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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不讀書的民族沒後勁

賈平凹:不讀書的民族沒後勁

賈平凹:不讀書的民族沒後勁

閱讀擬立法引發的議論還未散去,「猶太人年均閱讀64本書,而國人年均讀書不到5本」的消息,又刺激著大眾的神經。做客上海書展的著名作家賈平凹,在欣喜於書展的熱鬧之時,也感嘆「真正讀書的人少之又少」。他說:「如果人人都不愛讀書,國家的發展就沒後勁了。」

記者:您今年來參加上海書展,上海書展吸引您的是什麼?

賈平凹:我參加過北京和廣州的書展,這是我第一次來參加上海書展。

我出生在西北鄉下,常年生活在西安,一般不愛出門,能不見人盡量不見人。但是對於搞創作的人來說,我覺得有些地方還是必須要去一下,比如上海。

上海是中國現代化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繁華、時尚、先進,來到上海後,我才能對西北邊遠地區的生活狀態有更深刻的體會。所以,不管幹點啥,我每年必須得到上海來走一走,看一下上海人都在做些啥,感受一下這裡的氣息。換一下思維,能給我帶來很多靈感。

記者:在當今社會中,您覺得書展發揮了怎樣的作用?

賈平凹:辦書展、搞讀書節肯定是好事。現在新書很多,書展能提供一個機會,向整個社會推薦一下這些新書。

從表面上看,書展都特別熱鬧,但實際上,真正讀書的人還是不多。但我想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要辦書展,鼓勵人們去讀書。以前,出版社出本新書,肯定有人看;但是現在你要是不宣傳,基本就沒有人注意了。上世紀80年代,寫一篇文章、出一本書,作者可能就出名了;現在你寫十本書,也往往沒多少人知道。大家都不怎麼關心這個了。所以,就更需要書展這樣的平台。

記者:雖然書展對推介新書起到了積極作用,但也有人認為書展對於人們閱讀經典,推動得還不夠。

賈平凹:但起碼它讓大家知道了這些書的存在,這也是很重要的。

經典書籍的價值往往要在人們仔細閱讀之後,才會凸顯出來。而且我們現在認為的經典,剛出版的時候也都是新書,被人了解、接受和喜愛,都是需要時間的。現在每年出版這麼多書,別說經典書籍了,就是能留下來讓大家繼續關注的書,也不是很多。這恐怕也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一個特點。

話說回來,比如像四大名著這樣的經典,又是在多少作品中大浪淘沙留存下來的呢?所以說,如果每年、每個月、每家出版社、每位作家都出本經典書,那是不現實、不可能的事,也不能那樣來要求。當然,媒體和社會還是要呼籲多出點好書。

記者:在很多您的作品中,都提到了自己的閱讀經歷,您是怎麼愛上閱讀的?

賈平凹:我小時候,整個村子裡也沒有多少本書,也沒有條件讓你坐那兒看書。

我們隔壁東村二旦的父親是位教書先生,家裡有一些藏書。我背著小妹去借,人家不肯,說要幫著推磨子才行。我便將小妹放在磨盤頂上,小妹撥著磨眼,我抱著磨棍推起磨盤轉。一個上午,給人家磨了三升包穀,借了三本書,我樂得不得了。

還有一次,我和小妹到縣城姨家去,我發現櫃里有一本書,就蹲在那裡看了起來,雖然並不全懂,但覺得很有味道。天快黑了,書只看了五分之一,要回去的時候,我就偷偷將書藏在懷裡。三天後,姨家人來找,說我是賊。我不服,兩廂罵起來。我被娘打了一個耳光,哭了,小妹也哭了,娘也抱住我們倆哭。小妹那時說:「哥哥,我長大了,一定給你買書!」

我總覺得,多看書總是比少看書要好。讀到的知識,一時不能用,以後總是有用的。一旦讀進去就上癮了,慢慢就形成習慣了。

記者:讀書已經成了您的一種習慣,您比較喜歡讀哪一類書?

賈平凹:我看書比較雜,讀書萬萬不能狹窄。除了一些經典,其他書籍也應該瀏覽一下。若讀書面窄,借鑒就不多,思路就不廣,觸一而不能通三。我更喜歡讀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就像看電視,我喜歡看新聞、看紀錄片,讀書我也喜歡這類,喜歡社會、醫學、科技這些方面的書,這些書能豐富我。我不愛看言情類的,還有和我寫的差不多的書,我也不愛看。

記者:您的閱讀量很大,面也很廣。在您看來,閱讀數量和質量,哪個更重要?

賈平凹:我看現在好多人以閱讀多但不精而驕傲,這是不對的。切切不要忘了精讀,真正的本事掌握,全在於精讀。

你若喜歡上一本書了,不妨多讀:第一遍可囫圇吞棗讀,這叫享受;第二遍就靜心坐下來讀,這叫吟味;第三遍便要一句一句想著讀,這叫深究。三遍讀過,放上幾天,再去讀讀,常會有再悟的地方。

記者:但現在很多人只讀專業書籍,只關注自己領域的知識。

賈平凹:我不主張這樣的閱讀,不要為了讀書而讀書。除了專業書籍以外,人們應該讀一些書提高自己的素養,豐富自己的知識,這是各行各業都需要的。

但有時讀書也要講「有用」,就像車一樣,加了油肯定要跑,不能輪子在那兒空轉,那樣的話,這輛車就沒有意義了。我讀書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要寫書,所以我會從一個作家的角度來讀書。看看同樣是作家,怎麼人家能寫出來,我就寫不出來。我讀書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尋求別人書中我寫不出的東西,吸收營養。

但如果是一位評論家,那就不一樣了。評論家看書肯定要尋找一本書的長處和不足,用一種批判性的眼光來看。

記者:媒介的發展也影響著人們的閱讀方式,現在人們大多拿著平板電腦閱讀,拿著紙質書本閱讀的人越來越少了。您怎麼看電子閱讀?

賈平凹:這個時代每天都在發生變化,電子書發展得特別迅猛,好多人都在議論以後是不是還有紙質書。我覺得電子書肯定是一個發展趨勢,也肯定要比紙質閱讀的衝擊力度更大。我去逛書店時發現,現在的書店都沒有以前書店的規模大,原來有好幾層的書店,現在只有一層了,不少書店越縮越小。

但是如果紙質書全部消亡也不可能。紙質書有它的長處,拿起來更方便,對眼睛的傷害也不那麼大。更重要的是,人拿著書本會有另外一種感覺。書的封面設計、排版樣式等,都會幫助人們產生這種感覺,很多書都給人一種美感。現在很多女性買包不在於實用,而是覺得好看、有意思。書也是一樣,你看哪一本漂亮,就會喜歡它,起碼它會吸引你的目光,讓你想翻一下。至於它的內容怎麼樣,那是過後的事情。電子書,在網上讀,在手機上讀,就缺少這種感覺。

記者:對於普通人來說,除了獲取知識,讀書還有什麼意義?

賈平凹:現在我經常看到一些人退休了,就在家裡看看書,覺得身心愉悅、精神煥發。好多人在年輕的時候沒有養成讀書習慣,老了以後就特別寂寞、特別無聊,也很苦悶。就像看報紙一樣,有的人天天看報紙,覺得有意思,如果有一天沒看,就總覺得缺點啥。

古人說,有福讀書,意思是說有福的人才讀書。現在,人們為了生計,整天忙忙碌碌,讀書成了一種奢侈。如果人人都不愛讀書,國家的發展就沒後勁了。

記者:1978年,通過您的作品《滿月兒》,很多人知道了賈平凹這個名字。從那時起,您一直筆耕到了今天。您覺得文字帶給了您什麼樣的力量?

賈平凹:不管是讀書還是寫作,都從文字開始,它是最直接的。看書,第一眼面對的就是文字。在文字上下的功夫多了,文字就會產生一種力量。不管說你寫的啥故事,寫的啥內容,如果你的文字不好,拉不住人,人家讀上一兩段就看不下去了。

記者:在您看來,什麼樣的文字才是好文字?

賈平凹:實際上,就是把你的故事裡人物的情緒準確地表達出來,它就是好文字、好語言。漢字包容量大,概括力強,也形象有趣,這是外國文字比不得的。也正因此,養就了我們「一言以蔽之」的文統,再大的事情,用幾個字就概括出來了。比如「仁義禮智信」,這五個字是中國老百姓日常行為的道德總則,每個字都用不著多解釋,村裡不識字的老漢都能明白。

記者:用文字凝結的書籍首先是一種文化的產物,同時也具有商業屬性。作家在表達思想、描述感受的同時,是否還能保有獨立性?

賈平凹:現在的作家確實比較難當,要寫純粹的文學作品很難,因為如果沒市場,連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所以,堅持下來的人特別少。除非你已經出名了,對大家都有影響了,你還能堅持你的寫作,起碼有出版社願意給你出書。

其實不光在我們國家,全世界都是這樣,每家出版社首先考慮的可能都是利益問題。你寫得很好,但賣不動,也就沒辦法。所以,現在有很多人在網上發表作品,網上作品也就特別多。這些作品在網上火了以後,大多數作家還是希望把作品印成書,他們骨子裡對書還是有感覺的。如果沒有網路,我估計好多作家冒不出來。

記者:您怎麼應對這種商業化的氛圍?

賈平凹:我覺得作者和讀者的關係就像一個家庭里的成員,得互相學習。一個家庭里,妻子太依附丈夫不行,太獨立也不行。我曾說過要「改造讀者」,「改造」這個詞的意思就是,不能只跟著社會需要走,也要叫大夥跟著咱走。當然這話不一定對,但確實是我的一種真實想法。

記者:不迎合,不湊熱鬧,這樣出來的作品,也許才能更讓讀者珍惜。

賈平凹:是啊,如果真的發現了好書,讀者肯定會靜心閱讀。就像我們吃飯一樣,菜好,肯定就吃得津津有味。如果這道菜不好吃,還要求你靜下心去品嘗去回味,那能吃下去嗎?

記者:有媒體稱,猶太人每年人均閱讀64本書,我們中國人每年人均閱讀不到5本,差距甚大。1986年,您寫了本書叫《浮躁》,彷彿預示了當今的社會氛圍。您覺得人們不願意讀書是否也與當下社會的氛圍有關?

賈平凹:不僅和社會氛圍比較浮躁有關。通過閱讀的現象,其實也可以看出我們社會發展的一些變化。比如,上世紀80年代,興起了閱讀熱。為什麼那麼熱?實際上就是因為那個時期文學作品的主要作用就是打破禁區。一本書出版了,大家會討論這本書解禁了什麼,哪些內容突破了當時的禁區,文學作品變成了宣洩的一個突破口。大家都在等著「爆炸」,一本書之後就開始期待下一本,然後不停地追逐。

隨著社會的發展,信息越來越通暢,這樣的現象慢慢就沒有了,文學也就不像當年那麼火了。從某種角度來講,這也是符合文學作品規律的,文學作品要是任何時候都火得要命,那也不正常。

記者:您曾說過,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守候自己的靈魂」,讀書是不是也是我們守候靈魂的一種方式?

賈平凹:國家有國家的魂,城市有城市的魂,人有人的魂。這個魂是「神」,也就是「精氣神」。任何東西都有「神」在裡面,泥巴做成的杯子,一旦成型後就有了它的「神」。城市裡特別古老的大樹,肯定也有「神」,都有氣息在裡面。

人為什麼需要閉目養神,眼一閉「神」就來了;你勞累傷神,「神」被損害了,就跑了。再說整個社會,充滿「神」的時候,一切就是欣欣向榮的;沒有對這種「神」的滋養,就會腐朽,破敗不堪,甚至衰亡。

記者:書里也有這樣的「神」。

賈平凹:是這樣的,有些書你還沒去讀,就莫名地產生了好感,就是喜歡。不一定買下來,但起碼要翻一翻,這肯定有它的「神」在裡面。

而且,有些書還能成為人們的一種信仰,成為一種無窮的力量。我到甘肅靖西去,家家最重要的位置上都放著一本寶書,他們叫寶卷。我一看是啥,都是手抄本的老書。在那些農民的心目中,這些書就產生了一種力量。

記者:您怎樣從自己喜歡的作家和作品身上汲取力量?

賈平凹:我是搞創作的,我會崇拜一些作家,提起人家的名字,讀他們的書,都是能量的補給。我會把我喜歡的作家的畫像掛在我的房間里,有蘇東坡、沈從文、莎士比亞、托爾斯泰等。那就是一種崇拜,把他們的畫像放在那兒,看著他們,我就感到有力量。

鬧中取靜,西安市南部繁華一隅,賈平凹尋了處居所當書房,稱之為「上書房」。問起「上書房」名字的由來,他笑言:「我喜歡讀書,沒事就『上書房』。民間常說上食堂、上茅房,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上書房』。」「我不喜歡出門,到上海參加書展算是出遠門了。」賈平凹習慣植根於故土,用筆端講述故鄉的人和事。

閱讀和寫作讓他擁有了不一樣的氣質。他說他的膽子很小,應對稍微複雜的狀況便束手無策;但在他的閱讀世界裡、在他的作品中,他卻是那樣膽大包天,有著無所不能的氣概。在與文字打交道的過程中,他也漸漸有了不一樣的視角。接受採訪的前一天,他剛參加了好友——陝西作家馮友源的追悼會。談到老友,賈平凹眼含淚花,講述的卻不是哀傷、不是沉痛,而是感謝。「感謝我的這位至交好友來到人世給我們帶來了歡樂,走時又帶走了人間的一部分疾病與痛苦。」「賈平凹先生時時刻刻溫暖著身邊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們看世界的眼光也不一樣了。」賈平凹文化藝術研究院秘書長馬莉如是說。喜愛讀書、寫作的賈平凹,常感嘆自己幸運,「我的工作和我的興趣是一致的,這讓我很幸福。」幸福的,也許更是那些從他的文字中汲取力量的人們。

來源:解放日報 2013年08月16日

采寫/本報記者 王一 實習生 王琛 攝影/王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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