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我們如何品讀一首好詩

春之殤

文/唐月

把我和春天放在一起它會哭，我也會哭。

它哭一聲，花落一朵。

我哭一聲，花落兩朵。

抽噎持續了一個下午

直至濃雲打傘送上驟雨

半禿的山桃樹和我們一起抱頭痛哭。

黃昏來臨，大地上落英繽紛

彷彿殞落人間的愛情。

關於春天，一般不外乎詠春、惜春和嘆春三種表達方式，就個人來說，我更喜歡嘆春。不是我故意標新立異，也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理由很簡單，詠春最容易，你可以信馬由韁、海闊天空，把春天的景象描摹的千姿百態、天花亂墜，但卻很難真正鑽進讀者的心裡，也很難烙下深刻的印記。惜春，往往容易浮於表面，泛泛而談，不小心就會落入窠臼，很難出新意。唯有嘆春，往往能在春天和人生的機遇之間找到一條互通的密道，實現虛實的無縫對接和融合，讓人透過文字讀出一種獨特的生命體驗和感悟。

內蒙女詩人唐月的《春之殤》，就是我讀過的諸多嘆春詩歌中的一首上乘之作。「把我和春天放在一起∕它會哭，我也會哭。」像一枚煙霧彈，很容易勾起和激發讀者的好奇與興緻。花，在人們固有的思維中，幾乎可以說是春天的代名詞或代言人，雨滴落在花上，就宛若花在流淚，同時，下雨會加速花的凋零，這既是一種巧合，也是一種暗喻。「它哭一聲，花落一朵。/我哭一聲，花落兩朵。」這種巧妙的一語雙關和精準的數量表達，增進了語言表達的張力和魅力，無形中拓展了讀者的視野和想像，進而引發情感的某種關聯和共鳴，給簡單的詞語排列組合，增添了一抹新意和親和力，也順理成章地為作者由景及人埋下了漂亮的伏筆。香消玉殞，無疑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睹物思人或觸景生情也是人之常情，兩者不約而同的契合，就賦予一種現象多元的思考和誘導。「半禿的山桃樹和我們一起∕抱頭痛哭。」究竟是多愁善感，還是惺惺相惜？每個讀者也許都會有不同的選擇。

花，在文人騷客眼裡，歷來都是愛情的霓裳或化身。「黃昏來臨，大地上落英繽紛∕彷彿殞落人間的愛情。」在我看來，這是點睛之筆，也是言外之意，讓這首《春之殤》有了塵埃落定的去路和歸宿。

一首詩，打動讀者的，一般不是目之所及的文字表皮或表象，而是它背後的故事和留白。詩人唐月藉助《春之殤》，對花與愛情進行了一種新的解構或詮釋，在春雨潤物細無聲的傾訴與浮想中，道出了春天背後的故事和領悟，不知不覺把讀者帶進了「人人心中有，個個筆下無」的境界，讓人感同身受，過目難忘。

作者簡介

冀衛軍，男，生於上世紀七十年代，系陝西商洛人。現供職國企，陝西省作協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魯迅文學院24屆高研班學員。有詩歌、散文、小說在報刊發表。已出版散文集《四眼看世界》。

唐月文學碩士。詩作散見於《詩刊》《揚子江詩刊》《江南詩》《延河》《山西文學》《長江文藝》《草原》《鹿鳴》《甘肅日報》等報刊及各網路平台。獲《鹿鳴》2015年「年度詩人獎」。另有隨筆若干。現居內蒙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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