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若 寫在父親節的問候

（一）

去年 父親節，剛好與家鄉人俗稱的大端午同一天。這個時候，資江河便鑼鼓喧天，各式龍舟也一字排開，場面特別壯觀。

印象中那些熱鬧的景象，還停留在孩童時代，而我的父親 ，是從來不去參加的，他每天除了精心餵養他的牛，其餘時間都在地里忙碌，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平時總是一張平靜的臉，沒有笑容 ，於我們之間，更是沒有任何語言的交流。好像他的存在，便只是為了活著，我那時挺納悶，父親這般枯燥單調的生活，他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

日子跌跌撞撞，在後來的很多年裡，我經歷了人生很多坎坷。最後終於決定遠離那些是是非非。而我與父親發生了激烈的衝突，他當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不要那麼固執。那一刻，我的心猶如撕裂般疼痛。但是，他終究不理解我，也不了解我的處境。一些可憐讓人無可奈何的捆綁和冷漠，毀了我的依戀和不舍。於是，我決絕地離開了那個熟悉的地方。那些日子，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想，我終於是解脫了。

（二）

聽說，父親賭氣搬到了一處僻靜的山上。自己建了一間小木屋，他在那裡養了很多雞，也種了一些菜，過起了與世隔絕的日子，所有人都勸不動他。

偶爾回去看望，父親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拒之門外，甚至退回了我偷偷放在他那裡的所有東西。他是準備永遠都不認我這個女兒了！而我，每次只能遠遠地觀望，看著他一步一步蹣跚地爬上山頭，看著他的背影那麼落寞而又孤獨，而我竟然無法接近，更是無能為力。

父親病了，也終於搬回了家，哥哥們悉心照顧，卻不料父親早已病入膏肓。他原來早已是有病在身，卻倔強地不肯和家裡任何一個人訴說。他以為還能如年輕時一般扛起所有的一切，直到生活已經不能自理。又日復一日地反覆疼痛，到最後已是形如枯槁，無力回天了。

不顧一切地飛奔回家，我哭倒在父親的床前，多麼希望他還能如往日般罵我，責備我！可我只看見了父親閃著淚花的眼睛，他的嘴唇微微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在那一刻，我突然才明白他早已原諒了我，只是，埋藏了這麼多年的父愛，還有延續的機會嗎？

（三）

不久，父親就走了，從此與青山長眠。

悲痛已是無法言表，在一些無法釋懷的時候，愧悔總是佔據我全部的身心，父親的愛是深沉而偉大的。當年，他的隱忍和退讓，何嘗不是出於對我的保護？後來他選擇搬離家庭與我斷絕來往，又何嘗不是希望我能反思自己的行為，過好餘生的每一天？他所想的，不過是一個傳統中國人所維護的種種，他是個生性懦弱但又特別善良正直的人！他一生辛勞，無怨無悔地付出了所有，他活著的意義就是讓我們生活得更好啊！

如今，青山依舊，又是一年光景過去了。在最炎熱的暑假，我都會帶著兒女們上山去看看父親，竹林是越發的青翠挺拔了，墓碑上的名字有些發黑了，可音容笑貌卻那麼清晰地在眼前盤旋，他的慈祥一如從前，而當年讓他又氣又恨的丫頭，也已經嘗盡了世間所有的滄桑，再也不復當年的勇敢和固執了。

（四）

父親的天堂里，陽光正好。

我的靈魂穿過黑白交織的夜，與父親走在那些溫暖的地方，那裡風光秀麗，那裡四季如春，那裡歡聲笑語。

或許，這原本只能是場夢吧，我在城市的一隅向外看，街上沒有行人，很荒涼，也很寂然。有淚在眼眶裡轉動，不肯下來，當懷念無處逃逸，那些骨子裡的歉疚和惆悵，終究是一生相隨，一生疼痛。

作者簡介：紫若，女，筆名，本名昌偉。湖南鄉間的紫藤花，倔強地開在了深圳高大的寫字樓。通常，在業餘，用手裡的筆抒寫心裡的感觸。情感文章多散見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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