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分子的使命：傳承與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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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鍵東

《陳寅恪的最後20年》

1

《詩經》說，「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這固然是為「湯武革命」而製造的輿論宣傳。

社會肌體的進化，首先在思維層級迭代革新。

思維與肢體想適應，這種進化功能才能效能最大，

外在表象則是國家強盛，經濟繁榮。

當大多數人思維還未升級之前，社會肢體尚未長成之時，

肢體無法執行來自大腦的命令，

新的思維必然作為形而上學異端而被壓制。

衝突、流血，

革命，復辟，

直至舊的思維消滅，再培育新的思維，

為進化做準備。

細數中國近代以來社會革命的迭代，

保皇、立憲、共和，

不如說是一種思想層級的自我進化。

它不可能一蹴而就。

1927年王國維自沉昆明湖，

大多的遺老從道德層面將其歸於「殉清」者，

而這，是幾千年以「道德」作為封建士大夫價值評價體系的坐標之一。

陳寅恪在《王觀堂先生輓詞》序中說，

「凡一種文化值衰落之時，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現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則其受之苦痛愈甚；迨既達極深之度，殆非出於自殺無以求一己之心安而義盡也」

以此來觀漢晉隋唐，宋元明清遺民，

又以此來觀49年、66年、89年知識分子逃離、自戕之事，莫不中的。

2

「達爾文主義」在動植物界的進化，

是一種適應性的進化，

而智慧高級物種——人類，

則選擇了自我思維的革命，

我們姑且稱之為「思維達爾文進化論」。

拋開道德、階級立場方面的誰優誰劣，孰對孰錯，

忽略個體在歷史沉浮中所遭逢的痛苦或際遇，

著名學者黃仁宇提出了一種「大歷史觀」、「歷史三峽論」，

即，在當時看來錯誤的事件，

可能從長遠的歷史的發展來說是準備、促進作用。

其中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日人所持有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對整個社會現代化的革新是起了促進作用的」。

當然，這種帶有「歷史修正主義」的觀點違背了人倫的底線。

1911革命的作用是將「民主」的概念植入了中國。

雖然在當然的歷史環境、土壤甚至當今而言，

仍未具備「民主」的成熟條件。

但它的確成為強勢文化與弱勢文化交鋒時有利的口號，

故袁氏的復辟，北洋軍閥已然失去「專制」的權利基礎。

雖然在思維上「民主」概念的深入人心，但在社會肌體表現上卻是社會愈加的混亂：

軍人割據，各自混戰。

以後的北伐，國民政府的統一，

都只是把大莊家拉在一起湊合過，一種高層思維形式上的統一。

但真正的社會肌體仍無法適應大腦。

直到土地革命將「這棵中國老樹」連根拔起，

階層重塑，

才完成了整個社會進化肌體的改造，

思維中樞與執行肌體相貫通、相適應。

3

而為什麼中國必須進行這種改造？

這是由秦時形成的「郡縣制」、「大一統」式的中央與地方的關係，

又經過幾千年的不斷強化而形成的。

當社會的肌體統一協調，思維升級帶來的效能才能形成指數級放大。

騰訊在PC端發展之初，雖有強大的「流量」，但卻無獲利能力，甚至出售而無買方市場。

這在「網路廣告」蓬勃發展，

甚至已經代替「紙媒」「電視媒體」成為主流的，

新媒體「流量」時代的今天，

是不可想像的。

思維超前，但整個社會的互聯網精神以及基礎設施尚未健全之故！

土地革命在當時的歷史作用同樣是顯著的，

以至於蔣經國一度在台灣效法。

49年後，「國家化改造」也為大病初癒的新中國長出了新的肌肉。

但是生產力迅速提升，需要生產關係迅速適應、匹配。

嬰幼兒最初幾年的發育中，大腦的發育是迅猛的，

小孩在掌握語言功能之前，他已經具備了理解能力，

但大腦還不能精確的控制口齒，

來將這種意識轉化為語言。

舊的思想在完成其階段性的歷史使命後，

新的思想如何快速與社會肌體想適應，便是面臨的問題之一。

舊的思想如何避免陷入「赫魯曉夫式」的歷史修正主義被迅速推翻。

如同一個成年人。不能否認你過去所有吃的飯是無用的一樣。

4

今天，當年的許多蘇聯治下國家仍在加緊推行「去蘇維埃化」的運動。

大多的列寧雕塑被推倒，

這種行為無疑是錯誤的。

被升級思想後的國民，無法對就舊的思想對當時社會肌體的發展產生的作用作出正確合理的評估。

而這種狹隘的歷史觀，無疑會在將來產生悲劇。

如今，「家庭聯產責任承包制」這種舊式經濟關係，已經無法適應新的生產力，

但不能否認當年它對社會肌體的促進發展作用。

如何在思維與肌體發展中系統、協調、平衡，

就需要摸索出一套正確的歷史分析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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