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視大明遠去的背影

仰視大明遠去的背影

作者：李天鵬 誦讀：江 川

一直在想，《明朝那些事兒》作者,當年明月當初獲何種魔力，以詼諧趣味的口吻，以自如嫻熟的春秋筆法，將三百年明史演繹得如此精彩連連，扯淡調侃間譜就了一曲蕩氣迴腸的大明輓歌，一樁樁歷史事件逼真地還原，一個個鮮活臉譜被塗鴉、定格，堪稱經典。

對大明，終歸知道一些，畢竟走得不是太遠。而《明朝那些事兒》卻修正、甚而顛覆了我以往的看法。

明朝也像漢唐一樣牛氣、強大過。之前，印象中的明王朝陽剛不足，陰柔有餘，知道最多的無非是太監專權，奸佞當道。而事實是，明朝曾經國力強盛，尤其前期，相繼開創了洪武之治、永樂之治和弘治中興等盛世，鄭和率領的「航母」船隊七下西洋；威鎮邊關的「關寧鐵騎」，讓敵聞風喪膽；聲名遠播的「戚家軍」把倭寇趕到了海里。在前後近三百年的帝業里，朱元璋和他的子孫，多數相當敬業，之後的成祖朱棣、仁宗朱高熾、宣宗朱瞻基、孝宗朱佑樘，均政治清明，克己勤政。包括末代的崇禎，雖丟了江山，但就其本身來講已做了最大努力，當時實則積重難返。人生最後時刻，崇禎對妻兒舉刀相向，發出「兒何生帝王家」的千秋悲嘆，自感無顏見到先祖，以發掩面，弔死在煤山的歪脖樹上。

明朝的朝廷一度開明，民主空前。「言官」幾乎伴隨了大明近三百年的興衰，雖官位不高，政治地位卻異常顯赫，擁有規勸皇帝、彈劾朝廷命官、巡察地方吏治的特權，從宮內到宮外，從朝庭到地方，從國家大事到百姓生活，誰有錯彈誰，誰有怨罵誰，甚至連皇帝老子也敢拉下馬來數落一番。朱元璋君臨天下，應當講是說一不二之人，可言官卻一次次讓他把一說成了「二」，逼他收回成命，賠禮認錯。這一獨特的政治景觀，在中國歷史上絕少有之。正因有了這樣開明的環境，有了擁有正直品行、過人膽略的言官們，才有了後來能與專權宦官分庭抗禮的「東林黨」人，有了崇尚實學的千餘家「書院」，開一代學風之先河。

明朝有不少的忠臣良將，豪傑迸涌。從朱元璋開張到崇禎關門閉戶，整個大明牛人不斷。和平年代，常遇春、徐階、于謙、張居正、高拱，國之大器們經營起大明的朗朗乾坤。患難歲月，孫承宗、楊漣、左光斗、史可法、孫傳庭，匡扶江山社稷，不遺餘力。到了大明末路，獨撐危局的盧象升，凜然之氣讓人感懷。文弱書生的盧象升，臨危受命抗擊後金軍隊，在眾寡懸殊、敗局已定的前提下，明知往前一步就是死，仍慷慨赴命，與敵展開生死對決，抗擊的火炮、箭弩全部用盡後，盧象升仍豪情不減，孤身搏殺，身中四箭、三刀，力竭而死。一名親兵為能給他保住全屍，伏在其屍首上，身中二十四箭而死。為官當如盧象升，為兵當作盧家兵！

明朝是中國文化發展的絕唱，也是漢文化的一次悲情別離。明時期，中國傳統文化空前繁榮，成祖朱棣召集天下文士編纂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永樂大典》，小說有《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有《封神演義》、《牡丹亭》、三言兩拍，有解縉、楊慎、徐渭等相繼登頂文學巔峰的諸多達人，有王陽明「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體系，還有王紱、八大山人、江南四才子以及沈周、仇英、陳老蓮、董其昌等一大波書畫大家，裝點著大明燦爛的星空，讓人目不暇接。而大明身後的滿清以游牧起家，入關後文字不通，語言不通，生活習性不通，一切都要變，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姑且不論對當時資本主義經濟萌芽的影響，僅僅從中國文化來講，是它，無情腰斬了大明中期開始的思想啟蒙，讓中華數千年文明在這裡陡然形成了絕壁一樣的斷裂，無疑是一場空前的文化災難。儘管之後的康熙、乾隆也重視發展漢文化，但至少，它束縛了中國傳統文化快速發展正常傳承的腳步。

當年明月在，曾照彩雲歸。掩卷沉思，當一個王朝，以一種無奈、無助的方式黯然離去，望其背影，觸摸到的，竟有如此多的辛酸……

作者：系江蘇省無錫市委統戰部知工處（培訓處）處長

註：文中插圖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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