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人間最美的懷念

記得

姥姥說：天黑了

誰能拉著太陽不讓它下山？

你就得躺下。

孩子，不怕，

多黑的天到頭了也得亮。

——倪萍《姥姥語錄》

姥姥走的那年春節，我還跟她說：

挺住啊老太太，使使勁，

怎麼著咱們也得混個百歲老人。

姥姥說：有些事能使使勁，

有些事啊就使不上勁了。

天黑了，誰也擋不住嘍！

- 姥姥，你怕死嗎？

- 是個人就沒有不怕死的。

- 那你這一輩子說了多少回「死了算了」？

好像你不怕死，早就活夠本兒了。

- 孩子你記住，人說話，

一半兒是用嘴說，一半兒是用心說。

用嘴說的話你倒著聽就行了，

用心說的話才是真的。

- 姥姥，你走了以後我想你怎麼辦？

每年清明還得給你上墳吧？

- 不用，活著那些人就夠你忙乎的了，

人死了啥都沒有了，

別弄這些個沒有用的擺設了，

那都是弄給別人看的。

我認識你這個人快五十年了，

我最知道你了，不用上墳。

姥姥走後我真的沒敢去看她。

越不敢去心裡越惦記。

姥姥就躺在村口河邊

一個小山包的一堆土裡。

土堆前有塊石頭，

上面寫著姥爺和姥姥的名字。

土堆上面有些綠草，別的啥都沒有了。

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怎麼也擋不住。很久沒有這樣哭了，

心疼姥姥如今的日子，孤單、清冷。

我最知道姥姥了，

她本質上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

一副柔弱的肩膀，一雙三寸的小腳，

熱熱鬧鬧忙忙乎乎地

拉扯了一大群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

走的時候是四世同堂。

- 姥姥，有多少家人、有多少孩子，

最後走時還不是孤身一人？

誰能攜家帶口地走啊？

-分批分個兒地走啊，

就像分批分個兒地來一樣，

早早晚晚地又走到一塊兒了。

是安慰還是信念？

姥姥始終相信下輩子我們還是一家人。

這是她對家的無限眷戀

和對生命延續的闡釋。

人為什麼終究是會死去的呢？

姥姥，你不是說過嗎？

天黑了，誰能拉著太陽不讓它下山？

你就得躺下。孩子，不怕，

多黑的天到頭了也得亮。

姥姥的天啥時候亮？

這一次會永遠地黑下去嗎？

姥姥多麼想活呀，

姥姥多麼熱愛她曾經的窮日子

和如今的富日子啊。

姥姥總誇今天的好生活：

這樣的日子活著還有個夠啊？

一生不愛財、不貪心的姥姥只貪命。

命也慷慨地回報了她，九十九啊。

人都有下輩子嗎？

姥姥的天快亮吧！

（來源 詩詞中國 shici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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