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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劉邦是否非殺韓信不可

兩千多年來,無論在史學界、文學界、政界,還是在民間,韓信始終是一個點擊率很高的熱點人物。尤其對於他的慘遭呂后殺害,人們更是感慨良已,文人騷客常以此為題吟詩作賦,慷慨悲歌。我在這裡不想對韓信的一生功績再作評論,僅就他的悲慘結局談點粗淺看法,就教於大家。

韓信,在楚漢相爭中,叱吒風雲,屢建奇功,確實為大漢王朝的建立建樹了絕無二人的卓絕貢獻。蒯徹稱他為「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功無二人於天下,而略不世出」,倒是實情,一點也不誇大。連劉邦也承認說:「連百萬之兵,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可就是這樣一位功勛卓著的開國元勛,最後卻遭遇了連審都不審就被呂后斬殺於長樂室的慘劇,這就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深思。不少人說,「狡兔死,走狗烹,」歷代統治者奪取天下後都要宰殺功臣,維護其統治權免遭喪失。這種說法不無道理,這種事例也確有發生。就漢初而言,呂后就明顯表露過這種陰險毒辣的罪惡打算。劉邦死後,她竟然「四日不發喪」,還與親信密說:「諸將與高帝原先都是平頭百姓,現在變成了君臣關係,這些人常常不服氣,馬上他們就要侍奉幼主,如果不把他們全部滅族,天下就會不得安寧。」高祖在世時,正是她殘殺了已被劉邦赦免死罪的梁王彭越;後來還是她,先斬後奏,除掉韓信。所以,韓信的死與此確有因果關係。但是事物總是紛紜複雜,韓信的死因並不如此簡單,它是一果多因。上面所說原因儘管非常重要,也只是原因之一。那麼,其它原因在哪裡、是什麼?我想應當從事物的另一面,也就是從韓信自身方面做以分析是很有必要的。

劉邦韓信的「君臣蜜月」

布衣韓信仗劍投入反秦起義的滾滾洪流,先後歸屬項梁項羽,「無所知名」,「羽不用」,遂投奔劉邦。開始,縢公夏侯嬰「奇其言,壯其貌,」「與語,大悅之」,就把它推薦給劉邦。劉邦「拜以為治粟都尉」,但「未之奇也」。「信數與蕭何語,何奇之」,再次推薦給劉邦。韓信見劉邦還是不重用他,便很失望的 逃跑了。於是上演了一齣精彩的「蕭何月下追信」。經過一番周折,劉邦終於於漢元年拜韓信為大將,尤其通過拜將後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談話,讓劉邦徹底了解了韓信的精闢論述和超人才幹,從而大喜過望,「自以為得信晚,」「遂聽信計,部署諸將擊」,開始渡入君臣「蜜月期」。此後的三年里,劉邦非常相信依靠重用韓信,韓信也沒有辜負劉邦的期望而捷報頻傳。君臣二人合作的相當不錯。那麼,這種其樂融融的君臣「蜜月期」從何時開始出現裂痕呢?對此,見仁見智,各有所解。有的朋友認為是從漢三年劉邦兵敗成皋後,逃到修武,褫奪韓信兵權而開始的。事情是這樣:兵敗滎陽後,劉邦入關徵兵出發打算再次東征,收復失地,並很快攻佔成皋。項羽聽說漢王重新奪取成皋,就帶兵攻破滎陽,圍困成皋,並把漢王打得落花流水。劉邦「獨與縢公共車出成皋玉門,北渡河,馳宿修武」。這時的漢王丟盔卸甲,全軍覆沒,十分狼狽,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而此時的韓信,則是經過近兩年的 苦戰,收服了張耳,剛剛平定了燕趙,駐紮修武,修正待命。惶惶如漏網之魚的劉邦逃到修武,在旅館歇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以漢使的名譽闖入營。「張耳、韓信未起,即其卧內上奪其印符,以麾召諸將,易置之。」「信、耳起,乃知漢王來,驚。」「漢王奪兩人軍,即令張耳備守趙地,拜韓信為相國,收趙兵未發者擊齊。」——就事論事,漢王的這一手有點損,確乎不大地道。如此重大的行動,事先也不打招呼,就闖進人家卧室,褫奪人家的兵權,實在讓人受不了。韓信、張耳嚇得要命,也在情理之中。但仔細一想,漢王這一舉動看似莽撞無理,其實是非常高明的一招。一來為形勢所迫,不這樣就有命喪黃泉的可能,可以說這是無奈之舉,做「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舉」的一個範例。二是,劉邦可能覺得自己的做法是有些過分,因而並沒有帶走韓張二人的全部隊伍,善後處理也比較妥當,只不過是重新調整部署和分工,還提升韓信為相國,加以補償。因此,即便是韓信一時心裡有些不痛快,很快也會想通的,並不會影響君臣二人的親密關係。所以,後來蒯徹煽動他叛漢時,他說;「漢王遇我甚厚,載我以其車,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聞之,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以鄉利倍義乎?」我認為這是韓信的肺腑之言,絕不是玩片兒湯。所以以此斷定這是劉邦不相信韓信、韓信滋生反意的源頭,是站不住腳的。

矛盾的由來 悲劇的發生

我認為,真正使劉韓二人君臣之間蒙上陰影,是在此後不久發生的那件事。——劉邦前腳剛走,范陽辯士蒯徹後腳緊跟而來。原來,韓信接到劉邦的命令就率部東進,在到達平原時聽說酈食其已經勸降齊王田廣,就打算停止進軍。范陽辯士蒯徹(因避漢武帝諱,史家改徹為通,故又叫蒯通)這時出了個餿主意,他說:「將軍受命攻打齊王,漢王卻派酈食其勸降田廣,難道有命令讓將軍停止進攻嗎?為什麼不再進軍!酈食其一介寒士,乘車前往,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就拿下齊地七十多個城池;將軍統帥數萬大軍一年多才攻下趙地的五十多座城池。您當將軍數年,竟然還趕不上一個酸儒的功勞嗎?」能征善戰的韓信聽他這麼一忽悠,果然頭腦發熱,立即發兵,渡過黃河,攻佔歷下(今濟南),進而兵臨臨淄城下,從而造成了極大的惡果。齊王田廣認為酈食其出賣了他,惱怒之下,就把酈食其扔進了油鍋。於是齊魯大地又燃起了熊熊戰火。蒯徹這一損招,太缺德了。難怪司馬遷氣憤的說:「甚矣,蒯通之謀!亂齊,驕淮陰,其卒亡此兩人。」班固也慨嘆:「蒯通一說而喪三俊」!

對於韓信的這種愚蠢舉動,劉邦究竟是什麼態度,史料無征。但我推測劉邦肯定心裡不舒服。你想,不費一兵一卒就使齊王歸順,這可以減輕軍事上的多大壓力;如果韓信不進攻齊王,而是揮師南下,與劉邦齊心合力同項羽決一死戰,那會是什麼景象?韓信這樣胡來,不是在攪局嗎?——劉邦憋在心裡沒有講出來,大概出於三個原因,一是自己確實沒有向韓信下達停止擊齊的命令,讓韓信有 推脫責任的借口;二是畢竟韓信攻佔了齊地,歪打正著的消除了可能出現的後患;三是大敵當前,還是安定團結為好,別因小失大。但是,韓信採取這樣重大的軍事行動也沒向漢王請示,這也不能不會讓漢王對他心存芥蒂,種下了不良的印象。劉邦嘴上不說,絕不等於心裡不想!

緊接著又一件事惹惱了漢王。漢四年,韓信平定了齊地。他是受了蒯徹奉承的影響,大功告成頭腦有些飄飄然,還是真的為安定齊地著想,這說不清楚。或者是前者,也或者是後者,二者兼有也不是沒可能。攻佔趙地後他不是推薦張耳當王嗎?不管怎麼說,此時的他,竟然神差鬼使地向劉邦伸手要「王」。這時,劉項正殺得難分難解,戰局撲朔迷離,劉邦亟盼援兵,簡直像是盼星星盼月亮。接到韓信的來信,劉邦怒火萬丈,恨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我被圍困在此,天天盼你來救駕,你小子不僅不來,還他媽的想當王!」經過張良、陳平曉以利害,劉邦也立刻「變臉」,由白變紅,於是韓信如願以償。不管韓信 出於什麼目的,他的這種做法絕對不會給劉邦留下好的印象。如果說進攻齊王讓劉邦感到一時不快,那麼這次就有可能讓劉邦對韓信的看法大為改變,以致產生戒備之心。劉韓君臣的「蜜月期」至此而結束。後來韓信南下進軍會和漢王兵臨垓下,逼得項羽「無顏見江東父老」,只好「烏江自刎」。但是「項羽已破,高祖襲奪齊王軍,」仍是採取突然襲擊的辦法,奪取了韓信的兵權。緊接著,「漢五年正月,徙齊王信為楚王,都下邳」。理由很充分,也冠冕堂皇:「齊王韓信習楚俗」。憋在心裡的劉邦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心想,小子,您不是跟老子玩花活嗎,今天就給你個顏色看看,看你小子知不知趣。說實話,這時的漢高祖並沒打算徹底收拾韓信,只是亮一下紅燈,殺殺他的威風。

誰知,能征善戰的韓大將軍處於政壇的激流中,竟然變得糊裡糊塗。他不僅「不知趣」,而且此後竟像前些年棋壇上的「老聶」,頻頻出昏招、臭招。韓信就任楚王后就做出第一個臭招。項羽的舊將鍾離昧,一直和韓信相交,項羽死後,他投奔了韓信。劉邦非常怨恨鍾離昧,知道他藏身楚國,就下令緝捕。韓信友情為重,也沒那當回事。漢六年,有人上書控告他造反。漢高祖採用陳平的計策,打著巡守雲夢的幌子,其實是收拾韓信。韓信聽說高祖來視察,心虛也發毛,想去朝見,又怕被擒拿。這時有人出了個點子:「斬下鍾離昧的頭,獻給皇上,皇上保證喜歡,你就逃過了災難。」韓信真的拿著鍾離昧的頭去見劉邦。劉邦見他來了,二話沒說,讓武士捆起韓信,扔在了車上押解到洛陽。過了十來天,劉邦又把他釋放出大牢,由「楚王」降為「淮陰侯」,而且不讓他到職,把他留在京城,晾了起來。實際上是看管起來,免得放虎歸山,再惹事生非。韓信做法錯在當上楚王后經常「行邑縣,陳兵 出入」,很容易給別有用心的人提供炮彈。他友情為重,收留鍾離昧,也情有可原。以劉邦的大度,如果韓信向劉邦如實彙報,為之求情,很可能劉邦會放過鍾離昧,甚至委以職務。可是韓信卻窩藏「戰犯」,事到臨頭又逼友「自刎」,讓朋友罵他說「公非長者!」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兩頭不落好。儘管如此,高祖還是不想把韓信置於死地;也沒把這些事看得太重,仍是給他個處分,讓他清醒頭腦;這也算是對他的保護吧。否則,絕不會只讓他在監獄裡呆了十幾天,也沒老賬新賬一起算折騰個沒完。只要涉及「謀反」的「欽案」,哪能會草草了事?

圈進籠子里的老虎,當然不自在。淮陰侯韓信不僅不懂高祖的苦心,反而認為「漢王惡其能,常稱病不朝從」,鬧情緒。並「由此日夜怨望,居第常鞅鞅」,因而又出臭招。他「羞與絳灌同列」。他曾走訪樊噲,樊噲跪地稱臣迎接。出門後,他冷笑說:「我這輩子竟然混到了和樊噲這些人為伍的地步!」一次,劉邦和他很鄭重地討論諸將的能耐大小。高祖說:「像我這樣的,能帶多少兵?」韓信倒很實在,開口回答;「陛下能帶十來萬吧。」高祖問:「你能帶多少?」韓信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是越多越好啊。」高祖聽了哈哈大笑:「既然你多多益善,怎麼讓我擒拿了?」到這時候,韓信才終於大夢初醒。心想,原來陛下這是在教訓我呢。靈機一動,便說:「陛下雖然不善於帶兵,可善於帶將啊。這就是我被您擒拿的原因。何況,陛下是天命神授,不是凡人能做得到的。」這次君臣之間的對話很值得回味。韓信被降職後的情緒和表現,劉邦不會不知道,所以想借這次談話再敲打一下,讓韓信別沿著錯誤的道路走下去,弄得不可收拾。就像電影里的「蔣委員長」說的,「打牌你不行,打仗我不行」。這時,高祖的心裡也可能會這麼說:「打仗我不行,管人你不行。你只要別生二心,我不會難為你。不然,我還會收拾你。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手心。好自為之吧。」能做到這個份上,劉邦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領導了。可惜的是,韓信還是不領情。

在此以前,韓信儘管有怨恨情緒,但從沒有反叛的打算。如果有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任何實際行動。他人的告發純屬誣告。不過,五年之後,韓信真的謀反了,而且有了行動。漢十年八月,「趙相國陳豨反代地」。在「陳豨拜巨鹿守」,與韓信告別時,韓信曾拉著他的手,躲開眾人,來到院子里,說;「公之所居,天下精兵處也;而公,陛下之信幸臣也。人言公之畔,陛下必不信;再至,陛下乃疑矣;三至,必怒而自將。吾為公從中起,天下可圖也。」陳豨說:「我聽您的吩咐。」韓信的猜測很准。陳豨叛亂後劉邦果然御駕出征。韓信「稱病」不跟劉邦去討伐陳豨,暗地裡派人去通知陳豨,說:「你儘管起兵,我在這裡會助你一臂之力」。韓信夥同他的家臣,陰謀發布假詔書赦免監獄裡的罪犯充當炮灰,企圖向呂后、太子發動突襲。「部署已定,」正等待陳豨的回信。恰巧,這時韓信的舍人得罪了他,韓信囚禁了舍人,想殺了他。但是舍人的弟弟卻把韓信謀反的陰謀,及時報告了呂后。呂后一聽「定時炸彈」要引發,就與蕭何密謀,假稱劉邦派人來送信說,陳豨死了,列侯群臣都要來祝賀。蕭何是韓信的大恩人,也許是他怕韓信造反牽連到自己,所以很積極的幫呂后下套,把韓信騙進皇宮。呂后見韓信進來,立刻名武士把他綁了起來,推刀問斬,並夷滅三族。英勇無敵的韓大將軍,竟落到了如此悲慘的下場,悲哉,哀哉 ,惜哉,痛哉!——劉邦遠征回來見韓信已死,「且喜且憐之」,心情十分複雜。喜的是消除了一大隱患,可惜的是韓信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軍事天才。可以這麼認為,劉邦後來的確對韓信「怕得要死,恨得要命」,但從來也沒想殺他。如果劉邦在場,興許韓信還能逃過一劫。可是既成的事實,總容不得假設;歷史就是如此。

韓信是一個天才的軍事家,但不是一個胸懷寬廣的政治家。他戰功赫赫,卻私慾膨脹。他不顧大局,損人利己。見難不救,挾功邀王。受到處分,不能反躬自省。對待他人,不能謙恭相待。上級的批評、教育、規勸,他置若罔聞 。除了統治者的因素以外,僅從韓信自身來講,私慾—怨望—謀反—滅族,這就是他悲慘結局的發展軌跡,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司馬遷說:「假令韓信學道謙讓,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則庶幾哉,於漢家勛可以比周、召、太公。」「天下一集乃謀叛逆,夷滅宗族,不亦宜乎!」—— 這個評論是比較客觀公允的。

質疑的再質疑

韓信的悲劇,引起了後世人們的紛紛評說。而且不少人認為殺韓信是劉邦蓄謀殘害功臣,是他的「既定政策」。對此,我不敢苟同。

在《容齋隨筆》中,洪邁云:「漢高祖用韓信為大將,而以三詐臨之;信既定趙,高祖自成皋渡河,晨自稱漢使馳入信壁,信未起,即其卧,奪其印符,麾召諸將易置之;項羽死,則又奪其軍;卒之偽游雲夢而縛信。夫以豁達大度開基之主,所行乃是,信之終於謀逆,該有以啟之矣。」應當指出,洪邁把橫跨近十年的三件事,不作詳細考察,不逐一探究事件的來龍去脈,只看表面現象,就作出結論,是很不負責的態度。

他的結論是片面的,不足為訓。一,漢三年,劉邦在成皋被項羽擊潰大敗而逃,闖入韓信卧室,奪取軍權這件事,並不能證明劉邦對韓信的不信任。而是劉邦的無奈之舉。一國之君哪能是光桿司令?所以,走投無路的劉邦只能不按規矩出牌,只能先掌握軍權,重整隊伍。儘管看起來似乎莽撞,不近情理。但成非常之功,就必須有非常之舉。切不可書生氣十足。二,劉邦並沒有帶走韓張二人的全部隊伍,否則,韓信張耳就沒法再幹下去。劉邦也絕不會幹這種傻事的。藉此機會,他重新調整了戰略部署。「使張耳北益收趙地,使韓信東擊齊,漢王得韓信軍則復振。」一舉三得,有什麼不好,何詐之有?我看這倒是劉邦的聰明之舉,過人之處。三,劉邦可能也覺得此舉有些突然,鬧不好會讓韓信產生別的想法。所以,他又加封韓信為相國,進行安撫。我看這不是劉邦假惺惺。當時正值楚漢相爭之時,劉邦是不會搞內訌,排斥異己的。說劉邦不信任韓信的理由實在不足。劉邦此時仍然相信韓信,不然也絕不會讓韓信繼續獨當一面,統率大軍東進擊齊。四,再看韓信本人事後的態度。此後,項羽派武涉來勸降,蒯徹也極力挑唆韓信反叛,均遭到韓信的拒絕。韓信不僅劉邦的奪兵權一事沒有耿耿於懷,反而非常動情的講述了劉邦對他的恩情和信任(詳見《淮陰侯列傳》)。對此,洪邁為什麼視而不見?再妄加評論,豈不純屬臆斷?

那麼,再看第二件事。漢五年,劉邦戰勝項羽,取得最後勝利。「還至定陶,馳入齊王壁,奪其軍。」緊接著調韓信去當楚王。我想劉邦的這一做法也不能叫做「詐」,只能算作是緊急措施。而且,洪邁絕口不提前因後果,只提「項羽死,則又襲奪其軍」,讓人誤以為是劉邦卸磨殺驢。且不說洪邁是別有用心,但卻是罔顧史實,有意偏袒韓信。因為在此前發生的兩件事,才是造成這次行動的真正原因,不提就不能解開這個疙瘩。前面已經涉及此事,這裡不妨簡單的做一回顧:1,漢四年,韓信揮師東進,進攻齊國。在已經得到了酈食其已勸降齊王的消息後。他仍然 聽從蒯徹的蠱惑,不顧大局繼續攻打齊國,造成了酈食其的無謂犧牲,逼反了齊王。雖然劉邦沒有下達停止進軍的命令,但如此之大的軍事行動,韓信也沒再請示劉邦。2,之後,韓信經過征戰,平定了齊地。便派人去對劉邦說,「齊偽詐多變,反覆之國也,南邊楚,不為假王以鎮之,其勢不定。願為假王便。」韓信如願當上齊王后,也隨即出兵,會和垓下,與項羽決一死戰。這兩件事,韓信都犯了很大的錯誤,也是造成劉邦對他產生懷疑,進而戒備防範,最後秋後算賬。韓信攻打齊王,干擾了軍事部署,加大了軍事壓力。劉邦對此不會不明白,他對此始終沒表態,不等於他對韓信的做法沒有想法。由此而動搖對韓信的信任也是很正常的。至於到了韓信伸手要「王」時,劉邦對韓信就不僅是信任動搖了,而是非常不滿,溢於言表。韓信當王以後才出兵,說明他稱王的理由是假,挾功邀王是真。這會使劉邦更增加了對他的防範戒備心。所以說,劉邦對韓信由動搖信任到產生戒備,再到防範,韓信的錯誤不能不說是重要原因。說劉邦蓄意整他,似乎片面了。

第三件事,就是劉邦「偽游雲夢而縛信。」這確實是「詐」,但是「詐」的好!韓信任楚王后,「陳兵出入」,又私藏戰犯,有人告發他謀反。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不能不讓劉邦採取緊急防範措施。劉邦聽取陳平的建議,採取智取的辦法,避免了一場戰亂,有何不對!?可能告他造反純屬誣告。他的私藏罪犯,劉邦也未加深究。只是關了他十幾天監獄,撤銷王位,降為淮陰侯。如果劉邦存心殺韓信,這不是很好的借口嗎?何況,韓信真的有的小辮子可抓。後來劉邦與韓信談論諸將的本領大小,未必不是對韓信的一次挽救。可惜的是,韓信未能理解劉邦的苦心,竟然參與謀反行動,造成呂后殺害他的口實。

王鳴盛在《十七史商榷》中說:「信定齊後,若不自請為假王以鎮之,高祖之忌而必欲殺之,猶未必如此之甚也。」我看沒錯。但他又說:「張耳定趙自請為趙王以鎮之,高帝殊不介意,耳庸才,因人成事不足懼耳。」這又是不分青紅皂白,一鍋煮。韓信要求當王的時機與張耳有很大不同,不可簡單類比。這與才能的高低沒有大關係。王夫之說:「韓信數項羽之失曰『有功當封賞者,印刓敝,忍不予。』由斯言也,信之所以徒任為將而不與聞天下之略,且以不報其身者,胥在是矣。雲夢之俘,未央之斬,伏於請王齊之日,而幾動於登壇之數語」(見《讀通鑒論》卷2)。王夫之的說法沒有道理,因為同樣的話蕭何、張良等人都說過。劉邦並沒有挑他們的毛病。其實,王夫之的看法有些過頭,不能解釋事情的全過程,是不足作為依據的。韓信的確是一位功勛赫赫的軍事家,他的死引起後人的同情,也不難理解。但事實求是地分析這一歷史現象還是必要的。感情用事並不利於揭示事物本來面目。

總而言之,說殺韓信是劉邦的「既定政策,」「不論韓信是否謀反,劉邦都要殺掉他」的說法並沒有足夠的史料來支撐。

以上淺見,敬請方家批評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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