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柴少年誤得生死簿,改變人生進入妖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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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些陰沉。墨色的雲層,壓在油菜村上空。
葉無憂走在油菜村小道上,兩旁是開得正歡的油菜花。他此刻低著頭,如同失了魂一般的木偶,被線牽著,慢慢的朝前移動。
「葉無憂,不合格!」
這六個字,如同被刻在了葉無憂的腦海中,怎麼都散不去。它們化作了無數柄刀,一刀一刀切割著他的心。
整整割了三天!
「第三次了,這已經是我第三次考核失敗了。難道,我天生就註定成不了降魔士…」緊握雙拳,葉無憂抬頭,看向了天,「搖光降魔學院規定,年滿十六歲,將不能再參加『降魔士考核』,今年,我已經十五歲了。我連一次機會…也沒有了!」
「妖魔世界,如果成為不了降魔士,那麼活著…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呵…」一絲苦笑,浮現葉無憂臉龐。
路邊,不斷有村民,和葉無憂擦肩而過。這些村民,曾經每一個待他,都是笑臉相迎。不過,那是在曾經,那是在父親還沒有『病』的時候,那是在自己,表現出有希望成為降魔士的時候。
現在…呵呵,現在的他們,每一個看向葉無憂,都如同看陌生人一樣。
曾經的笑臉沒有了,曾經的恭維沒有了。有的,只是在背後嚼舌頭…
「以前還以為他很了不起,會像他爹葉夫一樣,成為降魔士。嘿…沒想到啊,三次都失敗了。」
「是啊,都說龍生龍,鳳生鳳,看來,也不一定嗎。要不然,葉夫怎麼會有他這樣沒用的兒子…」
聲音很小,葉無憂卻清晰聽到。
不過,這些對於他來說,這兩年,已經習慣了。
慢慢的朝著村口走去,那裡,有一件用木屋搭成的房子。房子有些破舊,加上天空墨色雲層壓著,在風雲欲來之時,那孤單的房子,顯得是那般搖搖欲墜。便是一陣微風拂過,也不免讓人擔憂,怕它被風颳走。
那裡,便是葉無憂的家。
走到家的門口,似乎有陌生的聲音從中傳出。他推門走入,看到父親和一個冷峻的中年男子面對面坐著。看來剛才,二人正在談話。
「爹。」葉無憂恭恭敬敬朝著葉夫喚道。
葉夫微微一笑,朝著他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無憂,昨日~你打的野雞,小愁已經把它熬了,你打一碗,送你二叔家去。」
葉無憂點了點頭,知道父親和這面前的客人有話要說,這是在變相的叫他迴避。
到了廚房,打了碗野雞湯,用籃子提著,葉無憂便朝著二叔家去。
二叔家住在村中央,以前葉無憂的家就在他旁邊,那個時候,葉無憂常常跑到二叔家玩。二叔家有個女兒,叫葉穎,比葉無憂小五歲。葉無憂經常帶著她到處瘋。
給二叔家送雞湯,這習慣已經有很多年了。反正只要葉無憂打到野雞,葉無憂都會送一碗過去。
墨色的雲層越壓越低,沒有多久,葉無憂來到了二叔家門口。搖了搖頭,試圖把臉上這幾天積鬱的沮喪搖掉。微微一笑,便要進入二叔家…
可在這個時候,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穎,記住,以後別總跟著葉無憂到處亂瘋。」那是他二嬸的聲音。
「為什麼啊,娘?我喜歡跟無憂哥哥在一起玩。」
「哼,娘的話,你也不聽。你大伯還有爹爹他們,為了他考核降魔士,付出了多少財力。要不是如此,咱們家會這麼窮?可他呢,考核了三次,都通過不了。真是太沒用了,簡直就是咱們的拖累。像他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
「你跟著他一起,只不過丟你自己的臉。」
「娘,你怎麼能那樣說無憂哥哥…」
「……」
「嗡~~~」腦海當中,仿若有奔雷響徹,葉無憂之前努力做出的微笑,凝固了。他就像一個木樁,再也抬不起前進的腳步。
「啪~」提著一碗雞湯的籃子,從他的手裡滑落,掉在了泥土上,雞湯撒了一地。
他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僵硬的轉身。而後,重重的咬牙,朝著那遠方奔去…
「連二審,都認為我沒用?認為我是拖累?」
「我活著,還不如死了?」
緊握著雙拳,想到曾經每次提著雞湯,二嬸對自己的一臉微笑。難道…難道那笑容,是假的?還有,還有自己考核失敗後,她對自己的親切安慰,那也是假的?
今天的話,才是她真正的心裡話?
葉無憂可以不在意村民任何尖酸刻薄,嘲諷話語。因為他覺得,只要世上有那麼幾個人還對自己好,還信任自己。那麼也就足夠了。至於其他人,怎麼說,怎麼看他,他都不在意。
可是現在,曾經自己以為那麼信任自己的二審,居然心裡是那樣看待自己。
「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葉無憂臉上掛滿苦澀,「在二嬸的心裡,我就是一個累贅,一個沒有用的人。」
仰著頭,眼圈已經發紅。葉無憂看著那墨色的雲層,雙拳,握得更緊了…
……
油菜村,被油菜花包繞的木屋中!
「葉夫啊,你的要求,可是很難辦啊。要知道,複試的名額,不比正常的考核。可不是每個人只要交了考核金幣,就能夠有的。」
「是,是。正是因為難辦,這才找苑哥你幫忙。你也知道,無憂那孩子,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他明年可再不能參加降魔士考核了。所以,三天後的複試,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呵呵…葉夫啊,這可不像十年錢的你啊。十年前,怎麼說你也是搖光降魔學院風流人物。那個時候,我就算給你提鞋也不配…」
「苑哥,那已經是過去的事…」說著,葉夫從懷中,拿出一個袋子,遞給林苑,「這是五個金幣,還希望您笑納。」
林苑臉色一變,這一幕,似乎讓他想起了什麼。而後,憤怒拂袖,將那裝有五個金幣的袋子,摔在了地上。五個金幣,散落出來。
林苑桀桀一笑:「葉夫,你莫非忘了,當年你還是『刑長老』學生之時,年紀輕輕,就已經掌管搖光大部分刑法之事。那個時候,我弟弟犯了點錯誤,我也是這般求你。你呢…鐵面無私啊,也是這般,把我送去的東西,拂袖一甩。那個時候,我就發誓,總有一天,我會洗刷當日的恥辱。」
「哈哈…」
「葉夫,你不是要我給你兒子複試的名額嗎?可以啊…只要你葉夫,提著我的鞋子,在這房間走一圈,我就答應你!」
一陣寂靜。
良久…
一個蕭瑟的聲音響起:「好,我提…」
……
木屋之外,一個少年背靠牆壁,透過木屋縫隙,看到一個蕭瑟男子,提著一雙臭鞋,跟在一個冷峻中年人身後。
少年的雙眼,無聲的淌下兩行清淚。
「嘩嘩~~」遠處,兩道閃電,划過長空,彷彿將天,都撕出兩條裂縫。
「轟!轟!」兩道雷鳴,隨之響起。
大雨,頃刻間便降落下來,油菜花的海洋,在這大雨之中,如同翻滾的浪花,奔騰搖蕩。
那個少年,眼中混著清淚,奔入那大雨之中,他緊握著雙拳,不停的跑,不停的跑…
心臟,劇烈的喘息。大雨,如同石塊,擊打在臉上。全身都濕透了,濺起的泥水,把衣服弄髒了,可是他不管,不顧。他只是不斷的往前跑。
跑到一處沒有人地方。
跑到那油菜花包裹的大雨之中。
「砰!」
他重重的跪了下去。
跪在那暴風雨中。
跪在那風雨中搖搖欲墜的油菜花田裡。
他仰頭,有閃電從他頭頂划過,划出一片光亮,似乎想把那天地,都撕碎一般。
清淚從雙眼滑下,混著雨,滑入他的口裡,那味道,很苦,很苦…
他右手拿出一把小刀,仰著頭,看著天,頂著那暴風雨,在那油菜花不堪風雨擊打搖擺之下,重重的划過了左手的掌心。
殷紅的鮮血,瞬間染紅整個左掌…鮮血滴下,混入大雨之中。彷彿要把整個大地,都染紅一般!
「啊~~~~~~~~~~~~~~~~~~~~~~」一聲咆哮。
「我以我血發血誓!」
「這世間,誰若待我一家人好,我將千倍百倍回報他。」
「而誰若負我一家人,那麼,我將千倍萬倍讓他償還!」
「此誓,以我掌心之血為鑒,以我性命為鑒!!!」
墨色的雲層,在暴風雨過後,終於散去了。
夜裡,居然還升起了一輪明月,漫天繁星。此景,很難讓人相信,不久前還下過一場迅猛的暴風雨。
葉無憂回到家裡的時候,林苑已經走了,父親見他此刻滿身是泥,開口道:「小愁已經把飯做好,你先去洗個澡,等下我有事和你說。」
「嗯。」
洗完澡後,木桌旁邊,端坐著三人。除了葉無憂,葉夫外,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這女孩,衣著雖然樸素,但是看起來乾乾淨淨,一張臉龐,如娃娃般粉拙可愛。特別是一雙眼睛,靈動無比。
這是葉無憂的妹妹,葉無愁。
「無憂,我給你報了搖光降魔士複試考核,三天之後,你帶這木牌前去。」葉夫拿出一塊木牌,一臉微笑的遞給葉無憂。
葉無憂木桌之下的雙手緊握,看著父親,眼圈莫名的就有些紅。
「怎麼了?無憂。」葉夫還不知道,他受辱的一幕,已然被兒子看到。
葉無憂當時從二叔家回來,剛要推門,卻從木門之中,透過縫隙,看到父親答應提鞋的一幕。他本想破門阻止,可是,生生忍住了。
不是為了那參加複試的名額,而是不想撞破父親受辱的一幕。如果葉無憂那個時候,破門而入,那麼對於父親的傷害,將會更大。
沒有哪個父親,願意讓自己受辱的一幕,給兒子看到!
搖了搖頭,葉無憂裝作一臉欣喜道:「爹,我高興,得到參加複試的資格。我太高興了…」
「哥哥,太好了。」一旁的葉無愁,小臉滿是笑容,拍著雙手,高興無比。
「呵呵…你這孩子,高興得連眼圈都紅了。」
「也就是一個複試名額而已,你爹當年在搖光學院,也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那樣一個名額,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今天和我一起那個叔叔你看到了吧?他以前受過我恩惠,知道你,這次主動找我,非要把那名額給我。」
父親每說一個字,就像是有一柄刀割在葉無憂心上。如果今天不是親眼所見,他還真會天真的相信父親的話。
明明心已經在流血,可是葉無憂,還得裝著一臉欣喜。
「爹爹真是厲害,兒子為你驕傲。」
「哈哈…兒子,加油,爹相信你三天後的複試,一定能通過。」重重的拍了拍葉無憂的肩膀,葉夫大聲笑道。
以前,每一次葉無憂參加考核時,他都是這樣鼓勵他。可是,每一次,葉無憂都辜負了他。
這一次呢?
葉無憂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會盡最大努力,為了自己,更為了父親!
「對了,無憂。明日,便是祭祖的日子。記得早點醒來,和爹爹一起去打掃下祖廟。」
「嗯,爹。」
……
夜裡,葉無憂躺在床上,在他的對面。還有一張小床,小床之上,從一雙布滿補丁的被子中,折射出一道動人的光眸。
忽然,被子被掀開。
一個嬌嫩可愛的女孩,從那床上走下。走到了葉無憂床邊,然後迅速掀開葉無憂的被子,爬上了葉無憂的床。
「哥哥,我怕~~」
「小愁,你怕什麼?」
「今天打雷了,小愁怕。」
葉無憂嘆了一口氣,妹妹從小就怕打雷,小時候,一直跟著自己睡。這幾年,稍微長大了,葉無憂給她用木頭,做了一張小床。兄妹二人,才分開睡。不過每次遇到打雷下雨的天,她還是要爬到自己的床上來。
颳了刮妹妹的鼻子,葉無憂笑道:「羞羞,這麼大了,還怕打雷。」
葉無愁有些委屈,鑽進哥哥懷裡,抱得更緊了些。右手,突然觸摸到葉無憂的左手掌心,那裡,包紮了一塊小紗布。小無愁一驚,急促問道:「哥哥,哥哥,你怎麼了?怎麼右手包紮了紗布?」
葉無憂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哥哥白天滑了一跤,摔破了手。」
「疼嗎?」小無愁瞪著一雙靈動的雙眼,緊張的看著他。
「不疼。」
小無愁拿起了他的左手掌心,放在嘴邊,然後輕輕的給他吹氣。
「小時候,我的手被刀割破了。哥哥總是這樣給我吹氣,那樣我就不疼了。」
現在,她也這般,給她的哥哥吹氣…
哥哥的手,似乎真的不疼了。
可是他的眼圈,卻紅了。
……
次日一早,葉無憂跟著父親葉夫,前往祖廟祭祖。
祖廟在距離『油菜村』不遠處的一個小山中,二人行走了兩個小時,抵達祖廟。
這祖廟,存在很久。裡面供奉著他們葉家各位祖先的排位。每年的今天,葉無憂都要跟著父親,來這裡祭拜祖先,順便打掃修補一下祖廟。
以前的時候,除了他們父子二人,二叔也會和他們一同前來。只不過,現在二叔在搖光城裡做生意,可能是太忙的緣故,連祭祖這樣的大事,也都沒時間回來。
父子二人,和往年一樣,焚香,端上水果、貢菜,祭拜祖先。然後,二人開始打掃祖廟。
這祖廟,存在時間久遠。一年來一次,每一次,父子二人都需花上整整半天時間打掃。葉無憂的主要任務,是把祖廟中,沾染的一些灰塵,蜘蛛網給打掃乾淨。
這樣的活,他每年都干。倒也輕車熟路。
祖廟之下,擺著一張桌子。這桌子很長,也不知道什麼材料打造。有鐵的厚重感,可是卻比鐵,更加漆黑。看一眼,甚至會產生一種眩暈的感覺。
這張桌子上,中間的部位,連著一塊凸起的長方形。就像黏了一本鐵書在上面。
葉無憂像往常一樣,用帶來的抹布,擦著上面的灰塵。
「額……」
不小心,葉無憂在擦那凸起物時,觸碰了昨日掌心的傷口。一絲淡淡的鮮血,流了出來。
恰巧,有幾滴,滴在了那凸起物上。
詭異一幕…出現了!
只見那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入了那凸起物中。而當葉無憂,再次觸摸到那凸起物上時,他的腦中,一股巨大的眩暈感傳來。
緊接著,他彷彿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在他眼前,是一片血紅的空間。
那血紅空間,有一棵聳入雲端的血樹。而在那血樹,掛著無數的屍體。那些屍體,有些是人形,沾滿了鮮血。有些,沒有頭顱,周身懸浮著黑霧。
轟!
畫面一轉。
血色空間的血樹消失。
緊接著,出現數萬個巨大生物。那些生物,個個都高達萬丈。一道血紅光芒,如同一層波浪,從那些萬丈生物的脖頸而過。接著,數萬巨大生物,腦袋全部消失…
轟!
畫面再次改變。
一個巨人,端坐於高空之上的黃金寶座之上。他頭頂沖入雲霄,看不清面目。身上穿著一件黃金龍袍,龍袍之上,沾滿鮮血…看那模樣,似乎已然死去。
畫面再轉…
一群身上長著漆黑翅膀的人形生物,它們沒有了頭顱,在血色高空中,飛來飛去…
一幅幅如同修羅血海般的場景,出現在葉無憂的眼前。而他,腦袋似乎都炸裂了一般,身軀,不停顫抖。
每看一幅畫面,身體,就莫名的沸騰一分。
他不想看,不想看這可怕、神秘、詭異的畫面,可是,卻由不得他不看。他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冷汗,不斷冒出。
他想叫,可是,發不出聲音。
想走,雙腿卻動不了。
這個身體,彷彿在此刻,已經不是他的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幅那修羅血海一般的畫面。葉無憂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著他。
「無憂…無憂,你怎麼了?」
睜開眼,葉無憂看到了父親葉夫。
「無憂,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怎麼打掃祖廟,居然睡著了?」
睡著了?
葉無憂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那神秘桌子上。他趕忙爬了起來,而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然被汗水給浸濕了。
剛才的一幕幕,就像是做夢一樣。可是,葉無憂發誓,做夢,絕對沒有剛才那般真實。做夢,你能夠想起的,只是一個個支離破碎的片段。而剛才看到的每一副修羅血海般畫面,卻都清晰的刻入他腦海。每一幅,他都記憶深刻。
這般奇怪的事情,葉無憂沒有跟父親說。估計說了,他也只會認為自己做了個夢而已。
「沒事,爹。可能過兩天就要複試,所以壓力有些大。剛才不小心就睡著了。」
葉夫嘆了一口氣,摸了摸葉無憂的頭,安慰道:「無憂,即便成不了降魔士,也沒什麼。你天生神力,加上這麼多年的努力,就算成不了降魔士,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也不會比別人差。」
葉無憂握了握拳頭,雙眼之中,爆發出一股堅持,一股炙熱。
他知道,父親話雖這麼說。但是,他比自己還更希望他成為一名降魔士。
在妖魔世界,成不了降魔士。那麼活著,就像螻蟻一樣。
「父親,我不知道這一次,我能不能成為一名降魔士。但是,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葉無憂在心裡暗道。
就像過去那樣練體一般,每日太陽還沒起床,他便已經起來。而月亮都出來散步的時候,他方才停息。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祖廟也基本打掃完畢了。咱們回家吧。」
「嗯。」
父子二人,朝著祖廟的大門走去。
不知為何,在離去的時候,葉無憂轉頭看了一眼那祭桌的凸起物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發現,那凸起物,已經和祭桌分割開來了。
它…似乎是一本黑甲書。
如鐵一般厚重,但是,比之鐵,更漆黑。
他總覺得,剛才他打掃那裡,之後無故睡著,如做夢一般,看到一幅幅修羅血海的場景,跟那本黑甲書,有關係。
這種感覺,沒有任何理由。來自靈魂深處…
夜裡,葉無憂做了一個夢。
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夢。
他夢見自己走在一個血色空間中,眼前,不斷浮現出一幅幅修羅血海般的場景。
一棵血樹,高聳入雲,上面掛著無數的屍體,沒有頭顱,周身懸浮黑霧…
數萬的不知名巨人生物,高達萬丈,在血色大地上奔跑。一道血光橫貫它們脖頸,它們的頭顱盡數被斬斷。倒下之前,它們還保持奔跑的姿勢…
巨大黃金寶座之上,一個巨人端坐,他頭頂雲霄,被黑霧縈繞。黃金衣袍之上,沾滿了鮮血…
長著黑色羽翼的人形生物,沒有頭顱,漫天飛舞…
血色大地中,不斷爬出枯骨,足有數百萬,個個高達數十米…
這個夢,葉無憂不知道做了多長時間,和他白天在祖廟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呼呼~~」
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葉無憂被這惡夢驚醒。坐在床頭,心裡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不知為何,他此刻有一股濃烈的慾望,那就是前往祖廟。
深夜,前往祖廟。這是一件恐懼無比的事情。
平日里,葉無憂無論如何,也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是今天,像著魔了一般,心裡不斷有聲音呼喚,彷彿身體都不受自己控制,如木偶般,被線牽著,朝著祖廟而去。
悄無聲息,連和他同一個房間的妹妹,都沒有一絲察覺……
夜更深了。
星空之上,沒有明月,只是稀疏的點綴幾顆星辰。
「嘎吱~~」
葉無憂如木偶般,打開了祖廟的大門,朝著祭桌而去。
走到了祭桌旁,中間,一本黑甲書,靜靜的放著。
那黑甲書,此刻並沒有像白天那樣,和祭桌黏連在一起。而是,分割開來了。正如葉無憂白天離開之時,所看到的那樣。
葉無憂如木偶般,獃滯的伸出了左掌,打開了紗布,而後,鬼使神差般,用右手重重的捏那左掌傷口。
鮮血,頓時如雨滴般降落。落在了黑甲書上。
黑甲書,從祭桌之上…憑空懸浮。周身,有黑霧縈繞。
也不知滴了多少鮮血在那『黑甲書』上,終於有一刻,黑甲書化作了一道黑光,沒入了葉無憂胸口處。
緊接著,葉無憂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不過奇怪的是,葉無憂表情獃滯,並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色。而後,在他的胸口,出現了一副圖案。
那圖案,正是那黑甲書圖案。
圖案很淡,如鐵一般厚重,但是,比鐵,更黑一分。仔細看去,上面還有黑色的光華流轉,就像在動一樣。
夜更深了,葉無憂的臉上,似乎更慘白了些。在那黑暗當中,祖廟之內,葉無憂面朝祭牌,突兀的,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那笑容,在黑夜的修飾之下,如同暗夜中的魔鬼,散發著恐懼的魔力…
「生死書,掌輪迴,掌修羅,掌生死…」
飄渺的聲音,從獃滯的葉無憂口裡發出,顯得太不真實,如同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
次日一早,葉無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夜裡前往祖廟,把傷口上的血,滴在祭桌上的黑甲書上,而後,黑甲書沒入他胸口,化作了他胸口上的一幅圖案。
這個夢,好真實。所以,葉無憂醒來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開自己的衣服,看向胸口。
這一看,頓時呆了。
那裡,和夢中一樣。居然真有一幅『黑甲書』圖案。
墨色的黑甲書圖案,有一層黑光流轉,如同流動的水流。
難道,昨日的一切,都不是夢?
葉無憂怔怔發獃,這黑甲書,到底是什麼?為何化作了圖案,融入了我的胸口?
我所看到的那些修羅血海般的場景,和這書,是否也有關聯?
它…會不會危害我?
一系列的問題,浮現在葉無憂腦海。可是這些問題,他一個都想不通。
葉無憂閃過一絲擔憂,他總覺的這古怪黑甲書不簡單。而化作圖案,融入他胸口,會不會對他傷害,這是他最關心的一點。
他用手去擦,想要把那圖案擦掉。
可是,哪裡有那麼簡單。那黑甲書圖案,就像成為了他皮肉的一部分,徹底融合在胸口。根本擦不掉。
好在葉無憂是一個樂觀之人。以前,練體的時候,即便和老虎搏鬥,被抓出一條深痕,他也能大聲的笑出來。如今,胸口多出了一幅怪異圖案,初始的時候,雖有擔憂。但是一段時間過去,葉無憂也就釋然了。
「管他呢,這黑甲書圖案,我既然弄不掉,那麼即便我擔憂,也沒有用。倒不如放寬心,隨它去。」
葉無憂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小床上,小無愁還帶著笑容,沉醉在夢鄉之中。他微微一笑,輕輕的爬下床,走了出去。
葉無憂每日凌晨五點起床,先去油菜村外的山裡面,打一些野獸。然後回家弄飯,弄完飯之後,就開始練體。父親葉夫,因為十年前生了一場『病』,並不能幹重活。不過他有一門手藝,雕刻。用木頭雕刻出各種動物、植物和人的形態,以此來換取金幣。
家裡的所有開銷,主要就是靠父親的雕刻,還有葉無憂打的一些野獸來維持。因為葉無憂之前參加降魔士考核,需要交大量金幣,所以一家人,過得有些拮据。
小無愁很懂事,小小年紀,就懂得給家裡分憂。這幾年來,衣服、做飯等家裡的一些雜活,她都會搶著干。
打了一隻野兔回來,小無愁已經做好了飯,擺在了桌子上。
「哥,爹,開飯了~~」小無愁如小麻雀一般,歡快叫道。她總是這樣,小小年紀,時常帶笑。並沒有因為生活的艱辛,而失去樂觀和天真。
一家人各自入座,小無愁先打了碗野雞湯,放在葉夫面前。又打了一碗,帶著大部分的野雞肉,遞給葉無憂:「哥哥,明天你就要參加降魔士複試考核,多吃點肉…」
葉無憂接過碗,卻把碗中最大的一塊肉,夾給小無愁:「小無愁,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更應該多吃肉。」
「哥哥~我不吃,給你吃…」
說著,又要把肉夾還給葉無憂。葉無憂颳了刮她的鼻子,溫和道:「小無愁,連哥哥的話,都不聽嗎?快吃,要不然哥哥不高興了…」
「哦。」小無愁這才把野雞肉,放入嘴裡。
「哥哥,小無愁熬的野雞湯,好喝嗎?」
「好喝,天底下最好喝的雞湯。」
「哥哥騙人,哥哥熬的雞湯,才是天底下最好喝的,我還差遠了呢。」
葉夫看著懂事的兄妹二人,抿了口雞湯,心裡有一絲欣慰。隨即,卻像是想到了什麼,輕噓了一口氣,暗嘆道:「霓裳,如果你能看到這一幕,那該多好啊。就算咱們不再做那降魔士,當一個普通人,有你,有我,有他們兄妹,一家人,平平淡淡,我也心滿意足了。」
……
深夜,漫天繁星。
葉無憂從床上爬起,推開木窗戶。如霜一般的月光,灑在油菜花田裡,花影斑駁。斜月,透過窗戶,鑽進一縷光華,披在了葉無憂身上。
葉無憂透過窗戶,看向天穹。
妖魔世界,自『古』開闢以來,歷經無數載歲月。曾經隸屬猿妖的人類,如今,已經繁衍成妖魔世界最為強大的一個種族。無數歲月的沉澱,人類也找到一種最為適合自己的修鍊方法。
這種方法,便是通過開闢道海,吸收天地靈氣,來壯大自己。
而他們,也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降魔士。
妖魔世界,東邊為東土大地,人類降魔士十之八九,都生活在這片東土大地之上。西邊為西荒大地,那裡,有兩條橫貫大半個世界的巨大山脈———萬妖山脈和萬鬼山脈。基本上的妖和鬼魅,都生存在那裡。
南邊,是一片無窮的海洋,有數以百萬計的島嶼,林立其中,為『無盡海』。
至於北邊,是一片冰川和雪域。那裡,常年的溫度,都在零度以下。
浩瀚的世界,無數的種族,油菜村,只是東土邊境,隸屬搖光城的一個小小村落。
葉無憂五歲那年,見過降魔士後背用透明的靈氣,凝聚出一副水晶般璀璨美麗的翅膀,他們恣意翱翔在天空之中,比起老鷹,都還要自在,從那一天起,葉無憂就發誓,他要成為一名降魔士。
他發了誓,並且,為此付出了努力。
他從父親的口中,知道要成為一名降魔士,需要一副好的身體。所以,他每日去山裡面練體。每天早上,負重跑幾十公里。
白日里打樁,那是他長乾的事情。年紀稍大,他站在瀑布之下,承受瀑布的一瀉千里。在瀑布中,練習基礎拳法,基礎掌法,劍法。
上天還是有些眷戀他,居然讓他天生神力,他很小的時候,雙手手臂上,就有數百斤力量。到十三歲那年,他雙臂之力,更是練到了一千斤。那一年,他打死了第一隻老虎。那個時候,他風光無比,承受著村民們的讚美。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能夠成為一名偉大的降魔士。能為村子爭光。
然而,也是那一年,他參加降魔士考核,第一次失敗。
從此,村民待他,不再像以往那般稱讚。每次看他,都透露出一絲古怪。
又一年,他再次參加降魔士考核,這一次,他又失敗。
曾經的風光不在了。
曾經的讚美,沒有了。有的,只是別人古怪的眼神,和背後的一些流言蜚語。
世界就是如此,當你風光時,別人都圍在你身邊,讚美你,誇獎你。而當你落魄時,那些曾經圍著你讚美的人,卻都在背後嘲笑你。
這個世界,如果成不了降魔士。那麼,只能是螻蟻。
世界有妖,有鬼魅,有暗夜遊俠,有降魔士。有無數種群。如果成不了一名降魔士,隨時都可能被那些強大的存在,如同踩螻蟻一般,踩死。
而這世界,沒有法律,踩死了,便踩死了。沒有人,會為你做主。在這個世界生存,能靠的,只有自己。
葉無憂想起過去的一幕幕,想起父親,想起小無愁,想起姐姐,想起流年大哥,想起過去的一切一切,想起那些所承受的委屈。他眼圈,紅了。
堅強的人,往往在黑夜裡流淚,他們不敢在在意的人面前露出軟弱。
葉無憂,也只能在黑夜裡,披著銀霜般的月光,獨自哭泣。
握緊了拳頭,他仰頭,看向的是天穹。
「降魔士,我要成為降魔士。我要…一定要!!!」
心中的信念,彷彿化作一股帶有邪念的慾望。是那般的強烈。彷彿感應到那股慾望,葉無憂胸口處,那黑甲書圖案,突兀的,閃爍出一道黑色光芒。
光華流轉,如同流星般璀璨,又如流星般短暫,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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