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肥皂、洗滌劑的時候，滿族人洗東西用什麼？

滿族是一個愛清潔的民族，家居中打掃得乾乾淨淨，箱蓋、鏡子等擦得鋥亮，拆洗被褥，要用米湯水漿過，然後用木棒棰捶軟，常年潔白，就是舊衣服有了補丁，洗得發白也要潔凈。過去東北沒有肥皂和現代五花八門的洗滌劑，那時洗被褥、衣服等就用豬胰子和小灰。

豬胰子

現在北方還管肥皂叫胰子，香皂叫香胰子。東北滿族人過去稱胰子又為豬胰子，因為它是用豬的胰臟做的。他們在長期生活實踐中摸索出了用豬胰子當肥皂使的方法：將豬胰臟和腸子油洗凈，去掉污血後剁碎。一個豬胰子加入五斤火鹼，再一起搗，將胰臟、油和鹼搗到能攥成長圓形拳頭大小的團，放在陽光下晒乾，就可以當肥皂用了。後來富裕點的人家就將山上野玫瑰花瓣放進去一起搗，就成了香胰子，用來洗頭臉和洗手。在清朝小說《兒女英雄傳》中，描寫長姐兒用的桂花胰子、玫瑰胰子，就是摻進香料的豬胰子。

用胰臟做胰子歷史很悠久，公元五世紀賈思勰的《齊民要術》中已提到豬胰可以去垢，早在晉初宮廷中就用「澡豆」當洗滌劑了，「澡豆」就是用豬胰加豆粉、香料、藥物製成豆子形狀的胰子。《世說新語》記一則故事，說晉武帝招王敦為駙馬，初到公主處，入廁後婢女端來凈手用的水和澡豆，他誤以為是吃喝用的，竟將澡豆給吃了。

據論證，胰臟中的酶不僅可以去污，還比今天沒加酶的肥皂對皮膚刺激性小，有美容抗皺的作用，這可能是滿族先人發明豬胰子時所沒有想到的吧。

現在東北人管肥皂叫胰子，實際在歷史上這是兩種物品，肥皂是用皂樹上的果實皂莢（皂角）磨碎製成的，皂角中含有皂苷，不僅能去污，用時還產生大量泡沫，大可以用「肥」字來形容，就有了「肥皂」這一名稱。

小灰

用小灰當洗滌劑，也是滿族先人的一大發明，應該比使用胰子要早得多。小灰就是草木燒後的灰，在《神農本草經》中又稱為「冬灰」或「藜灰」。小灰中含有碳酸鈉這種天然鹼，可以去污，用小灰洗滌衣服在《禮記·內則篇》中有記載，用貝殼燒成的灰當洗滌劑的事在《周禮·考工記》有記載。小灰使用前要過淋，用筐或土籃，搪在水缸上，筐里鋪上粗布或炕席，將灰放入，然後澆水，用淋出的灰水洗衣服。滿族人除了用豬胰子和小灰水外，冬天還用漬酸菜的水洗頭，夏天將淘米的泔水放置幾天，稍發酵後也可以用來洗頭髮。

滿族人還在很多生活領域中使用小灰，如被蜂子蜇了或皮膚割破了，抓點小灰按在上面，止血止痛，小灰中的鹼性還可以防傷口感染，是一個很方便的好辦法。產婦分娩時，將炕席掀開，人躺在撒上小灰的穀草上，將孩子生在上面，所以生小孩又叫「落草」。滿族喜黏食，將黏米水磨後，放在瓦盆中，將上面澄出的水倒掉，再鋪上一層屜布，上面蓋一厚層小灰，灰濕再換，直到將面中的水「池干」為止。過去北方冬季沒有蔬菜，秋天要曬很多乾菜，曬「黃瓜錢」就是將黃瓜切成類似過去的硬幣圓片，然後一片片蘸上小灰，小灰吸收黃瓜中水分，可以加速晒乾，而且小灰中的鹼還有防污染作用，使「黃瓜錢」曬的過程更清潔，晒乾收藏時一抖，灰就掉凈了。

小灰還為滿族農業生產祭祀時所用，過去正月二十五為填倉日，二十四日稱為小填倉，這天早晨，人們就用小灰在院內撒成一個圓圈，稱為作囤，表示糧囤滿倉預兆豐年，同時將米飯和秫秸扎的農具送於倉房中，二十五日再大祭。二月二這天為「龍抬頭」之日，人們要「引龍」，用小灰從水缸撒到房門，在院中撒左右兩大圓圈（寓意糧囤）後，再將小灰撒到大門和院外井台邊上。「引龍」的目的有兩個，其一，龍是百蟲之王，龍引來了，百蟲自然躲起來了；其二，將水缸糧囤和井連起來，意謂不要大旱。也有的人家在倉房前、糧囤旁和苞米樓子下、場院里，用小灰撒下環環相連的圓圈，寓意倉滿囤滿、圓圓滿滿。

滿族人使用豬胰子和小灰做洗滌劑的緣起，已無法考證，或許從中原傳入，但是滿族自古就有養豬的習俗，也不排除為他們自行發明的。滿族這一習俗也影響到居住在東北的其他民族，到20世紀60年代以前，東北農村還廣泛使用自造的豬胰子。

（作者/江漢力 ）

原文載《江城日報》，該報文章全部授權松花江網發表，滿族文化網與松花江網長期合作，特發表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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