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鳳：想到美國建廠的老闆們注意了，別把美國工人當農民工

《紐約時報》最近刊登了一篇文章，題目就是《中國工廠遇到了美國工會》，報道了去年跑到美國建廠的曹德旺在建廠過程里遇到的困境。

《紐約時報》報道，在福耀的美國車間，有員工抱怨：「如果不足夠早地提前申請帶薪假，福耀就會以曠工為由對工人進行紀律處分。」一個名叫詹姆斯·馬丁的前僱員表示，公司讓他暴露在刺鼻的化學物質中，令他的雙臂起皰，肺活量變小（馬丁在今年1月丟了工作，福耀的理由是曠工記錄太多）。

去年11月，美國聯邦職業安全與衛生署（OccupationalSafetyandHealthAdministration，簡稱OSHA）對福耀處以逾22.5萬美元的罰款。OSHA發現福耀存在違規經營的行為，例如在工人修理或保養設備時，沒有良好的鎖定機制關閉機器電源。曾擔任OSHA負責人的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戴維·邁克爾斯表示，這種失誤在競爭激烈的汽車零部件行業中很常見，它很容易導致斷肢甚至死亡事故。

福耀在今年3月達成協議，投資約700萬美元改善工廠的安全相關問題，罰金降至10萬美元。

「生產線還在運行，他們就跳上正在移動的傳送帶，去修理它」；工廠前副總經理正發起訴訟，說自己因為不是中國人而被「炒魷魚」；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UAW）也發起激烈的工會運動。

而福耀玻璃創始人、董事長曹德旺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表示，解僱副總經理是因為「他們不盡職，浪費我的錢」。他嘆息稱，該工廠的生產力「沒有我們在中國的工廠高，有些工人是在消磨時間」。

為什麼中國富豪在美國投資建廠，給美國人提供就業機會，會出現這種情況？

是不是美國人歧視？

我覺得不是，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曹老闆在投資之前對美國工人和美國工會完全沒得概念。

美國這邊的工人我覺得可以分成兩種，一種是有工會的，一種是沒得工會的，而工會又分三六九等，像曹老闆遇到的這個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UAW），以及之前美聯航出事的美國飛行員工會（United Master Executive Council），這些都是非常非常厲害的工會。

而這些工會下面的工人，那在美國，就是工人中的貴族。怎麼說呢，根據我在美國的觀察，像這些工人，他們和中國當年吃大鍋飯的國營廠的工人差不多；甚至福利待遇比吃大鍋飯的國營廠工人還要好。

現在都說中國工人吃苦耐勞，其實從我小時候觀察重鋼廠的工人看，我覺得至少在重鋼廠里那些有編製的正式工一點兒都沒有看出他們吃苦耐勞；這些正式工上午10點以前真的很少有認真幹活的，基本上都是聚到一起抽煙擺龍門陣的，中午吃完飯要不就是約到打撲克，要不就是睡午覺，下午3點以前廠裡面的正式工根本是看不到的。真正幹活的都是重鋼廠從我們鎮上招的合同工、臨時工。

而且這些有編製的工人還真的不怎麼怕當官的，而且那個時代，想開除一個有編製的工人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多就是把看不順眼的工人調到一些不好的崗位，開除基本上不可能。

我還記得有一次重鋼廠開除了一個偷東西的工人，結果捅了馬蜂窩了，人家爺爺輩就在這個廠上班了，全家人跑到廠門口又哭又鬧，我們放學回家路過重鋼的時候，大門口圍了好多人；後來聽家長在廠里做臨時工的同學說，最後結果是不開除了。

真正吃苦耐勞聽話的都是從80年代開始出去打工的農民工，那真是為了多掙點錢，老闆咋個說，就咋個做。

曹老闆看年紀也不小了，應該知道當年吃大鍋飯的年代，國營廠子里有編製的正式工是啥子德性，但是看《紐約時報》的報道，感覺曹老闆還是把國內管理農民工的那一套辦法用在美國了。

但是美國產業工人和中國農民工差的太遠了，中國農民工那是社會底層，隨便哪個都可以欺負；美國的產業工人，那就是美國中產階級的主力，特朗普就是這些人選上台當總統的，他們怎麼可能受得了農民工的管理方式？

我看《紐時》的報道，曹老闆還多委屈的，覺得自己拿錢投資，還給當地提供就業機會。

這裡我就要說一句，曹老闆還是too young了。

你以為美國產業工人會在乎你提供的那點就業機會？

美國通用汽車曉得不？。

人家提供上萬的工作機會，比你曹老闆提供的幾百個不知道高明到哪裡去了。

但是通用汽車後來因為工人福利太高，頂不住，找工會談判，意思是在危急時刻，能不能暫時降一降福利，結果怎麼樣？

工會寧願通用汽車破產也不願意降低福利，寧願不要這上萬工作機會。

所以說，曹老闆真的不必把工作機會，投資掛在嘴巴上，美國雖然很歡迎外國富豪給美國人提供工作機會，但是美國畢竟是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和中國當年一窮二白迫切需要引進外資還不一樣。

對於美國人來說，如果引進外資，增加工作機會是要犧牲自己原本的福利，降低自己原來生活水平，對不起，美國產業工人不得答應的。

反正對於美國人來說，就算月月領食品券也能保證頓頓吃肉。

從奧巴馬時代開始，美國工人天天喊失業，天天說自己雖然努力但是還是掙不到錢，其實這些話根本不用當真。

如果美國工人真的和當年去廣東打工的農民工一樣，只是沖著掙錢，那麼他們大可以從事很多用自己勞動時間換取財富的工作，比如說之前說過的地鐵清潔工啊，只需要每天工作16個小時，一年就能掙小30萬美元。

但事實上美國工人才不會去做這些工作呢，他們要的是福利高，工作輕鬆的工作，他們想要的是一周工作四天，每天工作六小時，每年有30天帶薪假期。

另外，從政策層面說，美國產業工人算是美國中產的主力，這次美國總統選舉，美國產業工人簡直可以說是一股決定性力量；而美國又是一個選舉成風的國家，上上下下的官員都是靠選票混飯吃的，他們怎麼可能得罪產業工人？

招不到商，引不了資，對於美國當官的來說，可能就是四年後被別人選下去，如此而已；但是犧牲了產業工人的利益，那就沒有以後了。

所以美國上到聯邦政府，下到州政府，看似中立，其實都是站在工人這邊的。

最後，我真誠的建議想來美國建廠的老闆們，把你們從富士康那裡學來的管理農民工的方式丟進太平洋，重新學習當年大鍋飯年代，國營廠子領導怎麼哄著工人幹活的。學不到這一手，最好別來美國建廠，賺的錢還沒有你賠的錢多，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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