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電影《讓子彈飛》劇本
故事發生時間:北洋年間 南部中國?
片名出現前音樂起:《送別》
(舒緩抒情式女音: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蒼鷹出現,沿山而上,(鏡頭轉至鐵軌)一腦袋將耳朵緊貼在鐵軌一側,接著用手狠狠地掏了掏耳朵,生怕漏過一點聲音。(火車嗚嗚的轟鳴聲從老六的後腦勺一側傳來)那顆腦袋的主人警惕地迅速轉過頭來,我們看清了那張面孔,年輕的面孔(張默飾演)。(鏡頭切至火車)這是一輛舊式火車,前有十幾匹白馬飛速拉動。(背景音樂《送別》結束,片中人物開始唱《送別》,混雜著男女音,鏡頭切至車廂內)縣長(葛優飾演)、縣長夫人(劉嘉玲飾演)、前湯師爺(馮小剛飾演)在車廂內吃著火鍋,並飲酒唱歌,一派歡快景象。
前湯師爺(馮小剛)將筷子咬在口中,騰出手來拍掌叫好:好,好,好!
馬縣長(葛優):湯師爺,是好吃,還是好聽?
前湯師爺:也好吃,也好聽,都好,都好!
馬縣長:我馬某走南闖北,靠的就是能文能武,與眾不同,不光吃喝玩樂,更要雪月風花。(三人笑聲起,鏡頭切至瞄準目標物的槍口,一隻手正欲拉動扳機,鏡頭再切至車廂)
前湯師爺:馬縣長此番風度,正好比「大風起兮雲飛揚」(鏡頭隨著這句話在三人的臉部表情間切換)
縣長夫人:屁!
馬縣長:劉邦是個小人!
前湯師爺持著酒杯繼續搖頭晃腦念道:力拔山兮氣蓋世……
前縣長夫人:屁!
前湯師爺附和道:屁,屁!
馬縣長:湯師爺,你要是怕我馬屁,就先要過夫人這一關。
前湯師爺:嗯
馬縣長:寫首詩,寫首詩。要有風,要有肉,要有火鍋,要有霧,要有美女兒,要有驢!(大笑聲起,鏡頭切至火車外,瞄準的槍口,鏡頭再切至車廂)
馬縣長打開車廂內的門,對著另一節車廂里的護送官兵大聲說:起來起來起來,一起吃!一起唱!
官兵頭兒扯著嗓子喊:報告縣長!我們鐵血十八星陸軍護送縣長安全上任,我們不吃飯!(「不吃飯」三字由所有官兵一起喊出)
子彈射進車廂內,三人抱頭,慌亂,無處可逃。(鏡頭切至車廂外)那隻握槍的手連續拉動扳機,子彈連發,緊接著我們看到了開槍的人(姜文飾演)以及他身邊的幾個人,包括第一個在鏡頭前出現的那張年輕面孔,他們全部是一副山中土匪的裝扮。
年輕面孔:沒打中?
開槍人:讓子彈飛一會兒。(鏡頭切至車廂內、外,一片混亂景象)老二(邵兵飾演)、老三(廖凡飾演)跟我走,其他人把白馬抓回來!(說話間將面具轉過來,遮住面龐,其他人均做此動作,後騎馬馳騁離開)
(久石讓的音樂貫穿其間)
一鐵斧飛速旋轉,釘在火車即將行到的鐵軌上。火車輪被鐵斧阻住,瞬間肚皮朝上翻飛出去,一車廂人全都被拋起來。火車翻飛到其中一匪頭頂上空時,一滴火鍋油恰巧落到其中一麻匪的面具上,他用手摸了摸,驚道:火鍋?
火車倒栽入水中,頓時水花四濺。
一男音:爹,全都找遍了,沒錢,沒貨,也沒有銀子。人倒是剩倆活的,殺不殺?
領頭者(戴麻點面具,其他弟兄亦戴著面具)擰鍾定時:錢藏在哪兒了,說出來,鬧鐘響之前說不出來,腦袋搬家。
馬縣長嚎哭,一臉喪氣。
領頭者:哭,哭也算時間啊。
馬縣長哭聲停止,思考。
一女音起:有什麼就說什麼嘛
領頭者:這位夫人,你是誰?
(鏡頭切至女聲來源處)縣長夫人:我就是縣長夫人啊。
領頭者:失敬!失敬!(轉頭看向原假馬縣長)那你就是縣太爺?
縣長觸電似地搖頭。
鬧鐘響。縣長恐懼地大叫:啊!有錢!有錢!……有錢!我跟縣長進城上任,縣長淹死了,現在沒有。上任就有,上任就有錢!上任就有!
領頭者繼續擰鬧鐘:再給你一圈。順著買官往下說。有二十萬,錢呢?
縣長:買官了。
領頭者:買官幹什麼?
縣長:賺錢。
領:能賺多少?
縣長:一倍。
領:多長時間?
縣長:一年。
領:我他媽要等你一年?!
縣長:半年半年,手氣好,一個月也行!
領:縣長淹死了,誰去上任?
縣長:我。
領:你是誰?
縣長:師爺。
領:你他媽一個師爺敢冒充縣長?
縣長:沒人認識縣長長什麼模樣?
領:你干過幾次?
縣長:一年兩次?
領:干過幾年?
縣長:八年.
領:八八六十四,你掙過六百四十萬?
縣長:他、他縣長掙過六百四十萬,我不是師爺嘛,我就掙個零頭!
領:沒失過手?
縣長:不動手,拼的是腦子,不流血。
領:你這次去哪兒上任?
縣長:鵝城。
領:火車被劫,你的人淹死了怎麼交代?
縣長:車是我買的,人是我雇的,沒人追查。
嗯?
縣長:沒人追查。
(領頭人將面具摘下)
縣長(慌亂搖手,緊閉雙眼):別摘!別摘!別摘!(這時所有人都將面具摘了下來)規矩我懂,看見你的臉我就活不成。(之前要錢是故意讓別人以為他們是山中劫匪。現在不避規矩摘除面具則是認為可以與這個自稱冒牌縣長的人合作,完成計劃。)你把我放了,我上任鵝城,掙了錢,都給你!都給你!
領:弟兄們劫回道,一分錢都沒撈著,不合適吧?
縣長:不合適。
領:你看了我一眼小命都丟了,也不合適吧?
縣長:更不合適。
領:你那些淹死的兄弟借我用用?
縣長:用……用!他們欺男霸女,死有餘辜!不是,死了有什麼用?
領:死人有時候比活人有用。師爺,睜開眼看我一眼。
縣長:不。
領:看一眼。
縣長:哦不,不。
領:就看一眼。
馬縣長(死活不睜眼):不不不……不。
領:師爺貴姓?(猛地用手擊打馬縣長的後背)
縣長:(驚,睜眼,抬頭):免姓。
領:姓他媽什麼?
縣長:姓湯。
領:湯師爺,我當縣長,你繼續當我的師爺。(原本馬縣長想隱藏自己的縣長身份,冒充手下師爺,這次竟然弄假成真)咱們鵝城走一趟。(馬縣長撐大眼睛看著這個匪頭)夫人,要不要走一趟?
縣長夫人(背身,一手托腮,笑,滿不在乎的語氣):走就走嘛。
領:弟兄們,上任鵝城!(領頭者將鬧鐘拋向空中,幾聲槍響,鬧鐘在空中碎裂,槍聲,鐘響,混雜在上空)?
下一站——鵝城
領頭者(戴墨鏡,騎在白馬上):兄弟們失了手,讓你丈夫橫遭不測,我很是愧疚(雙手抱拳作抱歉狀)
縣長夫人(騎在白馬上):我已經第四次當寡婦了。
領:那就千萬別第五次哦!
夫人: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領(笑,轉向身後縣長處):師爺,當夫妻最要緊的是什麼?
縣長(悲慘的聲音):恩愛!……
領:聽不見,再說一遍!
縣長(雙手張開,側著臉,喊道):恩愛!
領(朝向夫人身側的年輕人):來,見過母親大人!
年輕人(拱手道):母親大人,小六子有禮了!(以下稱老六)
夫人:你出生入死,還帶著兒子啊?
領:他爹是我的兄弟,陣亡了,所以他就成了我的兒子。
老六:所以呢,你現在就是我的母親大人!等這宗買賣做完後,跟我們一塊回山裡吧(繼續隱瞞身份)。你可以繼續當我的母親。(夫人轉頭向後,見縣長正向她作找機會逃走的手勢)
領: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當慣了縣長,再回去當麻匪。恐怕是有點不習慣。(馬縣長此時正往馬車一旁的草叢中鑽)
夫人:曾經滄海難為水嘛。
領:說得好!
老六:那怎麼辦?
(吹哨:大哥,人被我抓住了!)
(領頭吹哨:從正面繞回來,讓大家樂一樂)
領:怎麼辦?繼續當官唄!做事要多動腦筋。先動腦子後動手,明白嗎?
老二:明白。(騎在白馬上,一手擰著馬縣長)
領:我們現在是做官的人了。(老二將馬縣長扔進馬車的貨物中央)不得再有匪氣。(轉頭向後)師爺,當縣長最要緊的是什麼?
縣長喊道:忍耐!
領頭大笑。
上任鵝城
地點:鵝城
(鏡頭切向鵝城城門,上書二字:鵝城)
領頭:你逃過一次,你要是再敢耍我……
縣長:明白!腦袋搬家!
(一群民國學生裝扮的女學生,在鵝城城門前擊鼓迎接新一任縣長上任。)
領:進城!
(鏡頭在鵝城城門擊鼓景象與騎白馬的縣長隊伍之間來回切換,隊伍與城門距離越來越近)
老二:城裡的女人就是白啊。(在城門前擊鼓的女人個個裝扮得白面紅唇)
在擊鼓隊伍當中,有一個衣著與他人不同的女人(後稱花姐)。
(鏡頭轉向牆上的一張通緝令:張麻子及其同夥麻匪)
老六:爹,他們怎麼把你畫成這樣了!(領頭者外人稱作張麻子)
張麻子:越不像越安全。
擊鼓的女人們拚命敲著鼓,忽而停止,收住棒槌,男女聲同起:恭迎縣長大人!
湯師爺(馬縣長)吼道:委任狀!
茲委任馬邦德為鵝縣縣長(張麻子與花姐的目光交接),此狀,中華民國薩南康省主席巴青泰,中華民國八年八月二十八日……
一男音起:黃老爺駕到!
眾人轉身:黃老爺吉祥!
湯師爺:此乃南國一霸黃四郎。(鏡頭切向黃四郎坐轎兩側的人,一位文樣,另一位武樣)乾的是販賣人口,倒賣煙土的大生意。
文武二人掀起轎簾,(黃老爺百忙無暇,特命我黃府大管家胡萬!黃府團練教頭武智沖!禮帽,禮貌,歡迎縣長!)(黃四郎的出場「不凡」,定能引出故事在後)轎中除了一頂米色禮帽,別無其他。
張麻子:來者不善啊。
湯師爺(湊到張麻子耳邊):你才是來者。
鏡頭切至一望遠鏡鏡頭,透過此鏡頭,望遠鏡的主人看到騎著白馬的縣長隊伍。
傭人(也是黃的手頭力將):老爺,來了。
黃四郎(以下簡稱黃):誰呀?
傭人(用扇子挑起來人下巴):你自己。
一個與黃四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拱手向黃四郎(以下稱替身):黃大爺萬壽!小的楊萬樓,這廂有禮。
黃:贗品是個好東西。
替身:贗品是個好東西。
黃:走幾步。
替身(走):走幾步!
走出個虎虎生風。
走個虎虎生風。
走出一個一日千里。
走個一日千里。
走出一個恍如隔世。
走個恍如隔世。
(黃四郎邊說邊用望眼鏡細看縣長隊伍中的每個人)忽然,一陣槍響。
(鏡頭切向城中人)人人相撞,奔逃,一片混亂,只有花姐安靜地似乎不聞一切,用嘴吹著一根白色的羽毛。
你說她怎麼不害怕呀?
有點傻吧。
湯師爺:為什麼要槍斃麻匪(一群替罪羊)?因為他們搶官車、劫縣長!槍斃他們,就是為了讓他們明白,對抗官府之下場!(這時馬邦德並不知道身邊的合作者其實就是真正的所謂麻匪,他說這番話是仇恨劫財的麻匪,但卻也並非是站在官府一邊,他只為某錢財,是動亂時代擅長自保的小人物)縣長來了,鵝城就太平了!縣長來了,青天就有啦!
六人拍手,張麻子上前將站在上方的湯師爺牽下,道:師爺,說得好啊!你記得我跟你說過,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有用吧。(死在火車裡的那些官兵在此派上了用場,槍斃了一群死人,掩飾了他們的身份,一舉兩得)
湯師爺忙點頭:是,死人是比活人有用。
張麻子轉頭看向遠處的望遠鏡鏡頭。
(鏡頭轉向黃四郎,黃見新上任縣長透過望遠鏡鏡頭正用手指指向自己)
黃:霸氣外露!找死!
助手:剛進城就他媽開槍,這不是二八開能打發走的。先發制人?
黃(擺手):不急!跟他耍耍!
替身(坐在搖椅上,愜意神情):不急,跟他耍耍!
黃(轉身,一臉怒氣):算逑!
替身:算逑!
黃(勾手指,示意替身走近,溫和口吻):算逑!
替身(模仿):算逑!
黃(怒聲):算逑!
替身(模仿):算逑!
黃(怒氣加重狀):算逑算逑!
替身:算逑算逑!
黃(用手拍向替身的臉):算逑吧!
替身(模仿):算逑吧!
黃(咬牙切齒道):算逑!
替身:算逑!
黃(飛起一腳踢向替身):算逑!、
替身被踢坐在搖椅上,口中出血。
黃快步上前,從替身口中掰下一顆牙齒。替身慘叫一聲。
黃:多拔他幾顆牙,跟我一樣,全他媽鑲成金的。
助手:Yes, sir!?
縣長夫人卧房。
張麻子:兄弟我此番只為劫財,不為劫色,同床,但不入身。有槍在此,若是兄弟我有冒犯夫人的舉動(張麻子一手置於縣長夫人左胸,一手舉槍,繼而將槍放到夫人床側)(言語與行動有明顯的矛盾)若是夫人有任何要求,兄弟我也決不推辭。……睡覺!(在床的另一頭躺下,閉眼)
夫人也躺下,接著又似乎自我念叨:一日夫妻百日恩吶。
張麻子聽到此話,睜眼,鑽進被窩。夫人尖嗓子聲起,繼而又是一陣笑聲。
張麻子從被窩中鑽出,夫人道:反正呢,我就想當縣長夫人。誰是縣長,我無所謂(湊到張麻子耳邊)!兄弟,別客氣嘛(笑著用手輕拍張麻子的臉)。
張麻子(一臉困惑):我客氣嘛?
夫人:客氣啊。
張:這還算客氣?
夫人大笑:你太客氣啦。
張:怎麼才能不客氣啊?
(此處公映有刪減)?
公堂上。
湯師爺拍案:晚了。前幾任縣長把鵝城的稅收到九十年以後了,也就是他媽的西曆2010年,咱們來錯地方了。
張麻子(從門外走進,擺手,摘帽):我倒是覺得這個地方不錯。
湯:百姓都成窮鬼了,沒油水可榨了。
張:老子從來就沒想刮窮鬼的錢。
湯:不刮窮鬼的錢你刮誰的呀?
張:誰有錢掙誰的。
湯:當過縣長嗎?
張:沒有。
湯(招手):我告訴告訴你。縣長上任,得巧立名目,拉攏豪紳,繳稅捐款。他們交了,才能讓百姓跟著交錢。得錢之後,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成。
張:怎麼才七成啊?
湯:(非常懂道,嫌這位新任縣長不懂規矩)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還得看黃四郎的臉色。
張:誰的臉色?
湯:指著桌上黃四郎在縣長上任那天差人送來的帽子道:他。
張:他?!我大老遠的來一趟,就是為了看他的臉色(恨恨道,將帽子推向桌子的另一側)?
湯:對!
張:來(招呼湯靠近),我好不容易劫了趟火車,當了縣長。(對。)我還得拉攏豪紳,(對。)還得巧立名目,(對。)還得看他他媽的臉色,(對。)我不成了跪著要飯的嗎?
湯:那你要這麼說,買官當縣長還真就是跪著要飯的。就這,多少人想跪還沒這門子呢!
張:我問問你,我為什麼要上山當土匪?我就是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湯:原來你是想站著掙錢啊。那還是回山裡吧。
張:哎~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已經當了縣長了,怎麼還不如個土匪啊?
湯:百姓眼裡,你是縣長。可是黃四郎眼裡,你就是跪著要飯的。掙錢嘛,生意,不寒磣。
張:寒磣!很他媽寒磣!
湯:那你是想站著,還是想掙錢啊?
張:我是想站著,還把錢掙了!
湯(搖頭,正色道):掙不成!
張:掙不成?
湯:掙不成。
張:(從袖口中甩出一把槍來,拍案,捲袖):這個能不能掙錢?
湯:能掙,山裡。
張(驚堂木拍案):這個能不能掙錢?
湯:能掙,跪著。
張:這個加上這個,能不能站著把錢賺了?
湯:敢問九筒大哥何方神聖?
張:鄙人,張麻子!
升堂,判【冤案】,殺雞給猴看。打了黃四郎的團練教頭武智沖,還一個賣涼粉的公道,給了黃四郎一記下馬威。
張麻子:我來鵝城只辦三件事: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
眾人(跪,高呼):青天大老爺!
張(朝天一聲槍響):站起來!不準跪!
眾人站起。
張:哎,這就對了。
(鏡頭切至黃四郎處)
黃:不準跪?
武智沖(哭喪道):這哪是打我的屁股啊?這是打您的臉!
黃:去,把賣涼粉的叫來。縣長喜歡斷案,那就安排一點案子給他斷唄。
(鏡頭切至張麻子住處)
張麻子與兒子老六的對話。
老六:爹,今天您這縣長幹得真漂亮,以後我也要當縣長。
張:你不要當縣長,也不要當土匪。你爹臨死前把你交給我,我答應他要讓你出息。
六:那我當什麼才能有出息呢?
張:當學生,讀書,聽這個(指著留聲機)……這單活幹完了,爹掙了錢,我送你去留洋。東洋三年,西洋三年,南洋三年。
六:北洋,北洋三年。
張(打向老六後腦勺):傻孩子,你生在北洋,北洋就不用留了。
老六:這是誰吹的?
張:聽著像穆扎。他們那邊叫穆扎,咱們這邊叫莫扎特。(這其實也是為張麻子的真實身份作一個合理的鋪墊)
(鏡頭切至黃府)
大管家胡萬向賣涼粉的小販孫守義交代事情。
(鏡頭切至張宅)
湯師爺:恩人!(挽過張麻子)
張麻子:你是叫我呢?(湯點頭)我什麼時候成你恩人了?
湯:不殺之恩為大恩!為報不殺之恩,我也救你一命。
張:哦?你快說。
湯(伸頭示意夫人卧房):寡婦,不能睡啊!必有大災!
張:她,真的是寡婦嗎?我看著不像。
湯:我親眼看見他丈夫淹死的。
張:她,已經成了寡婦,我不能,讓她再守活寡。
湯悔,轉頭向牆。
(鏡頭轉至涼粉店)
老六剖腹驗涼粉,慘死。
張麻子眾人趕到,傷心欲絕,舉槍欲為兒報仇,被湯師爺攔住:殺人誅心!殺人誅心!
張麻子雖極力控制,但已怒至極處,舉槍打向胡萬,胡萬的半邊耳朵被打殘。
(鏡頭切至老六墓前)
六人及湯師爺每人分別對著墓碑說了一段話。
(鏡頭切至黃府)
關於「介錯」(對於張、黃二人真是身份背景的一點透露)
張麻子眾人赴鴻門宴。黃四郎名為「為六爺討回公道」。涼粉小販真死,手下胡萬與武智沖假死。
張、黃鬥法。引出「張麻子」這個話題,黃四郎說新任縣長「不會裝糊塗」(暗示張麻子裝糊塗,自己已知道新任縣長其實就是張麻子)。
黛玉晴雯子上場,獻出兩顆寶石。黃獻給縣長夫人。
在回張宅的路上,湯師爺趁張麻子在馬上睡著,偷走兩顆寶石。
(鏡頭切至黃府)
黃四郎交代「已死」的胡萬拿回兩顆寶石。
縣長夫人卧房。湯師爺與夫人,湯問夫人與張麻子的事。
張麻子從「鴻門宴」處回來,開始重新考慮為老六報仇的事。
湯師爺住處。張麻子用自己的方式暗示湯師爺自己並未真正冒犯縣長夫人,請他放心。
門外忽然槍聲一片。
縣長夫人在熟睡中死於亂槍。
張麻子和胡萬。胡萬得知縣長的真實身份。
湯師爺抱著夫人的屍體痛苦並說出一串傷心話。
張麻子在黃四郎面前重演了湯師爺的話。
(鏡頭至老六和縣長夫人墓前)
佯裝懲治黃四郎(實為替身)與城南兩大家族。黃四郎出現,眾人意識到剛剛懲治的只是他的替身。
湯師爺:玩砸了。
張麻子:砸了嗎?我怎麼覺得這才剛剛開始啊。
老三得到城南兩家族送上的一箱白銀,宣布放人。
(鏡頭切至張宅)
眾人對著一箱銀子各發感慨,認為可以離開鵝城。
老七:各位哥哥,咱為什麼來啊?
眾人:錢啊!
老七:錢到了嗎?
眾人:到了啊。
老七:走啊!
湯師爺:走啊。
老七:那你還哭什麼?
湯:我可以不哭。
老七:大哥,什麼時候走?
張麻子(點起一根煙,鎮定):不走。錢不是黃四郎送來的。(革命者的目的並不在錢,這裡張的意思是要得到黃四郎的錢,而實際上我們看到最後知道,得到黃四郎的錢也非最終目的)
老三:大哥,兩大家族的錢不算錢啊?
張:我要的是黃四郎的錢。
湯:你不刮窮人的錢,也不要大戶的錢……
張:六子、夫人,兩條人命,必須黃四郎來償。
湯:你這是玩兒命啊,賭徒!
(湯以及張的幾個兄弟都並不了解張的真實意圖,他們也從未有革命的抱負,這也是他們最後選擇離開張,覺得跟著張不輕鬆的原因。)
張:這就算賭啊?
湯:算?就是!還賭不贏!
張:人不走,錢也不要了!發出去!
(眾人不解)
老三:不是……大哥,這錢你都發給誰啊?
張:發給窮人唄。
湯:不是……那誰是窮人啊?
張:誰窮,誰就是窮人!
(深夜,鵝城大街)
麻匪們向鵝城人家的窗戶中扔錢,窗戶玻璃被撞碎的聲音此起彼伏。這是麻匪資助窮人的方式,善舉中有符合其身份的粗暴。
張麻子與湯師爺各戴九餅與一餅的面具。
湯:你不就是想當老天爺嗎?這跟收拾黃四郎有什麼關係啊?
張:老天爺也都能當,還收拾不了一個黃四郎?
老二與老三往花姐的房間扔錢,花姐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面具被花姐摘下:原來縣長的人是麻匪。
老三:我們就是想給你發點兒錢!
老二與老三同時將花姐劫住,綁到張宅。
在殺不殺花姐這件事上眾人有爭執(按理見過麻匪真面目的必須死)。
張麻子告訴花姐自己就是張麻子。花姐暈倒在地。
(黃府)
黃四郎讓手下人扮成麻匪。
黃:他們怎麼發,你們就怎麼搶,搞亂他們!
「新三步」
黃:第一步,到省城查清馬邦德,我總覺得他不像是個買官的縣長。起碼,不姓馬。
黃四郎手下假扮麻匪,搶劫嫁禍,挑起民眾與麻匪的矛盾。
被侮辱的那對夫妻去張府告狀,揭露麻匪罪行。
(張宅內)
湯:砸了,你們!砸了!兔子都不吃窩邊草!……(嫌惡麻匪闖民宅侮辱百姓的行為,後離開)
張審問五個兄弟(大哥,你是知道的……)
張:我聽出來了,你們個個都身懷絕技。但是,有人騙了我。
眾人:誰啊?
張:老湯。這麼明顯的事,一個師爺看不出來?(開始懷疑湯師爺,但這個時候張並不知道此「湯師爺」是真正的買官縣長,是個為求自保並撈取好處的假師爺。)他今天很反常,心裡一定有鬼!
(湯師爺室內)
眾人持槍與張麻子入湯師爺室內,發現老湯的老情人和一個長得粗壯似成年人的八歲兒子……張麻子將兩顆寶石送與老湯的女人。
(花姐室內)
老二、老三與花姐,第一次提到「上海、浦東」。
黃四郎入室。花姐在知道老二老三真實身份的情況下騙黃四郎:他們不是麻匪,他們是官府的人。黃四郎制住花姐,老二老三舉槍。
黃:英雄救美?
花姐:就算他們是英雄,我也不是美人。就算我是美人,他們也不是英雄。
黃四郎大笑。
花姐很懂規矩地向黃四郎獻上自己的錢。
黃:這就不是英雄救美了,是美救英雄。
老三:我剛才一槍把他打死不就完了嗎?
老二:別傻了,大哥說了,留著他是要弄他的錢。(麻匪與張麻子的區別由此又見一斑)
花姐:既然想弄錢,你們幹嘛到處發錢呀?
(張宅)
兄弟幾個按張麻子的要求裝扮自己。
湯:去哪兒呀,這是?怎麼還裝扮起來了?(瞪大眼睛)不是要跑吧?
張(笑):你去不去?我們去發錢。
湯:糟踐東西!不去!
張:不去是吧?
湯:不去!
張:那我告訴你,我這次去,可能回得來,也可能回不來。我要是回來,你就跟我跑,我要是回不來,你就自己跑。
湯:去、去哪兒啊?不是去發錢嗎?
張:是發錢。還有,(張向四處望了望)半夜的時候,可能有人來找你,他要是來找你聊什麼,你就跟他聊什麼。他怎麼聊,你就怎麼聊。但是,要慢,要沉住氣,越慢越好。
(黃府)
黃四郎讓手下假扮麻匪去殺「戴九筒的縣長」,製造出「麻匪火併,縣長暴死」的假象。
(夜間,鵝城大街)
麻匪再次往百姓窗戶中扔錢。
黃四郎手下全都面戴四筒面具,以區分自己人與麻匪。首先刺殺領頭的九筒。
場面一片混亂。
(湯師爺室內)
湯師爺擦亮火柴,驚見黃四郎在自己屋內。
黃四郎問湯師爺縣長在何處,湯師爺無言以對。
(鵝城大街,雨中)
雙方見勢均力敵,難分勝負,遂撤退。
(湯師爺室內)
黃:說吧,你至少有三句話要說。(這裡的「三句話」以及之前的「新三步」都讓人想到孫中山的「三民主義」與「新三民主義」,黃四郎曾經的身份引人聯想)
手下一人進來與黃四郎耳語。
又來一人(力將):城裡麻匪火併,死了六個人,咱們的人安然無恙。
(鵝城大街)
黃四郎隨手下趕到現場。
黃:師爺,請。或許是你的恩人哪。
湯(轉頭,恭敬地說):您才是我的恩人。(見風使舵的亂世小人面目,但為保命,不得不如此,將計就計)
黃四郎大笑。
黃讓湯揭開死人面具看看,湯不敢,黃上前揭開一個,意外發現竟是自己寵愛的「胡萬」,再解開別的,發現死去的六人全是自己府上的人。
黃(激動,舉槍):麻匪呢?麻匪呢?
雷聲響。張麻子的聲音:胡萬,就是麻匪!麻匪,就是胡萬!
殺縣長夫人,綁架豪紳,禍害鵝城百姓,就是你黃老爺家的胡萬!我說你為什麼不出錢剿匪,原來你是賊喊捉賊啊!(將自己的身份再次隱藏,讓黃四郎在確定中又再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而張麻子說胡萬以及黃府人是「匪」,確實也並未說錯,他們的一系列行為比起匪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拿槍指著我,你拿槍指著我,你想跟我火併?
黃被逼急,用槍像死去的胡萬臉上連開幾槍,佯裝告誡手下:看到沒有,這就是當麻匪的下場!(互相做戲鬥法,隱藏身份。這裡黃四郎被逼「鞭屍」,而且還是自己寵愛的胡萬,二人矛盾因此再次被激化,而且越來越深)就算是我親爹,也得死!死有餘辜!(又向胡萬臉上加上幾槍)早晚!
張:……殺人滅口?殺人滅口,你就是麻匪的頭子張麻子!如果是大義滅親,那好辦,你出錢,我剿匪!
黃:好啊!三天之後,一定給縣長一個驚喜!(此處再次出現「三」)
張:湯師爺,他是胡萬的恩人,現在又成了你的恩人,你給翻譯翻譯,什麼叫「驚喜」?(湯師爺一臉困惑)翻譯翻譯,什麼叫驚喜?
湯:這還用翻譯?都說了……
張(打斷湯的話):我讓你翻譯翻譯,什麼叫驚喜?
湯:不用翻譯嘛,就是驚喜啊。
張:我就想讓你翻譯翻譯,什麼叫驚喜!
湯:驚喜嘛!
張:翻譯出來給我聽,什麼他媽的叫驚喜!什麼他媽的叫他媽的驚喜!
湯(轉向黃四郎,跳腳道):什麼他媽的叫驚喜啊?
黃四郎(同樣激動):驚喜就是三天之後,我出一百八十萬給你們出城剿匪!(到這裡,似乎張麻子他們的目的已達到,實際上並非如此)
接上我的腿!明白了嗎?
湯:這就是驚喜啊?
張:翻譯翻譯,翻譯翻譯!
兄弟幾人笑。黃四郎驚愕,湯師爺驚恐不解。
湯(激動):驚喜就是三天之後,給你一百八十萬給你們出城剿匪!接上他的腿!
張麻子臉色緩和下來,上前與黃四郎握手:大哥,這他媽是驚喜啊!
(張麻子這一出一方面是在責罵湯師爺的見風使舵,另一方面是給黃四郎的威嚇)小弟我願意等你三天。
黃:好!
張麻子將湯師爺猛地從黃四郎身邊拽過來:黃老爺,湯師爺是我的至愛,你可不能奪我所愛啊!
黃(彎身,拱手):瞭然,瞭然。
張帶著湯及弟兄離開。
(老六墓前)
張(手搭在老二肩頭):六子,事已經辦了九成了,算七成吧。現在我就派你二哥出城,去青石嶺接應我們,剩下的事我會說到做到。(轉頭對老二)你明白了吧?
老二離開。
湯上前:一百八十萬到手,我覺得小六子的仇算是報了,我覺得啊,不光六子,夫人的仇也算報了(但在張麻子心裡,離目標還很遠,這也是革命者與投機者的大不同)你不會真跟黃四郎玩命吧,恩人哪。
張:我不是你恩人,黃四郎才是你恩人。
湯(低頭):你才是恩人,他不是!
張:你當時真的以為我死了吧?
湯:沒有!絕對沒有!
張:沒有?
湯:從沒這麼想過!
張(拍拍湯的肩):你啊,你啊!
湯:我可真算服了你了,狸貓變太子,嘎登,變出個胡萬來,可是我有一事不明。
張:說。
湯:這麼長的距離,那麼短的時間,還抹著紅臉蛋,你們是怎麼搬來的?我跟黃四郎可是一路小跑過來的。你們搬著六個人,來不及呀。
我為什麼要把人埋在衙門啊?我把人就埋在了那兒!人埋在哪兒,事就出在哪兒!事兒出在哪兒,黃四郎就得跟到哪兒!
湯(捂嘴,不可置信):那你真是張麻子呀?
張(笑笑,拍湯的肩):坐。
二人坐在石階上。
張:我姓張。
湯:知道。
張:叫牧之。
湯:好名字。兗州牧,豫州牧。牧之。令尊是望子成大器。
張:從講武堂出來,我追隨過松坡將軍,給他做過手槍隊長。
湯:那年你多大?
張:十七。
湯贊道:少年得志啊!
張繼續說道:後來瀘州會戰,將軍負了傷,再後來,將軍死在了日本,我回來了,正碰上軍閥混戰,天下大亂,我只得浪跡江湖,落草為寇。牧之也被叫成了麻子。
湯:可惜啊!多好的一個牧字。
張:人們不願意相信,一個土匪的名字叫牧之,人們更願意相信叫麻子。人們特別願意相信,他的臉上應該他媽長著麻子。
湯感慨:這人可真夠操蛋的。我的故事卻是這樣,那年我也十七歲,她也十七歲……
張(打斷):停!我不願意聽你的故事。
湯:哎哎,我一般不跟人說心裡話,這都到嘴邊了,你不能讓我咽回去吧?
張:咽回去吧。因為你說出來也是假的,因為你是個騙子。
(張麻子的身份瞭然若揭,而加上湯師爺的感慨這段,又顯然是不想讓我們太過明白,從而聯想真實歷史,因為這不是發生在某個人身上的歷史,而是一個民族所有人的歷史,更多人的身份)
(黃府)
黃(手托一顆地雷):北國我不知道,在我南國,這樣的珍藏版地雷,只有兩顆。(對著地雷哈氣)made in USA,1910。嘭!一響,它就沒了。(這顆地雷的雙胞胎兄弟正是用於辛亥革命的那一顆,黃四郎與辛亥革命的關係其實在這時已經很清楚)所以,不帶走幾條人命,那就是卑鄙的浪費!
某(臉上有麻子):那另外一顆地雷呢?
黃:炸了!
麻臉:炸了?
黃:辛亥革命的第一響。
麻臉:哦,我知道了,炸在辛亥這個地方了。
黃(咳嗽):辛亥不是個地方,是一種革命!
麻臉:您要早這麼說,我就瞭然了。那還是說說這顆地雷吧。
黃:誰讓你問那顆的。所以,它要炸得驚天,還要動地,還要泣鬼神!
麻臉:瞭然。
黃:選個好地方。選個好時辰。
麻臉:那麼,炸誰?
黃:你應該問,炸在哪兒?
麻臉:那麼,炸在哪兒?
黃:剿匪的路上。
麻臉:哦?這麼快又要剿匪啦?那這回我能多分點吧?
黃:你要是真的張麻子,錢都給你。
麻臉:瞭然,我是假麻子。老爺給我多少那是對我的恩賜。那麼。什麼時候炸?
黃:什麼時候炸那是第三步。且讓我把第二步慢慢走好。
(張宅)
花姐一支槍指著自己,一支槍指著張麻子,「要麼成,要麼死」,意在讓張麻子收自己當麻匪,跟著老二老三他們。
張麻子毫不猶豫同意花姐的請求。花姐倒緊張起來。說「我還沒準備好呢」。張麻子於是問眾兄弟,「你們準備了嗎?」都說沒有。又問湯師爺:你準備過嗎?
湯:沒有啊!我吃著火鍋,唱著歌,撲通一聲掉水裡,出來就到這兒了。
眾人大笑。
張讓花姐留在鵝城,並交給她一個任務。
(黃府)
手下查出新任縣長的真實姓名,知道他不叫馬邦德。
黃:有了這個驚喜,我的第二步就能走得更加悠然……在他們死之前我還要跟這兩隻猴耍耍……不耍猴,我怎麼賺兩大家族的錢?(在黃四郎眼裡,錢對自己很重要,「擋我財路者死」。這和他的對手張麻子是截然不同的)不耍猴,他們怎麼能心甘情願地去剿匪?不剿匪,他們怎麼能踩到地雷呢?
(張宅)
張麻子給花姐交代任務。讓花姐區分真假黃四郎,假黃四郎在張的獄中。張讓花姐看住這個替身。
(黃府)
黃四郎拿出新任縣長的縣官照,已證實現在的縣長並非馬邦德,張麻子辯解,意思是我是馬邦德,但照片是拍照的弄錯了,照片中的人不是馬邦德,我本人才是馬邦德。
湯師爺拿起照片,告訴黃四郎,照片中的人是我,我才是馬邦德,我才應該是縣長。但上任途中遭麻匪搶劫,是現在這個縣長救了我,所以我就讓他假扮縣長,他是我家外甥。(這個時候,湯師爺是真的往張麻子這邊靠了)
張麻子索性將計就計,順著湯師爺的話接下去:三舅,這話能跟他說嗎?
湯:閉嘴……
此番「不打自招」讓摸清新任縣長底細的黃四郎重新陷入疑惑之中。
黃四郎要求還他替身,張麻子騙黃說替身已被撕票。如此導致二人當場向對方舉槍,湯師爺勸解:「老黃,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黃放下槍,對湯師爺說:「你最不懂事!」
黃催張儘快出城剿匪。張表示先要將錢拿到手才能剿匪。
黃:你們看見的麻匪,是我扮的。我看見的麻匪,是你們扮的。可是他們看見的麻匪,他們以為是真的!現在正是讓他們出錢剿匪的好時機!(黃四郎此時還不知道他看見的麻匪也是真的。)只要我出錢,他們一定出。
湯:你的錢呢?
黃出錢。大量錢。
張意識到這次有詐。黃解釋說是自己想當縣長,所以想把他們差去剿匪,拿走錢財,離開鵝城。許諾湯師爺其他縣的縣長職務。(實際上是防止張繼續懷疑下去,以便自己的第二步計劃達成。)
張:那我幹什麼呀?
黃:你嘛,來當一個假的張麻子。
(搭台,背景:民國鵝城大紅旗)
張麻子居中,黃四郎、湯師爺分列近側左右,城南兩大家族在最外側。五人齊步走在搭台上,摘帽,向鵝城百姓揮帽示意。
黃(舉起喇叭):自宣統皇帝退位以來,鵝城一共來過五十一任縣長。他們都是王八蛋、畜生、禽獸、寄生蟲,但是這位馬邦德縣長,他不是王八蛋,不是畜生,不是禽獸,也不是寄生蟲,他今天親自帶隊,出兵剿匪。他,是我們的大英雄!(將喇叭遞給湯師爺)師爺,請!
湯師爺(接過喇叭):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走四方!(湯師爺漏掉一句「威加海內兮歸故鄉」,黃四郎朝著他齜牙,表示詫異鄙夷)麻匪,任何時候都要剿,不剿不行!你們想想,你帶著老婆,出了城,吃著火鍋還唱著歌(張麻子看向湯師爺),突然就被麻匪劫了(帶著哭腔)!所以,沒有麻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將喇叭遞給張麻子)縣長請!
張麻子(咳一聲,清嗓子,吼出):出發!
大批人馬出城,塵土飛揚。
張麻子和湯師爺,騎在白馬上。
湯師爺將委任狀拿給張麻子並讓他念出,張麻子這才知道原來馬邦德不應到鵝城上任,而是到康城上任。
張:這鵝城與康城有什麼不一樣啊?
湯:康城富饒,鵝城兇險。
張:那你為什麼讓我去啊?
湯:你牛唄!劫火車!我告訴你啊,你進了鵝城,就有兩種情況。第一,你進城就被黃四郎弄死,我馬走康城,從容上任。第二,你有種,咱倆辦了黃四郎,就像現在這樣!(大笑)(湯以為他們已經「辦了黃四郎」,拿錢走人的目的已達到)
張:好!說得好馬邦德!你這個騙子!早晚有一天,你會被張麻子一槍崩了!
湯:你崩了我?你捨不得!
張:你還真相信我就是張麻子?
湯:啊?你要不是張麻子,這山上可就有真麻子!張麻子一來,你我可就沒命了!
說話間,突遭埋伏襲擊。
口哨傳信作戰。湯師爺偷笑:這雞叫成電台了,我看行!
突襲者是黃四郎派人假扮的麻匪。
老二被人吊在空中(已死),一聲音傳來:南國張麻子在此!錢留下,銀子也留下!
眾憤,繼續作戰。作戰中,老七嘴受傷,湯師爺吹哨誤傳張麻子已死,幸好老七即使糾正。
假麻子被抓住。拿出裝有兩顆寶石的箱子問能不能換自己一條命。湯師爺得知情人和兒子已死,發瘋似的跑出去。
假麻子坦白,前面五任縣長全被自己殺害。
湯師爺駕著載滿銀子的馬車離開,想去山西,結果誤入雷區,被炸。張一槍斃了假麻子。
張麻子在堆成山的銀子中間扒出湯師爺的臉,湯一息尚存。湯讓張麻子不要再回鵝城,帶上銀子走。張答應。湯說有兩檔子事騙了張,但在說之前死去。
燒紙錢祭湯:我弄不清楚你到底是老湯,還是馬邦德。但是你沒了,張麻子也就沒了,真的也沒了,假的也沒了。兄弟,我要幫你把這個縣長當下去。弟兄們,回鵝城。
(鵝城)
這個張麻子,殺了假麻子,得了錢,不逃命,莫非要跟我魚死網破?……
上任鵝城擊鼓的一幕再次上演。眾人擊鼓:縣長要斬黃四郎!……縣長要斬黃四郎!誰人不想斬黃郎,拐賣壯丁販煙土!殺了五任好縣長!一成白銀送你手!九成黃金黃家藏!邦德發誓三天內,除暴安良祭老湯!
馬車散銀,斬殺令掛出,聲勢浩大。
張麻子在城樓上從容地喝著水。
黃(看著整條街上鋪滿白銀):白花花的銀子都散給窮人,作孽!
手下:老爺,散不了吧!你瞧,除了鵝,沒有活物敢過去。
(張府獄中)
花姐和替身都不在獄中,老三主動要求去追回花姐和替身。
(鵝城大街)
黃四郎弄不清楚張麻子玩什麼花樣,心有擔憂。
弟兄四個問張麻子憑著四個人的力量與黃四郎鬥勝算有幾成,張道有三成,老七:三成不是玩兒命嗎?張:我去睡會兒,你們在這兒盯著。
(第二天)
一早,老四驚喜道:大哥,散在大街上的銀子沒了。
張:我看見了。
弟兄:現在有四成了吧?五成!七成!
張做手勢:三成。
老七:不能吧,老百姓把錢都拿回家了,還三成啊?
張:銀子要是這麼被拿走了,拿錢就白髮了。
(鏡頭轉至黃四郎處)
黃:出車。(坐在搖椅上,悠閑自信地搖著諸葛扇):我要你看看什麼叫做草船借箭!
(城樓,張處)
老五:銀子都被黃四郎收走了!
老四:勝算都不到一成了。
張(用手指示意):六成。
老七:黃四郎都沒出面,老百姓把所有錢都交出去了,哪兒來六啊?
張:說得對!為什麼?
眾人:他怕呀!
張:怕裡面有什麼?有怒!我一定把他們心裏面的怒給勾出來!
(城門前)
鵝城百姓再次擊鼓示威:滿街槍彈在你手!十成白銀在碉樓!
張往街上散槍彈。這是鋪滿鵝城大街的不是白銀,而是槍彈。
(黃,碉樓)
黃:屢敗還屢戰!我喜歡!……拿銀子,是貪;拿槍,是反!他們沒這個膽!
(張,城樓)
老七:銀子被收走了,槍也沒人拿,怎麼辦,大哥?勝算幾成啊?
張:七成。
老七:哪兒來的七成啊?
張:黃四郎要是不收銀子我發槍幹什麼?
老七:黃四郎要是不收銀子我發槍幹什麼?
張:我,去睡一會兒。
(第三天)
大街上的槍已被百姓拿走。
老七:我明白了,你發的不是槍,你發的就是怒!
(黃,碉樓)
黃:收槍。
黃四郎派出馬車去大街收百姓的槍。
(張,城樓)
張拉動扳機,連發數顆子彈。
弟兄:沒動靜啊。
張:讓子彈飛一會兒。
說話間,槍聲響起,此起彼伏。
張及弟兄:怒了,全都怒了!
(黃,碉樓)
黃(怒):他媽的刁民!敢殺我的馬?
張與弟兄騎在白馬上,舉刀,每前進一段距離,停下來,看民樓的動靜,據百姓的反應決定是否可以繼續前進。張說一次:槍在手,跟我走!弟兄三人接上:殺四郎,搶碉樓!百姓蠢蠢欲動,四人勝算更大,信心倍增,往碉樓逼近。
行到碉樓鐵門處,並不見百姓身影,只有一群大白鵝跟在他們身後。
張:我明白了,誰贏,他們幫誰。……打,打就能贏!
眾人:打哪兒?
張:就打鐵門!
天漸黑,鐵門依然緊閉,老三也不見回來,弟兄三個開始擔心。
張讓弟兄在鐵門上打出一個驚嘆號來。打出來並不像。張在門上打出一個問號。
張:小子,你要是打得准,什麼時候都能跑!把你們的子彈從那問號的點裡打進去!
老三帶著花姐、替身回到張處。張頓心有勝算。
亂槍掃射鐵門。
弟兄抬著替身,招搖過市!意在告訴正在觀望的百姓:我們打贏了!
鵝城大街上,百姓見「黃四郎」被抓,皆現出身來,站到張麻子一邊。
張當著百姓的面斬下「黃四郎」的人頭。
黃在望遠鏡中看到這一幕:糟了糟了!不好!我成替身了!
張:去碉樓!拿回你們自己的東西!
百姓往碉樓方向衝去。
張麻子百感交集,仰倒在搭台上。
武智沖帶頭衝破鐵門,原本堅固的鐵門已被槍彈掃射得不堪一擊。
老七回到搭台處。
張:碉樓打進去啦?
老七:對!
張:黃四郎被抓住了?
老七:對!正被當成替身,挨揍呢!黃四郎的威風是被你砍了,他這肉身怎麼辦?留不留啊?
(碉樓內)
黃四郎被武智沖一群人圍住。
張麻子到,武智沖等人離開。
(張、黃二人)
黃:下一步準備怎麼辦啊?留在鵝城代替我?
張:我不是禽獸。
黃:你是野獸。進城那天,如果我親自去接你,不是叫胡萬過去搗亂,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張:那帽子挺好,我喜歡。
黃:那不是最好的,我家裡還有更好的,轉頭送給你。
張:謝了!
黃:一下子弄成了這樣,你讓我輸得很慘啊!
張:慘嗎?黃老爺。你現在還抽著煙,還說這話。可是六子、老二、師爺、夫人,我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而且永遠聽不到了。
黃:你們四個人換我五代家業,不合算嗎?
張:怎麼算賬是你的事。對我來說,人是人,錢是錢。
黃:錢歸了你,我認了。為什麼要散給他們?
張:黃老爺,我問你個問題。
黃:什麼問題?
張:你說是錢對我重要,還是你對我重要?
黃(思考片刻):我。
張(搖頭):再想想。
黃:不會是錢吧?
張:再想想。
黃:還是我重要。
張:你和錢對我都不重要。
黃:那誰重要?
張:沒有你,對我很重要。
張麻子遞給黃四郎一把手槍,也是交給他一個體面的死法。
老七過來告訴張,弟兄們要走了。
弟兄幾個包括花姐來和張告別。
張此時已顯出落寞神色。
黃四郎在碉樓頂大喊:張麻子。隨之扔下一頂黑帽,這是他之前承諾過的。黃四郎轉身,碉樓炸開。
張仰頭朝天:老六、老二、師爺、夫人,你們看到了吧?
(鏡頭再次聚焦蒼鷹)
蒼鷹在空中盤旋,張麻子騎在白馬上,一臉落寞神色。
《送別》的聲音再起。
馬拉火車的一幕再現,花姐的聲音從車廂中傳來:老三, 去上海還是浦東?老三,去浦東還是上海?
老三:上海就是浦東,浦東就是上海!
火車漸行漸遠,笑聲朗朗……
一個身穿師爺衣服的人在車尾處,不識面目。(隱喻之一)
張麻子騎著白馬,緩緩前行。鏡頭前英雄身影落寞。
《送行》的歌聲、久石讓的音樂交織,車、人、馬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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