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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莫做有情痴,人間天地暮相思——《雲海玉弓緣》厲勝男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間無地著相思——《減字浣溪沙》里的詞作為開篇,詞句略帶傷感,卻也在訴說一個「情」字,而現代作品網路文學中很少能再看到對於中華古詩詞的引用。

有武俠作品愛好者對比梁羽生先生和金庸先生的作品風格,說在內容敘述的白話描寫上金庸先生略佔上風,而在古詩詞的引用上樑羽生先生的作品還難有人超越。 記不清第一部接觸的影視武俠作品是哪一部了,不是老電影《俠骨丹心》就是83版的《射鵰英雄傳》,但《射鵰英雄傳》被內地觀眾認為是最出色的一部,至今無法超越。

自己讀的第一部真正的紙制武俠小說卻清楚的記得是《雲海玉弓緣》,那時候的我也就剛上小學放假期間有機會和舅舅在一起時他總是講武俠故事哄我,大一點後就拿了舅舅的《雲海玉弓緣》來看,那也是我武俠作品的啟迪,而後也喜歡上了武俠作品,喜歡上了讀書。讀完這部作品之後也開始向身邊的小夥伴講述裡邊的故事,不過那時候太小,拼湊著講也沒有吸引太多聽眾,卻清楚的記得了幾個名字,金世遺、唐曉瀾、孟神通、厲勝男、古之華等等。

少年時候讀武俠可能更關注的是裡邊的打打殺殺、功夫幫派。隨著年紀閱歷的增長就會發現其實裡邊還有很多不同寓意,人物性格的描寫、男女間的情感、民族大義的選擇、甚至反映出社會人性的百態,還有那中華民族「俠義」精神。

讀《雲海玉弓緣》初時是記得裡邊的高手武功,體會到邪不勝正的道理,再讀才關注的裡邊的人物情感,性格描寫。這一期主要是講述裡邊的女主角厲勝男,寫之前有特意網上補習一下看下作品,才發現又有一種不同的心境。 曾經也發過一些關於梁羽生作品的文章,網友不少留言都認為厲勝男是梁羽生筆下最讓人喜歡的女子,(這點各有所愛吧,其實我也很喜歡這個女子。)也許她最令人的著迷之處就是她那如絢麗煙花般的生命。

梁羽生作品很多,我們曾發文介紹過,而且作品的連續性非常強這一點金庸先生也有所不及。也有不少作品以女性為主角延續到下一部作品甚至幾部作品。

厲勝男是為數不多的在一部作品中登場,然後死去的女主角,她沒有太多的故事,但卻給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特別是他對於金世遺的那份愛。

書中記載厲勝男的父親是陝北鎖陽山厲家的厲樊山,在江湖中也算一名高手,孟神通上門尋事,厲樊山應戰雖擊傷孟神通卻也中了暗器,不治而亡。厲家一家大小被西門牧野用阿修羅花所制的迷香迷昏,因而被孟神通屠殺殆盡,只有厲勝男的母親逃出生天。厲母把復仇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本來盼望出生的是個男孩,不料出生的是卻是女嬰,所以給其取名為厲勝男。厲勝男十六歲時,母親去世,之後開始漂泊江湖。初讀《雲海玉弓緣》沒覺出厲勝男是個多麼讓人欣賞的人物,只不過在文中的武功表現確實令人印象深刻,再讀此書時,才發現她對金世遺的愛是那麼似火焰般熱烈又似海水般深厚。

童年時的悲慘經歷和少年時過早的踏入江湖讓她不同於同年紀的女子(或者說是女孩)。她的身世遭遇和過早的步入江湖使她不得不成熟起來,為人心狠手辣,利所當先。她與金世遺的相遇也完全是場偶然,而金世遺對她也沒留下什麼好感,甚至還是一名「邪女」。但在此後了解雙方的身世後似乎兩人彼此又成了依靠,金世遺雖答應助厲勝男復仇,但又不是那麼完全的情願與厲勝男在一起。厲勝男約他出海,他偏要定在三個月之後,見了厲勝男,他討厭她,不見了她,他卻又想念她,從一開始,金世遺對厲勝男就是這樣的複雜情緒。

蛇島之上,他們與天斗與地斗與海斗與人斗,火山岩漿、怒海瀾濤,這些驚心動魄都蓋不過他們最本質生命的吸引,危急中,那奮力的一跳即是最狂熱的召喚。她說:「我自有生以來,沒做過什麼大惡事,也沒做過什麼好事,這次若能夠稍稍助你一臂之力,挽回這場浩劫,死了也值得了」;

為從厲盼歸手下救下金世遺,她謊稱他們已結婚一百零一十三天,那是從他們相識那一天算起的,她記得清楚分明,從未忘過;

海島一劫,厲盼歸母子雙亡,崑崙散人等四個魔頭也都相繼喪命,孟神通奪得半本秘笈毀船遁去,她說:「如今我真是再也沒有一個親人了,今後我就只有倚仗你啦!」;

邙山腳下,在金世遺向谷之華邁出那一步時,厲勝男震傷了自己的三焦經脈,用近乎毀滅的瘋狂不惜拿生命做代價來阻止,她的愛是如此的決絕卻又凄慘的讓人心痛。

有人說厲勝男之所以一心想嫁給金世遺是因為她在江湖中的形象地位只有嫁給金世遺後才有可能從「邪女」轉變為「俠女」,我則不那麼認為,以厲勝男一個我行我素的女子真的會那麼在乎江湖上的稱呼和他人的眼光嗎?

在《雲海玉弓緣》一書中,厲勝男的武功絕對可以說是年青一代女性中最出色的,她的修羅陰煞功不亞於孟神通,而且融會貫通了喬北冥的武學秘籍,她還練有百毒真經。實力著實不可低估。厲勝男的天下第一,是巧取豪奪的,論真實本領她還尚不及唐曉瀾,但是她的各種神通本領,絕對都是極其厲害的。

我一直絕對【修羅陰煞功】的代表人是喬北冥,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能達到喬北溟的八成吧,厲勝男和其相當。而厲勝男的代表武功不是【修羅陰煞功】,不是【百毒真經】,也不是那蛇牙索毒針彈之類的暗器,而是,天魔解體大法。

厲勝男選擇李沁梅成親這一天上天山挑戰唐曉瀾,是因為她知道這一天金世遺一定會來。她自知練功時日尚短,目前根本勝不了唐曉瀾,便吞服大量阿修羅花和使用「天魔解體大法」。

那場改寫武林三百年歷史的比武,厲勝男如螳臂擋車般去挑戰天下第一高手唐曉瀾。天山絕頂,「正邪」對戰,兩場比試下來,厲勝男與唐曉瀾真氣皆損,勝負各一。第三場箭芒相對,全憑內力,己是面色慘白如紙的厲勝男卻將先發之優勢讓給了唐曉瀾,正派之人聽聞,非但無讚賞之意,反擔心唐曉瀾不肯答應,倒真正輕看了眼前這個弱小女子。猶記那一蓬血雨後的尖叫,「唐大掌門接箭!」彷彿三百年來武林中所謂的正統都被這一穿雲裂石的聲音震動。

如此場景的打鬥描寫,每一次讀到都會讓人動容,也許在眾多武俠作品中的打鬥場景中這一戰算不上最精彩的,但是絕對可以算得上是最凄慘一戰。

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的厲勝男卻想要以自己最美麗的樣子嫁給金世遺,儘管他滿身塵土不肯換衣,這一場全無喜氣的婚禮本就是她的葬禮。

一句「世遺,你其實也是愛我的啊!」,她笑容收斂,如一朵盛開的玫瑰瞬間轉即萎謝。自此,金世遺才明白自己的心,他對厲勝男的愛,是不知不覺,不由自主,一邊抗拒不從,一邊沉淪不拔,邪里邪氣、行事怪異的她如何是他的良配?他對谷之華是理智多於情感,溫柔可人、端莊大度的她會是一個好妻子。

墓碑上的愛妻二字,墳頭前的孤人一個,陽光下的單影一隻,說不盡多少凄涼與寂寞,道不完多少蒼茫與悵然。從此,這一生一世,厲勝男這個名字都讓他刻骨銘心,他是生生死死也擺不開這個影子了……

只剩此情可待成追憶……

梁羽生作品的女性要麼命運多厄如練霓裳、桂冰娥、哈瑪雅。要麼一出生就背負血海深仇如呂四娘、易蘭珠。還有這位即出生便背負血海深仇此後又命運多難的厲勝男。相比於梁書中其他最後相夫教子的女主角來說,厲勝男算是個另類她也沒有在梁書的其他作品中出現,至此一部作品。如煙花般的絢麗卻又如此的短暫,把她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和最美的樣子留給了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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