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真正的理性：如果人只剩下理性，那就不是人了

文：陳武 | 微信公眾號：心理學與生活
責任編輯：黃小希 半島
題圖來源：視覺中國

每次發生重大的社會事件，總有一些人站在理性的高度，批判其他人太過於衝動，沒有理性。更有甚至說那些非理性的人沒有教養，是愚民、刁民、暴民。拿這次的辱母殺人案來說，不少人認為：

（1）高利貸是一種市場經濟行為，是合理的；（2）警察對於這種事情確實不好管，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有辦法多干涉；（3）也是最重要的是，法律就是法律，大家不應該輿論干涉司法。我們都應該冷靜地等待司法結果，而不是製造輿論。

這些理性的觀點，我們不談論對錯，我們先談一談誰更喜歡理性。

『1.說別人非理性是為了證明自己很牛逼或者維持現狀』

人從一生下來，就是充滿非理性的，嬰兒來到人世間的第一個聲音就是哭泣。越是小孩子，越是自我中心的，沒有得到自己需要的就哭、就鬧。他們不會替別人著想，他們自己哭一晚上卻毫不會在意自己的父母親是否能夠休息。當人慢慢長大，他們懂得了自我剋制，知道考慮他們的感受，開始慢慢變得理性。

如果我們在走路的時候，把某個人的鞋子踩了一下，對方非常情緒化，上來就罵，那麼我們會覺得這個人太得理不饒人，粗暴，缺乏教養。

從種系發展來說，越是原始社會的人，是越不文明的。隨著人類的發展，有了道德、規矩、法律，這時我們說人類進步了、文明了。

基於此，非理性給人的感覺總是很低級的、原始的、不文明的，而理性給人的感覺總是很高級的、發展的、文明的。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些理性主義者以自己能夠理性地看待事情而洋洋得意，會非常鄙視非理性的人，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見解是客觀冷靜的、是深入思考的、是尊重科學的、是尊重事實的。

必須承認的是，某些媒體或者個人的確是靠標題靠歪曲事實而博取眼球，但也有一些媒體或個人是靠以不一樣的觀點（少數）來博取眼球，證明自己。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理性主義者都是為了證明自己很牛逼，還有一部分人是為了維持現狀。什麼叫維持現狀？比如，保全生命、接納現實、維持既得利益、不談論危害自己利益和發展的事情。

非理性只會破壞現狀，維持現狀是需要理性的。拿這次事件的男主人公來說，非理性就是要奮起反抗，理性就是要忍，不能殺人。只有理性才能讓自己更好地活下來，從而追求以後可能有的美好的生活。

拿這起事件的觀眾來說，非理性就是要發聲，就是要質問事件的前因後果，質問法律。但是這種非理性是沒有多少好處的，因為別人會說：你太年輕，你太幼稚。理性就是不管在什麼時候，都要保持「守腦如玉」，要客觀冷靜地看待這件事情，最好是閉嘴，不要干預法律。理性是有好處的，因為不容易得罪人，尤其是對於那些自己覺得未來前途還很光明的人來說，不能亂說話，要是說錯了，就可能存在不忠於法律，至少不成熟、素質不過硬的嫌疑，到時候怎麼提拔呢？

越是既得利益者（或者潛在的既得利益者）越是文明的，也越是理性的，越希望維持現狀。越是覺得不公平的，越是底層的，越是不文明的，也越是非理性的，越希望有所改變。

當然，還有一部分理性主義者可能既不是為了證明自己很牛逼，也不是為了維持現狀，他們或許是值得敬佩的。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們可能對理性存在誤解，對非理性存在偏見。

『2.什麼是真正的理性：理性是概率，不是真理』

有些人對理性存在誤解，以為理性就是真理，理性就是絕對對的。這就像有些人認為科學就是真理一樣，但是遺憾的是，科學從來都不是真理。

理性與科學一樣，是一種概率，概率就是某件事件發生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我們通過事實判斷，某件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很大，並且這件事情後果又不堪設想的話，那我們不去做這件事情就是理性，如果我們還是硬著頭皮去做這件事，那就是非理性。

比如曾經的抗日，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有很多人支持抗戰，也有很多人反對抗戰。反對抗戰的是理性的，因為抵抗的話打不贏。為什麼打不贏？敵我力量太過於懸殊，武器裝備差距天壤之別（敵人有飛機、大炮、坦克、毒氣彈等）。

當然，你也可以說，反對抗戰的是非理性的，因為最後打贏了啊。請注意，理性是一種概率，在當時的條件下（假如沒有後來的國共合作、沒有國際形勢的變化、沒有諸多不可預料的未來和巧合），打不贏的概率是更大的。

但是，最後還是選擇了抵抗，這種抵抗更多是一種感性，一種情感。我們不允許自己的祖國遭到侵略，不允許自己的同胞遭到踐踏。這就跟戰場上的的士兵一樣，在敵方大炮飛機毒氣彈面前，理性是需要退縮的，否則就是死路一條，但是感性是不能後退，為了自己的家，為了自己的國，迎接敵方的子彈。

所以，一方面來說，理性的確是成熟的體現，是成長、是文明的需要。但另一方面，理性並不一定總是對的，或許除了對錯，還應該以更加開放的態度來看待理性和非理性。

比如科學，比如法律，這些都是理性的，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些是我們基本認同的東西，就說要絕對地尊重和服從。真正的科學是在一定的條件下才成立，真正的科學是自我完善的，是在不斷推翻自己的條件下更加進步，而不是否定別人的懷疑，懷疑別人的否定。法律也是一樣，理性也是一樣。理性需要像科學一樣，保持懷疑的態度和對不同意見的尊重，這樣的理性才是進步的理性，才是受人尊敬的理性。

『3.如果人只剩下理性，那就不是人了』

開頭講了，人在小時候是最非理性的，我們長大了開始慢慢變得理性。人類的發展也是一樣，在原始的時候是非常非理性的，隨著人類的進步，越來越變得理性。

但是，我們不要忘了，我們的小時候是我們的過去，人類的早期是人類的過去。首先，我們不能否定過去，正如我們不能否認我們自己過往的記憶一樣，不管它是光明的還是骯髒的。

換句話說，文明之所以文明，是建立在不文明的基礎上的，沒有不文明的過去，哪有今天的文明。如果我們一味地否定它，就是否則我們自己，就是否定理性的基本發展規律。否定非理性本身就是一種非理性。

人是認知和情感的統一，是理性和非理性的統一，過於強調其中的一面都是不現實的。人，因為是理性動物而文明，卻因為又是非理性動物而可愛。我們很多人都自以為自己是理性的，其實不然。

每次社會事件發生時，那些聰明的理性主義者，你們難道買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應該買的？你們一次彩票都沒有買過？你們說的話難道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們難道沒有七情六慾？為什麼人類有戰爭？

所以，不要天真地認為，人就是理性的。理性的是機器人，如果人只剩下理性，那就不是人了。

我們對一個人的教養，也不應該僅僅是教會一個人如何克制、如何忍、如何理性，還應該教會一個人什麼是血性，什麼是非理性。

尤其是在網路時代，我們需要理性，但是也需要非理性。我們需要發聲，要敢於發聲、大膽發聲，要冒著被人攻擊，被他人唾棄而發聲，因為這是過去這麼多年沒有網路的年代不曾有過的恩賜。理性的等待或許是好的結果，但是這個好的結果可能來得更慢。非理性地參與或許是不好的結果，但是這個不好的結果會讓人反思，會讓人懷疑我們曾經無比認可的東西。

非理性不是惹是生非，也不是暴民、刁民，非理性中也包含著對這個國家和民族非常深刻的愛和期盼。

如果都選擇理性，這個社會的進步就只是一條腿走路。只有加上非理性，我們的社會才會兩條腿走路，才會走得更快、更健康，走向更美好的光明的未來。

原題：什麼是真正的理性：如果人只剩下理性，那就不是人了

推薦本文首發微信公眾號：心理學與生活（ID：psy_life）定期更新國際國內的最新心理學研究進展，體現心理學研究與生活的緊密聯繫，把研究報告的結果用通俗的語言表達，讓大眾了解心理學的意義和價值，讓心理學研究者體會到心理學研究的樂趣。

今日討論

機器人給一道指令就可以嚴格執行，而人不行

但這也是人性魅力所在

你願意跟太理性的人交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