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田名師‖百草園中的養花人

百草園中的養花人

高永平

有品位的學校，都有各種社團。文學社團不僅是必須有的，而且是最牛的。最牛的文學社團，自然會聚集著一批最牛的老師。

駱駝坳中學就有個創辦於1988年的百草園文學社，文學社裡走出了張雋、余塵、瞿凌雲、胡小燕、葉永青、王磊光、范學鰲、鄒德祥等一大批在全省乃至全國都小有名氣的文學青年，也走出了不少的優秀教師。

我是從1988年8月從浠水團陂調到駱駝坳中學的。進校不久，分管初中部的教務主任，也是百草園初創時的參與者龔增元老師，向我推薦了百草園文學社，希望我也參與文學社的活動，並送給我一本《百草園》創刊號。從此，我便與『』百草園『』結緣了，並在這塊園地里結識了不少的極富個性的老師。

剛到駱駝坳中學，就聽彭繼武、徐艷斌、阮春學等老師說起一位叫秦艷嬌的女老師，就連一向嚴厲的不苟言笑的石五林主任（後來的副校長，縣教委副主任）也多次談及秦老師的才學，可惜她調到英山一中去了，我沒見到他們言談中的美女兼才女，只能在曼妙的文字星空里憑空想著她的艷，思著她的嬌。

不過，在駱駝坳中學的校園裡，我倒真真切切地見到過一位有才情的美女老師——徐惠珍。徐老師身材嬌小，見人總是一臉的微笑，說話輕聲細語，和她課堂教學時聲音脆亮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她的文筆輕靈細巧，文字彷彿浸透了感情的墨汁，讓人留戀。她的散文《小鳥依人》就發表在華中師範大學的《語文教學與研究》雜誌上，還有文章獲得省里的徵文比賽一等獎。

胡幸舟先生德高望重，是深得大家敬重的前輩。他曾經擔任過學校校長，教育組組長。他家在學校旁邊，平時深居簡出，喜歡文學而又平易親和，好客而善談。我們經常相約到他家坐一坐，不為別的，只為閑談，當然，討論最多的還是文學和文學青年。他的夫人金老師在圖書館管圖書和報刊收發，我更喜歡去找書報看。胡先生喝茶有癮，吸煙癮更大，茶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煙是一根連著一根地抽，清早用一根火柴點著了第一根煙，就再也不要火柴了。到他家做客，不管你喝不喝茶，吸不吸煙，他都是一杯水接一杯水給你倒，一根煙連著一根煙往你手裡塞。邊喝邊談，胡先生隨口而出的經常是四言八句的打油詩。談著談著，不經意間一首格律詩就寫出來了。談性越濃，甜茶倒水越多，離開他家時，但見滿地煙頭，一片狼藉。

舞文弄墨的人大多好酒，所謂斗酒詩百篇，詩酒趁年華。駱駝坳中學的老師在艱苦的歲月里苦中求樂，用文字和才情醞釀出了味道純正而獨特的酒文化，有酒同喝，有文同享，沒有高低之分，沒有流派之爭，只有善意的建議和大度的鼓勵。我文章寫得不咋地，但喝酒的名氣卻遠勝於我的文章。

我家在縣城，妻子在匡河，一個人住在學校，大食堂吃多了，瞿頂怡校長、王習剛和其他老師家的廚房自然成了我的小食堂。王習剛是物理老師，有個修理電器的好手藝，駱駝坳鎮和白蓮河鄉的村民都來找他修電視機。從此，駱駝坳街上修理電器的店鋪紛紛關門了。他幫人修理電視機一般不收錢的，人家過意不去，就給他送幾瓶酒作為酬勞。他家因此酒多，夫妻又都是很有文藝范的優秀青年教師，為人豁達大度，好客不怕麻煩，他家就成了老師們的餐館，隨時都可以去喝上一杯的。我去的多，酒量還行，他家的酒我少說也喝了兩大水桶！

和我一起喝酒最多也是最有樂趣的是程新意老師。王習剛是當年的中考亞軍，程新意則是中考狀元，他倆一同上師範，一同分工到駱駝坳中學。我是他們的大師兄，自然聚會的機會多了。程新意那時有個煤油爐子，又有好廚藝，時間緊就在學校自己弄個『』一鍋熬『』，時間充足，就到他家去奢侈一回。他家後面有棵古老的楓樹，高入雲天。傍晚是鳥雀的天堂，成群的白鶴和叫不上名字的鳥兒雲集於此，聽著鳥兒的歡唱，喝著自家釀造的土谷酒，那種愜意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從學校到他家不遠，我們走在田埂上，借著月光談著文學，偶爾詩興來了，也風騷一把，過過吟詩作賦的癮。我喜歡即興玩玩文字，他卻做了有心人，酒後把文字整理成文章，於是乎，他的散文、詩歌抑或短篇小說經常發表在報刊上，我只有艷羨的份。不過，稿費來了，就拉著他要他請客喝酒，酒喝過後，他又有新的作品發表，於是乎，我又拉著他要他請客喝酒……酒，成了他美文的助產婆！

在愛好文學的老師里，詩人張凱是很特別的一位。他辦公桌的邊緣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被煙燒過的痕迹，那彷彿是他留下的詩行。張凱寫材料，夜裡加班，瞿校長知道他辛苦，就給他幾包好煙，他煙癮大，就偷著把幾塊錢乃至十幾塊錢一包的『』游泳『『』』大前門『』『』白沙『』都拿到小賣部里換成幾分錢一包的『』千瓣蓮『』。寫詩歌的筆自然寫不了大材料，寫大材料，程新意才是高手！但張凱的詩歌才華是一般人難以企及的。他的詩歌在中國最高級別也是最權威的《詩刊》和《星星詩刊》上發表了。在他擔任《百草園》主編的時候，還專門為我班的學生瞿介中舉辦了『』瞿介中小說研討會『』。可惜的是，他後來調到了縣文化館，在文學走下神壇的改革年代，他的生活陷入了困頓。我到教研室來工作，經常把下鄉帶回的煙就給他。

在眾多的文學青年教師中，朱江老師一定是不能不說到的。朱江老師的個性最鮮明的，他上課抽煙，走出教室留下一地煙屁股。他和張凱一樣，牙齒被煙熏黑了，就連手指也是黑的。有時候，你發現他剛剛還在教室里講課，不一會兒，他卻離開了學校跑到了羅田，跑到黃州，抑或跑到武漢去了。在那個交通不便利的時代，這絕對是個奇蹟。他寫詩的才情無與倫比，他寫小說也很有技術的，其速度也是奇快的。他一邊炒菜一邊就寫出了好詩文。他請你到他家喝酒，那多半是寫了不錯的文章，只等你去欣賞。他那篇發表在《赤壁》上《狗日的野狗》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完成了。

在駱駝坳中學，無論你愛不愛文學，無論你多有個性，但有座高峰是大家無法超越的，那就是——瞿頂怡校長。瞿校長有寬闊的胸襟，吸納各類賢才到學校任教；他有豁達的胸懷，包容老師的一切過錯。百草園就是他一手創辦的，他請名家為社刊題字，邀請名家來校開辦講座，給取得成績的老師和學生給予獎勵，極力提攜文學新人，特別是愛好文學的同學。

一所鄉村中學有這樣一片豐饒的文學沃土，離不開瞿校長和他的繼任者的大力支持，也傾注了眾多熱愛文學的老師一腔熱血。此乃愛好文學的莘莘學子的大幸也！

作者介紹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