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飛越瘋人院,他們把這裡燒了
宇宙最帥的旅行方式
都在這裡了
然潘姑娘回來了。這次她去的是一個廢棄的精神病院,據說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
她的見聞,讓我想起最近的事情。
幾十年前人類對精神病人是冷血而殘忍的,電擊、監禁、捆綁,精神病人沒有人權。然而幾十年後,人們又何嘗不是以另一種殘忍對待精神病人?
上個月自殺的台灣女作家林奕含,在小說里描述了一個女生站出來指控老師性侵,卻被同窗罵不要臉的情節。北影女生阿廖沙自曝曾遭大學教師父親性侵,北影卻暗指她有精神疾病瞎掰亂造,還有看客質疑受害者「無能」拿不出指控的證據。
參與過精神霸凌的人,都是把精神病人推下樓去的那一雙手。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的回聲在上下五層,有三個側翼的精神病院中反覆摺疊,放大。
像一首安魂序曲。
初識精神病院,是在加拿大安大略警察局通告上:
「……上個月在安大略省立精神病療養院舊址抓獲擅自闖入者超過二十名……上月12日在正門入口抓獲一家四口正在翻前門柵欄……OPP(安省省警)希望探險者不要繼續以身試法……」
配圖是一幅警車。靜止的畫面無法突顯病院的冰冷感。我後來在網上看到了病院的照片。一幅鏽蝕並結滿冰柱的樓梯盤旋而上,無窮無盡,彷彿延伸到了畫面之外。恰如一幢被冰凍在時間之內的廢墟。
樓頂看整棟建築包裹在森林之中/然潘
加拿大安大略省立精神病療養院,坐落於休倫湖(Lake Huron)北岸的一個三面環水的小鎮上。精神病院建立之前,鎮子由於1893年結核病的爆發,人口銳減,加上鎮上曾報道過旅行者失蹤事件,在那個科學不太發達的年代,人們以為這個小鎮受到了詛咒。
居民陸續遷出,小鎮逐漸變成了一座空城。
然而,鎮子自然條件良好,三面環水,而唯一與大陸連接的一角被森林環繞,安靜又與世隔絕,具備天然度假療養聖地的所有條件。20世紀初,政府徵用一大片土地,並建立了第一座大型公立綜合醫院,鼎盛時期曾容納了超過500名患者。
佔據半島一角和人類社會隔絕的精神病院/然潘
可惜好景不長。
也許這片土地真的受到了詛咒。醫院問診不到十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摧毀了院內大部分設施,十幾名醫護人員及病人(具體數目不可考)不幸喪生。醫院停業調查,宣布破產。然而,不信邪的加拿大政府在醫院燒毀十五年後,重新徵用此地,於原址上修復重建起一個規模更大、設備更多的療養中心——就是這個20年後由於另一場浩劫而廢棄的精神病院。
或許是因為它與人類社會的脫節,或許是因為它龐大的建築結構,或許因為死亡人數過多的黑歷史,一批又一批不要命的探險者們像撲火的飛蛾,前仆後繼地來此朝聖、被抓,然後量刑不等地或入獄或罰款。
入口/然潘
抱歉的是,我也是其中的一員。
抵達是一個冬日的午夜。
選擇午夜,是想趁著夜幕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選擇冬日,是因為療養院的一個側翼只能從常年積水的地下室通過,而在「蹚水」和「滑冰」之間,我選擇了滑冰。
這個想當然的選擇,到了真正實施的時候,卻是難上加難:最近的一個停車場在幾公里外;水泥路走到一半就沒了;翻過第一道圍牆後為降低被發現的概率只好從土路撤回進森林;沐浴著冬夜的湖風,在沒有路的密林中摸黑hiking,相信我,絕對不是一件樂事。
樓梯/然潘
從側面的一個通風口爬進去以後,世界好像被割裂成了兩個。一個是外面那個寒冷、清冽、湖風陣陣,到處混著泥水的骯髒的世界;另一個是裡面這個鏽蝕、乾淨、空氣惡劣,卻死一般寂靜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中,聽不到鳥叫,也聽不到風聲,除了罩在3M P100面具中濃重的呼吸聲,就只有冰水持續不斷滴落的聲響。
穿行於一個個長相雷同的房間,恍惚間有些眩暈,整個人彷彿游離出了五感之外。不知道是真的走過了許多個房間,還是兜兜轉轉始終被困在同一間房內。
病房/然潘
凌晨四點半。一切還沉浸在黑暗之中。
精神病院不是醫院。早年對待精神病患者的治療方式是野蠻的:電擊、禁錮、藥物、甚至到切除前額葉手術。很難說這是一種治療手段,還是一種規誡束縛形式。醫生關心的並不是治療結果,而是如何把這一群「瘋子」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就好比阿爾貝?加繆在《鼠疫》中寫:「世上的罪惡差不多總是由愚昧無知造成的。沒有見識的善良願望會同罪惡帶來同樣多的損害。人總是好的比壞的多,實際問題並不在這裡。但人的無知程度卻有高低的差別,這就是所謂美德和邪惡的分野,而最無可救藥的邪惡是這樣的一種愚昧無知:自認為什麼都知道,於是乎就認為有權殺人。」
遍布整個精神病院,略顯神經質的橘紅色窗帘/然潘
所以,比起來醫院,精神病院更像是介乎於療養院和監獄之間的一種存在。
有遊樂室。有教室。有食堂。
有大通鋪。有單人房。
也有裝著鐵柵欄的、籠子一樣的房間。
20世紀60年代,美國曾爆發過一場「反精神病學運動」。精神病學家Thomas Szasz主張精神障礙與反常規的行為不一定是疾病或犯罪。雖然這個運動為精神病人爭取到更多與常人平等的權利和地位,但在那之前,大部分看起來不合習俗的行為,統統被當做是精神病,用極端手法來處理。
鐵籠/然潘
在這種極端的治療手段下,兩名女性精神病患者破壞了醫院的供電系統,造成人為混亂,導致多名病人和醫護人員的死亡。
新聞上的短短兩句話讀起來卻是如此驚心動魄,誰也沒辦法知道這些白紙黑字的背後曾經發生過什麼。
也許是不堪忍受漫漫「刑期」?也許是不願意自己的本性被湮滅而成為群體中另一個同樣的聲音?也許只是不願意服從規則制度,不願意屈服,不願意被控制、被愚弄——
可是,在一個你是否治癒、是否正常、是否「獲釋」都無法由自己決定的地方,除了順從、把自己變成所有人,還能有什麼辦法離開?
黑板/然潘
或許是在一個如今天一樣的冬日午夜,兩名獄友經過數月的漫長謀劃,終於剪斷了整個醫院的供電閘,趁著夜黑風高,趁著混亂,弓身一躍,躍過四面高牆,躍過聳立的柵欄,躍過十幾公里的叢林,終於躍入了窗外的月光里。
醫院於三年後正式關閉,廢棄至今。
由於廢棄時間太久,大部分設施早已消失,除了釘在門上的名牌,很難看到當年患者存在過的痕迹。
然而散亂扔在房內的椅子卻總是朝著光明擺放。
椅子/然潘
就像它的前主人,早已被世界遺忘,卻仍每日坐在這裡,看著窗外的光亮發獃,期待著回到外面那個色彩豐富,鳥語花香的正常世界。
可誰能說,外面那個世界就真的正常?誰不是在這光怪陸離之中,按著其他人的規矩過活?制度之下,圍牆內外又有什麼區別?
從醫院中走出來時天已大亮。
然而所有的一切仍在寂靜之中。
不信邪的加拿大政府宣布要將療養院改成國際留學生學校,收納語言成績或其他不符合要求無法申請更高學位的國際學生。這個故事,還沒完。
浴缸/然潘
今日作者
然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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