演變成了能源業的全球中心。伊朗和鄰國現在面臨著新的氣象問題的挑戰。當塵埃落定之日,那裡又會變成什麼呢?


作者:KAREH MORABA


翻譯:靳天琦


照片: Ali Shakiba

來源:VICE 中國 更多內容請登錄 vice.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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