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經典器型漫談——南瓜

文史 04-29

紙醉金迷韓熙載，

王翦並非真貪財。

幸虧聽得東陵語，

蕭何才免君王猜。

南瓜壺是紫砂花器當中的一款經典器型，它外形模仿南瓜造型，壺身好似一個扁圓的南瓜，壺蓋是南瓜柄，壺把為南瓜藤，壺身和壺嘴裝飾以南瓜葉，構思巧妙，雅而不俗，源於自然卻高於自然。歷史上最有名的南瓜壺當屬清代紫砂巨匠陳鳴遠所制。

南瓜壺陳鳴遠制

陳鳴遠可以說是紫砂史上時大彬之後又一座高峰，他擅長將自然形體制壺，可以說是紫砂「花器」的宗師，正是由於他在花器方面開創的局面，使得花器崛起成為紫砂壺的三大形制（光器、筋紋器、花器）之一。南瓜壺就是他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現藏於南京博物院，上面刻有：「仿得東陵式，盛來雪乳香」的銘文，蘊含深意。其中「東陵式」源自東陵瓜的典故。

《史記.蕭相國世家》記載：

召（邵）平者，故秦東陵侯。

秦破，為布衣，貧，種瓜於長安城東。

瓜美，故世俗謂之東陵瓜，從召平以為名也。

東陵瓜是為了紀念秦代的東陵候邵平的，秦國滅亡以後，他不願出來為漢朝做官效力，所以就在長安城外郊野種瓜為生，過著隱居田園的布衣生活。由於他種的瓜味道甜美，所以大家都稱之為東陵瓜。

某種意義上，漢代邵平的「東陵瓜」和現在的褚時健老先生種的「褚橙」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東陵候種的到底是甜瓜還是南瓜或者別的瓜，歷史上也並沒有交代，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這種一臣不事二主，棄官歸隱的精神卻為後人所傳誦。

東晉詩人陶淵明在《飲酒二十首》詩中言道：「衰榮無定在，彼此更共之。邵生瓜田中，寧似東陵時！」勸人們不必計較衰敗與榮盛，要學習邵平隨遇而安。唐代大詩人李白在他的《古風》詩中用「昔日種瓜人，青門東陵侯」，來表示對邵平的懷念。還有唐代詩人王維在《老將行》當中曾說：「門前學種先生柳，路旁時賣故侯瓜」。將他與五柳先生陶淵明相提並論。

可見東陵候邵平絕非一個普通的瓜農，而是一個能審時度勢，進退自知的高人。歷史上曾記載過他幫蕭何避禍的一則故事。

漢11年（公元前196年），陳豨反叛，劉邦親自率領大軍從關中到邯鄲去討伐。與此同時淮陰侯韓信在長安被人告謀反，呂后即用蕭何計策，誅殺了韓信。劉邦在前方聽說韓信已被誅殺，立即派使臣拜蕭何為相國，益封5000戶，令500名士兵保護他。當時各位朝臣聽到這一喜訊，都紛紛前來向蕭何表示祝賀。

唯有邵平對他說：「你的禍事到了。」他向蕭何解釋說，你都不想想，你在關中後方，有誰會來攻打你，要500名士兵幹什麼用？肯定是劉邦怕你在後方謀反，所以是讓他們來監視你的行動的。蕭何聽後，大驚失色，問邵平該怎麼辦？邵平向蕭何獻計說，讓他將所有的封物全部辭掉，並拿出許多家財，撥入國庫，移作軍需。還將自己的兒子送往前線留在劉邦身邊做人質，這樣劉邦就放心了。蕭何按照邵平的謀略去辦後，劉邦果然大喜，從此更加信任蕭何了。

邵平給蕭何的建議一般人是想不到的，可見他洞察力之強。後來蕭何更是進一步發揮，為了消除劉邦的猜忌，他居然干起了貪污的勾當，還強佔別人的宅院，故意毀壞自己的名聲。以至於劉邦打仗歸來很多百姓都攔在路上告蕭何的狀，雖然劉邦表面比較生氣，責備蕭何不應該與民爭利，但是心裡反而放心了許多。古人有一句老話：

問舍求田，原無大志。

掀天揭地，方是奇才。

如果一個大臣整天想著貪污錢財、購置良田美宅的話，他大概是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的。如果他對一切名利都不動心，那就麻煩了，他可能是想要整個天下。所以，自古以來，如何避免君王對自己的猜忌是那些能幹的大臣們始終很難處理的一個難題。

所以那些文臣武將們想出了各種方法以免君王的猜忌。除了像蕭何的自毀名聲以外，還有的選擇裝成貪財之徒。

比如秦國的名將王翦為了讓秦始皇對自己放心，外出打仗在秦始皇給他送別的時候經常當面問秦始皇索要良田美宅，一定要秦始皇答應了才肯出去打仗。而且，部隊開出去一段時間以後，他又出爾反爾派人回來再次向秦王索要更多田宅。他下面的人就說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他回答說：你懂個屁！秦王生性多疑，現在把全國的軍隊都交給我，我要是不這樣假裝貪財的話，秦王肯定要懷疑我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