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時代拜把子的兄弟
01
劉備、關羽、張飛在「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中結義,拜把子稱兄道弟,自此走上了艱辛的創業之路。
我初中的時候也有兩個哥們,也拜把子稱兄弟了。但我們沒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因為我不幹,我是老三。
這兩個哥們初一和我是同一個班,初二分過了班,但還是被分到了一起,可以說是一種緣分。
一個叫先驅,年齡最大;一個叫叢耀,排行老二。至於初一的時候為什麼和他們倆要好,是什麼時候認識和好起來的,我不記得了。
他們性格外向,膽子大、聲音大。我性格內向,膽子小,聲音小。初一下學期班會上,班主任要求大家推舉班長,這兩傢伙惡作劇,帶頭大聲囔我的名字。結果班主任一聽對我說:「你群眾基礎好,班長就你幹了。」
我想推辭卻又沒說出口,我天生不懂拒絕,只好硬著頭皮干。卻沒想到這班長一當就甩不掉了,初二重新分過了班,班主任也換了,但新班主任偷懶,不搞班長選舉,說我原來是班長,讓我繼續干。
我又一次吃了不善拒絕的虧,這一干就是一年半,直到初三下學期才沒幹了(本來要繼續乾的,因為有些小插曲,不提)。
02
接著說那兩個哥們,先講我與先驅吧。
他個頭比我略矮,身子結實,滿臉痘痘,一個一個的小疙瘩時不時被不聽使喚的手指擠得流水,說話時總是眉毛微微上翹,永遠是一副笑臉。
他舅舅是朱老師,初一上學期教我們英語。我們早讀的時候朱老師拿著一本好厚的英語書在背,很用功很賣力。初一下學期好像是考到了什麼學校還是進修,總之沒有教我們了。
朱老師走後換了一個70多歲的老頭來代課,那老頭可有趣了,老頑童似的,教「Under the desk」的時候竟然鑽到桌子底下表演給我們看。
這裡不多說老頭,有機會專門寫一篇他的故事。還說朱老師,他住在學校裡面的職工宿舍,先驅經常會去朱老師家端菜來吃,有時候也會帶上我。
朱老師親子炒菜,炒菜的時候中指時不時推一下鼻樑上厚厚的眼鏡,炒出來的萵筍綠油油的,很香,但吃起來會「嘎吱嘎吱」的響,跟生的一樣,我不喜歡吃。這一記憶特別深刻,到現在我都不喜歡吃萵筍。
先驅有一個姨媽住在學校一公里遠的曾家村。有時他也會到那裡拿菜吃,印象中我跟著去過幾回,具體的情形我沒有特別深的記憶。
緊挨著學校的是一幢一幢的平房,有些破舊不堪。就在這些破舊不堪的平房裡,先驅還有一個親戚,也是姨媽。這平房裡的記憶我特別深刻,因為我和先驅有一段時間寄宿在這個姨媽家。
我和先驅擠在一張一米寬的涼凳(用竹篾編製的小竹床)上,倆人幾乎是身子貼著身子睡的。雖然擠,但總比學校20個人睡一個宿舍強。
吃飯也是在這個姨媽家,僅是借用他們吃飯的桌子,飯是在學校蒸好的,菜是自己從家裡帶來的。有時候我們會和他姨媽一家在一個桌子吃飯,我肚子沒油水,看著他們香噴噴的熱菜饞得不行,他姨媽讓我們夾菜,我忍住了,只吃自己帶的冷盤。
有幾回我們沒有蒸飯,也沒有吃自己的菜。他姨媽專門給我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因為那正趕上收割稻子,課餘我們去給他們幫忙。這是勞動換取的,沒有不好意思,吃得歡暢。
在他這個姨媽家吃住,我真覺得很幸福。但後來發生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結束了這樣的好日子。
他姨媽家新買了一隻小貓,一天早上它躲在大門的門檻下,我起來匆匆趕去學校,邁出大門的瞬間,只聽到「咔嚓」一聲,小貓在我腳下壯烈犧牲了。
你知道這隻貓多少錢買的嗎?50塊錢。那時候我一個月的零花錢才16塊,什麼概念?我難過得哭了,兩頓沒吃飯。先驅把剩飯熱了後拿到學校來,一邊讓我吃,一邊安慰我。
我賠了錢給他姨媽。回家後我不敢和我媽說,我偷偷告訴了奶奶,奶奶沒責怪我,立即拿了50元錢,讓我好好跟人家道歉。
貓死了,我也搬回了學校住。
03
接下來講講我與叢耀的故事。
他個頭也沒我高,黝黑的皮膚上沒有痘痘,身板不及先驅結實,但他有一個很酷的父親。他父親是干聯防的,聯防隊是政府僱傭來維護社會治安的一個民間組織,算是吃政府飯的吧,家境顯然比我要好。
一副墨鏡、一輛摩托車是他父親的標配,至少每次來給叢耀送菜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有一回我騎著自行車出校門,正好與他父親的摩托車迎面相撞,還好都騎得不快,只是都倒地了,但都相安無事。
他家離學校估計有10多里,我去過幾回,跟叢耀回去拿菜,順帶會洗個澡。他們祖屋叫碧川屋,以前是大戶人家,在我們那赫赫有名。青磚黑瓦的祖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但見不到幾個居民,又顯得有些衰敗蒼涼。
這不是曹文軒《紅瓦黑瓦》里的吳庄嗎?林冰時不時跟馬水清到吳庄住上幾天,而我也會經常去碧川屋轉轉,有時還會住上一晚。
有一次是下完晚自習去的,夜空一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偶爾從馬路兩旁的村舍投來一絲微弱的燈光,偶爾會迎面駛來一輛摩托車或是汽車,我們藉助他們的燈光拚命地蹬踏板,燈光隨車子遠去後又是死一樣的沉寂,只聽到自行車刷刷作響。
等我們騎到他家時都晚上10點了,他媽媽一臉驚訝地問怎麼這麼晚回來。那時候沒有裝電話不能事先通知。我們去打水洗澡,他媽媽則在廚房鼓搗第二天要帶的菜。第二天天不亮我們又出發去學校趕早自習。
騎夜路非常危險,我有一次騎夜路車剎車失靈把鎖骨摔斷了。所以夜晚回家的事老師是不知道的,那時候學校管理松,晚上住宿沒人查房,即便查也查不到,你說一個房間密密麻麻擺了20個被窩筒,偶爾少一兩個誰會察覺。
關於我和叢耀的記憶,這一些比較清晰,其他的都模糊了。接下來我再講講我們三個一起的故事。
04
大約是初二或者是初三的某一段時間,我們三個人一起搬到教學樓的某一個樓梯間去住。房間很小,也就三四個平方,我們在地上擺幾塊磚頭,然後弄幾塊床板往磚頭上一放,一間卧室便完成了。
這是屬於我們的一片小天地,吃住都在裡面。學校領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知道學校宿舍條件太差,默許我們私自佔用樓梯間。有時候也有同學過來蹭睡,那就更擠了。
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個冬天的早上,我們四五個人睡在裡面,倒也很暖和。早上起來洗臉就慘了,四五個人共用半盆熱水,輪到我洗的時候水已經變成墨汁了,我閉上眼睛擰了毛巾稍微擦了擦就草草完事。現在想著那半盆墨汁就噁心。
學校旁邊有條河,河堤兩邊有許多樹,柳樹、樟樹、楊樹等各種樹都有,春天裡樹變得翠綠欲滴,花兒爭相鬥艷,引得蜂蝶飛舞,煞是一派好春光,真是談戀愛的好去處。
但初中禁止談戀愛,我甚至都不敢和女生講話,和小女生走在滿是春光的小路上只能偶爾臆想一下,現實是三個爺們並肩而走。
照相館的人也很會做生意,知道那裡風景好,拿著相機在路上一個一個地問需不需要照相。我們三個就曾經有過幾張合影,有一張我們都戴著墨鏡,儼然有點像黑社會。這些照片在拆老屋的時候丟失掉了,唯一一點青春的記憶都沒留住,甚是痛惜。
初中雖然不能談戀愛,但我們心裡都藏著一個姑娘。那個年紀不懂愛或者喜歡,只知道對某一個女生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見到了害怕,沒見又想念。我又想起《紅瓦黑瓦》里林冰和陶卉。這可能是青春的萌動吧。
叢耀心裡有沒有裝我忘記了,至少我知道先驅心裡裝著隔壁班的一個姑娘,而我偷偷喜歡班上的某一個女生。恕我不能告訴你們她的名字。她一頭烏黑的頭髮用一根皮筋扎著,有點嬰兒肥的圓臉在白襯衫黑外套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白凈圓潤。
快畢業的時候我寫了一個紙條,鼓了十次勇氣也沒能把紙條送出去。這個時候那兩個哥們幫我衝鋒陷陣。結果可以想像,紙條過去了但沒反應,害得我見到她時更窘迫更不知所措。
這也算是那個年紀關於青春和愛的一些懵懂印跡吧,不再提了。
05
我們三個當中,我的成績稍好一點。他們兩個讀完就走了大多數農村娃的老套路:打工、做房子、結婚、生娃。而我繼續念高中和大學,這期間我與他們幾乎沒有聯繫。
好像是2015年的春節吧,我們三個重聚了一回。我先來到叢耀家,他已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黝黑的皮膚仍然黝黑,臉上增添了些許皺紋,這是打拚的印記和歲月的沉澱。
等了好久,先驅才騎著摩托車匆匆趕來。他那張笑臉仍在,痘痘沒了,歲月也在臉上留下了深深的溝壑,樂觀中帶著一絲憂愁。
這些年我們東奔西走,打拚著,奮鬥著,為了愛,亦為了夢想。曾經我們多麼要好,多麼無話不說。十多年後再聚首,竟然一時語塞,不知道聊些什麼。有人說想見不如懷念,這話不無道理。
吃過飯後,我開了車,沒有喝酒,我們匆匆而散。後來叢耀來南昌找過我一回,但沒有到我家。
畢竟這些年我們走著不同的路,經歷不同的人和事,逐漸地失去了我們曾經共同擁有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失去了也就失去了,永遠找不回來。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讓我們無話可說,讓我們回不到從前,阻礙者我們重新融為一起。不去想這些了。但我們彼此心中仍然明白,曾經是兄弟,現在、今後仍然是。
窗外,天氣時而晴朗時而陰沉。屋裡十分悶熱,小風扇的三片葉子不停地轉動。我坐在電腦前回憶起這些片段往事,不禁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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