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萊特與《如同神聖禮儀一般的人類社群》

品味學術經典，傳承思想文化。各位聽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聽「學術經典精讀」，我是你們的書童肖肖。今天為大家帶來的是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郭齊勇主編的《中國哲學史經典精讀》之芬格萊特與《如同神聖禮儀一般的人類社群》經典導讀。

赫伯特·芬格萊特（Herbert Fingarette，1921— ），美國哲學家，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哲學博士。1948 年起，長期任教於加州大學聖巴巴拉分校，現為該校哲學系榮休教授。曾任美國哲學學會主席。主要研究領域包括古典儒學（尤其是孔子思想）、道德哲學、心理學等。

《孔子：即凡而聖》的英文版於1972 年出版後，在英語學界引發強烈反響，顧立雅、史華茲、葛瑞漢等漢學家都很看重此書，葛瑞漢甚至認為它影響了西方近二十年來中國思想文化研究的方向。2002 年中文版刊出後，亦引起國內學界的關注。芬格萊特認為，東西方對《論語》均有誤解。為了「純化孔子」，他從可靠的文本（《論語》的前十五篇）出發，運用日常語言分析學派的言語行為理論，藉以還原《論語》的本來面貌，此即：《論語》的中心主題既非「個體的發現」，亦非無視個人尊嚴的「社會」，而是人性在禮儀行為中的充分展開，其中雖不乏人文主義色彩，但亦極富神奇魅力和宗教性。誠如書名「即凡而聖」所示，這種神奇魅力、宗教性（「聖」），乃植根於人的日用倫常（「凡」）之中。

《孔子：即凡而聖》第一章「如同神聖禮儀一般的人類社群」，旨在揭示孔子所洞察到的人類生存的神聖性。首先，作者指出，與基督教、佛教等不同，《論語》在性質上的確有明顯的經驗化、世俗化之特質，但孔子並非因此就是反神秘性的、反超越性的。相反，孔子秉持著這種信念或信仰：人的存在本身就蘊涵著神奇魅力的力量。其次，作者認為，為發掘這種力量，孔子提出了「禮」的觀察視角。「禮」或「禮儀」作為「人際性」的表達，乃是人與人之間動態關係的具體的人性化形式。再次，作者借用日常語言分析學派的觀點，探討語言與行為之間的關聯，指出「人是一個禮儀的存在」，人的生命以禮儀為媒介而表現出其特有的人性。最後，作者總結說，禮儀具有外在性、透明性、開放性、神聖性，因而禮儀本身就是人的生存境域。禮儀的意象，融合了人的存在的諸多維度，如鮮明的人文性格、神奇的魅力、道德的完善和宗教的關懷等。在禮儀中，自我與他人一道參與自我的實現，而基於此的人類社群，本身就是一種神聖禮儀，其實質就是遵照各種禮儀規範而和諧生活的人際關係。

總而言之，芬格萊特認為，孔子的核心思想是「禮」或「禮儀」，人的尊嚴與神聖源自於「禮」，亦鑲嵌在「禮」之中。禮儀是人類歷史積澱而成的人性的表現，而禮儀的踐行，可使人性在人類社群的整體脈絡中日趨完善。由此，芬格萊特指出：「孔子的遠見是一種哲學的理想，甚至是一種宗教的遠見。它揭示了人性的神聖和神奇的一面，這一面存在於人類的社群之中，而社群又植根於人類所繼承的生活方式之中。」而孔子的這種遠見，將有利於構建一種「關乎人性的公共主義構想」。

芬格萊特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非常獨特的視角，藉此可領略《論語》的多重魅力。但基於強烈的反心理學立場，芬格萊特認為，《論語》中的禮、仁、忠、恕、德、恥等概念，都與人的意志、情感或內在狀態無關。但《論語》果真沒有內在關涉嗎？沒有內在指向的禮儀，其神聖性由何而來？它又如何能成為人之神聖性的來源？即便心理學的釋讀並不完全適用，但若只是停留在日常語言行為的經驗分析之上，是否就能為上述疑問提供一個「哲學性的」解答？此外，完全拋開「禮義」來談「禮儀」，尤其是忽略孔子時代「禮崩樂壞」的社會現實，而執著於一般化的（因而容易造成抽象）日常禮儀行為的現象，是否有脫域之嫌？這能否還原出作者所追求的歷史真相？這些都值得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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