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嬰症發作！國民黨敗走台灣後反思：被隊友美國「坑」了

1945年12月20日，馬歇爾抵華進行國共和談的調解工作，1947年1月8日，調解失敗，不得不黯然回國。該照片攝於1946年某次慰勞聯歡會。從左至右為南京總主教余斌、魏德邁、馬歇爾和何應欽

一

此時的國民政府不僅在軍事上咄咄逼人，經濟上也是本錢雄厚：

1946年2月時，國民黨的中央銀行擁有價值8.3359億美元的外匯和黃金，加上抗戰勝利之後接收數目龐大的各地日偽財產（僅上海1946年變賣日偽財產就收入法幣6698億元），以及聯合國救濟總署運來的225萬噸價值6.6億美元的物資，即使不算美國承諾提供的20億美元的戰後優惠貸款，也夠國民政府支撐好一陣子了。因此，就在攻佔張家口消息出來的當天下午，蔣介石得意地宣布，下個月召開「國民大會」，準備開始「行憲」。8天之後，中共和談代表團大部分成員就被迫乘專機離開（僅留下董必武等少數成員），國共和談實質上已經破裂。但此時蔣介石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年底他約見美國大使司徒雷登，對其鄭重允諾：「共產黨問題必須以某種方式在半年內解決??並且（蔣介石）也相信能夠在六個月內粉碎共產黨軍事力量。」

口袋有錢，手中有槍，外有友邦人士支持，內戰中又是攻城略地，此時蔣介石就如同一名驕傲的船長，信心百倍指揮著國民政府這條巨輪乘風破浪駛向前方，覺得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除了天邊一些微不足道的烏雲和雜音——同樣是1947年元旦這天，一場聲勢浩大的抗議美軍暴行活動席捲了全國，北平、天津、上海、南京、蘇州、杭州、重慶各大院校學生紛紛走上街頭，抗議駐華美軍製造的強姦沈崇事件等一系列暴行，給蔣介石的好心情帶來了一絲不和諧之音。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次反美抗議是一次積怨已久的大爆發，但蔣介石和國民政府偏偏視而不見，或者說壓根就不願意承認，只是一味地推諉於示威的學生被「別有用心的宣傳所搖惑」，威脅他們不要「自誤其平生」。然而這種堂皇的官方說辭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學生、民眾繼續為了正義和公理抗議吶喊，而政府卻只會空洞地喊話，讓人不要中了奸黨陰謀。1947年，一個大轉折之年，就這樣以國民政府和自己的國民離心離德各說各話的方式，拉開了序幕。

二

當國民黨政權敗退台灣之後，抱著「怨天怨地，怨盟友怨對手，就是不怎麼怨自己」的態度開展了認真的反思。在這些反思中，有一項罪名是指責美國1946年7-8月到1947年5月對國民政府實施的長達近10個月的武器禁運，「嚴重削弱了中國政府對中共軍事上的優勢」（董顯光語），甚至讓「國軍補給，遂因此而完全陷於困境矣。」（《蔣主席日記》1946年8月18日）。這種看法曾一度十分流行，後世許多人也跟風拿武器禁運說事，紙上談兵地認為美國杜魯門政府短視，在內戰最關鍵時刻居然用禁運來坑隊友。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美國實行了武器禁運，但在禁運之前運抵中國的物資軍火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足以讓國民黨高層有信心發動一場全面內戰。1947年6月，美國國務院遠東司司長范宣德在一份備忘錄中提到，從二戰結束到1946年10月31日，即便是有著武器禁運令，美國還是給中國提供了價值7.8億美元的租借物資援助，甚至超過了抗日戰爭中對華援助的總和。就在禁令發布後不久的8月21日，美國還通過《中美剩餘戰時財產協定》將其在中、印以及太平洋各島上總價值9億美元的戰時物資以1.75億的友情價處理給國民政府。實際上，連提出禁運的馬歇爾本人也在三心二意，一邊否決國民政府要求的1.3億發7.92毫米步槍子彈軍火需求，一邊卻下令將美海軍陸戰隊存儲在天津塘沽、北平機場以及青島的總計6500噸的軍火直接轉交給國民黨軍。

正是美國這種明禁運暗援助的支持，整個1946年下半年到1947年初大半年的時間裡，國民黨軍都沉浸於對解放區發動的全面進攻中，攻城略地不可一世，整個軍政高層居然沒有一個人意識到並且提出軍火不足問題。直到1947年3月底，內戰全面爆發已經差不多三個季度，蔣介石才像恍然大悟一樣向即將回國述職的駐華美軍總司令吉侖提出彈藥匱乏的問題，還讓俞大維告訴吉侖「由於美式軍火的短缺，美式裝備師很快就將失去戰鬥力」，並且委婉地表示，國民黨在戰爭中失利都是武器禁運的錯，美國必須要付道義上的責任。

對於國民黨打了大半年內戰才發現原來彈藥不夠，然後巨嬰症發作賴上自己，美國大概也是覺得寶寶心裡苦。的確，在馬歇爾調停失敗回國之後，美國對國民政府實際上採取的是一種既沒有全力以赴，又不完全撤出的有限度援助方針，使得國民黨許多人物對此抱怨紛紛，事後認為都是美國人的錯。但就事論事，美國人從來精明得很，真正短視的是這些國民黨人，是他們不知道哪裡產生的錯覺，居然會認為美國在冷戰已經展開的大背景下，會全身心地投入中國問題——事實上，杜魯門就在回憶錄中透露過他們在中國問題上的困境：「我們不能對這種局勢簡單地不加過問；但是將無限的物質和大量美國軍隊投入中國，同樣是行不通的。」所以，美國的中國政策宗旨就是「支持蔣介石，但是我們卻不能捲入中國內戰中為蔣介石作戰」。對此，司徒雷登甚至說得更加直白：「美國陷入中國內部事務不能自拔??可能受到其他大國的敵視和報復，甚至危及我們在世界其他地區承擔義務的能力。」歸根到底，美國要玩的是全球戰略，在冷戰對抗的大背景下，要像蔣介石所期待的那樣，全面深入干涉中國事務？那對不起，只能恕「臣妾辦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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