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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的大家,有三絕

張宗祥(1882-1965),書壇泰斗、文史巨擘,圈內人士都知道他的「三絕」:一是他為中國現代書法的開創者之一;二是他鑒賞字畫只需一眼瞥之,即能識其真偽;三是1902年在嘉興府中學堂教地理時,自己親手繪製地圖,這在一百多年前的中國,便是一個奇蹟(當時連教材也是自編的)。當然,我們都知道,奇蹟也好,三絕也罷,都非天生俱來,要想佔有其中一絕,非千日之功則難以企及。可是,誰又曾知道,張宗祥在學書法前,並非是一個健康靈敏的孩子,而是一個手上長滿凍瘡,腳上患有嚴重足疾,體質虛弱,整天只能呆坐在家裡的幾成廢料的孩子。

張宗祥的生父張紹基是前清舉人,但生性淡泊,隱居鄉里,從未出仕。張宗祥的外祖父沈韻樓,是有名的書法家。生長在這樣的書香門弟,他從小就得到良好的教育。然而,幼年所患的足疾,幾乎毀了他的一生。1885年,張宗祥4歲,患足疾。當時不知,實際上得的是骨結核。5歲,他的手足凍裂成瘡,嚴重到至春天也未見好轉。一天,張宗祥在廳堂上做遊戲,不慎右足又誤插入一隻椅子的扶手交叉的花紋漏洞中,一個人想強拔出來,不料又弄傷了右腿,在關節處又形成一瘡。大家都以為又是凍瘡,但大半年過去還不愈,才知非凍瘡。從此張宗祥不能行走,要人提抱。7歲那年,七姑母出嫁蔣家。婚禮之日,賓客滿堂。張宗祥因不能走路,獨自一人在樓上,想要大便,勉強去拿馬桶蓋,然而小手無力,不能舉蓋。蓋子掉下,又壓傷右足。足背腫後,又生一瘡。真的雪上加霜,右足幾乎殘廢。只見他身體日見衰羸。父母日夜憂慮,就打算讓他學點畫或學點醫,這樣將來自己好獨立謀生。10歲,經過多方求醫問葯,已能用拐杖走路。這時他開始讀《詩品》,練習書法,臨顏魯公《多寶塔》。11歲,能離開拐杖而跛行,讀《鑒略》、《聖諭廣訓》、《孝經》等。12歲跛而就學,從姑夫費景韓先生讀《四書》,學作詩文。當時,同邑的蔣百里喪父,正跟隨母親讀書,兩人相交甚好,並都喜小說,故時常互相借閱。張宗祥與蔣百里好學的精神,還表現在兩人不僅潛心認真讀書,而且還立下一個規定:即兩人看過的書,必須互相考問,若答不上來,罰第二天不能再看新書,直至考答通過。從此,兩人學識漸進,後來,蔣百里成為世界軍事理論家,中國近代軍事理論的開山人物,張宗祥也終成一代國學巨匠。在當時的海寧,鄉人就美譽兩人為「海寧文武兩才子」。這一年,張宗祥足疾痊癒,鄰居有個退伍傷科醫師汪平甫,聘了武師教其次子習武。張於是每天早晚與其一起,刀劍鐧棍,無所不習。有鐵鐧一對,左重11斤,右重13斤,張宗祥非常喜歡。從此,在張宗祥的老屋倉基河畔的紫微橋(又稱西寺橋),可時常看到張宗祥興緻來時或揮劍舞棍,或吹簫吟唱的一代儒將的雛型。

據《國學巨匠—張宗祥傳》記載,1894年,張宗祥13歲,中日甲午戰事起,張宗祥痛恨清政府的腐敗無能,喪權辱國。從此他關心國事,閱讀報章、世界歷史等,並時時自署「支那志士」作詩文。後來,張宗祥還自刻了「支那志士」印章一枚。張宗祥勤學早慧,是歲得佳句云:「劈開蛟室千重浪,捧出龍宮一顆珠。」其中暗含「有」字。「有」的左上部像是一隻劈浪的「手」;右下為「月」字,象徵海底明珠。此聯想像豐富、對仗工嚴,而出自一個13歲的少年,真可謂神童。14歲,讀《爾雅》、《詩經》;15歲,讀《易經》、《尚書》,學作七絕詩,書法臨寫《顏氏家廟碑》。16歲,讀《禮記》、《春秋公羊傳》,學作應制詩文。17歲,讀《春秋左氏傳》,瀏覽《離騷》、《莊子》、《國語》、《戰國策》諸書;書法參臨小字《麻姑仙壇記》。自從練習書法8年來,皆承外祖父沈韻樓家法,未越顏體範圍。張宗祥自恨因足疾而讀書晚,又憤於時事,便苦談於晝夜不歇,月有六七夜讀至天亮。閱讀進取,已漸鑄就中國一代文才。

這時,戊戌變法維新失敗,譚嗣同等六君子就義於菜市口。中國的形勢又一次發生動蕩,慈禧太后再次垂簾聽政。康有為、梁啟超東渡日本。梁啟超辦《新民叢報》,學界思想大變。張宗祥放棄括帖之學,專研歷史、地理、政治之學。此時值得一提的是張宗祥字閬聲,譜名思曾,這一年在參加書院月課考試,時方讀《宋史·文天祥傳》,景仰其為人,便在考卷上以「宗祥」署名。發榜時,他得第一名,從此便以「宗祥」為名,一直延續至終老。

張宗祥文武雙全,他既會騎馬、擊劍,還能作曲。在北京時還做過京劇票友,所以他在晚年能改編崑曲《浣沙記》,改定劇本《十五貫》,編寫劇本《平颶母》、《卓文君》、《荊州江》、《馬二先生》等,並寫下戲曲理論《中國戲曲瑣談》六大章。如果不是平時熟諳曲律,是很難讓戲曲界信服的。對王國維與吳梅二位所著的戲曲史,他認為王國維因不懂戲曲韻律,所以在中國戲曲研究上遜於吳梅。他對王、吳兩人的評價,在《中國戲曲瑣談》序言中既真誠又膽率地說:「……朋友中有兩個人,可惜現在均已亡故。一個是王靜安國維。他是專註書本上研考古代戲劇的,有《宋元戲曲考》、《曲錄》等書。一個是吳癯庵,他是專從聲律曲譜上研究音韻唱法的,有《中國戲曲概論》、《曲學通論》等書。靜安博而不切實際,有一點中國書生的老脾氣。癯庵倒是一個音律專家。但是,他們倆都用心在歷代的曲本,從不肯回過頭來著眼到徽、漢、京的種種戲劇……」能對二位戲曲研究大家作出如此評判,足見他在戲曲方面的素養之深。

張宗祥是一個既博古通今,又愛蘭玩玉的高雅君子,於地理、中醫藥等無所不精,是歷代高士的傳承者與化身。他一生喜愛蘭花,並親自培植。進他家門,便可聞到滿室的清香,而在之後的友朋學生間論書問藝之中,張宗祥或談版本目錄之學,或議碑帖古字之源,爾後又間雜陶瓷玉器書畫等諸多古玩,無一不明,無一不精。來訪者聽後無不點頭讚許,辭別之時深感又上了一堂深奧的文化課。據他學生錢寶琮回憶,有一次他親眼所見先生「一心三用」:一邊抄書,一邊與人走玩棋,一邊回答學生的提問。先生之過人的言行學識,正若著名雕塑家錢紹武先生至浙江海寧張宗祥故居題詞所云: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細捋張宗祥一生之大業績,一為書法,一為文史。張宗祥在書法上取得較大的成就,主要在於平時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刻苦研習,以及他利用畢生的精力整理、抄校古籍所修鍊而成的文化內涵所致。

抄校古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張宗祥以嚴謹的治學態度和實事求是的精神,每抄必收古本珍藏,反覆校改。因此,他抄的書都出現新面貌,遠勝明清舊刊,無一不可以立時重印,至今他抄校的書出版發行已達十多種。抄校書籍幾乎伴陪了張宗祥先生一生,57歲時,已抄書六千多卷。曾鈐「手抄六千卷樓」的印章,其中有一部分書,抗戰時期運往重慶,抗戰勝利後,中央圖書館以木船運書送返南京時,途中在三峽翻船,書與船一起沉入江中。經此挫折,張宗祥毫不灰心,69歲後,仍抄校不輟。1963年,韓登安先生刻了一方「手抄八千卷樓」印章給他,他非常高興,直至83歲時還抄校了柳如是的《湖上草,附尺牘》。張宗祥先生所抄之書不是稀世善本便是面貌絕版的孤本,故經他抄校之書皆是祖國珍貴的文化遺產。當年有許多孤本若不是他抄錄,於今恐已無法在世覓得了。所以他所抄校的古籍,其價值是無法估量的。長女張珏曾記先生自題詩曰:「四五十年事抄校,每從長夜到天明,忘餐廢飲妻孥笑,耐暑撐寒歲月更」。張宗祥先生一生最為人稱道的是主持補抄文瀾閣《四庫全書》。1923年,張宗祥任教育廳長時,奔走募捐補抄,又組織人力到北京借文津閣抄闕補漏,詳校,共抄4497卷,並將丁氏抄本擇要重校5660卷,親自題籤,使全書從此完備。臨解放時,國民黨中央圖書館企圖將此《四庫全書》運往台灣,張老義正詞嚴地對答:「你們要問浙江父老」,《四庫全書》終於保留下來,現藏浙江圖書館,得與湖山共存,張宗祥挺身保護《四庫全書》,厥功甚偉!此外,經張宗祥親手校勘的古籍有:《說郛》、《罪惟錄》、《越絕書》、《洛陽伽藍記》、《國榷》、《山海經圖贊》、《三輔黃圖》、《吹劍錄全編》、《明文海》等。因其學養,1919年38歲時被聘任京師圖書館主任(館長)。

張宗祥先生是現代一位享有盛名的書法家,尤以行草見長,蜚聲藝林,被譽為書壇泰斗而為海內外人士稱道。他自幼得祖父書法家吳仲珏的稱讚,認為他的書法日後必超過舅父。父親張紹基也致力於顏字,可謂家學淵源。他學書的經過是:七歲時初學顏真卿《多寶塔》始習行草,臨過顏的《爭座位》、《三謝帖》和大字《麻姑仙壇記》等;三十來歲後,方易宗李北海,全力臨《雲麾將軍李思訓碑》、《麓山寺碑》、《清華寺碑》,自此之後,一變顏平原之習,略能悟唐人用筆之法;先後又以李北海力薄,遂臨《石門造像記》、《張猛龍碑》,兼習漢碑,並將名碑參互研習。自此書藝漸精,名聲日隆。1927年的一天,有人請章太炎寫壽序,給酬五百金。章太炎發話說:「除張(宗祥)外餘子碌碌,不可倩寫此文」。那人遂轉請張宗祥寫此壽序,亦給了五百金。

張宗祥平時在書法的訓練及其研習中,還總結出了一套對後學極有啟發性的經驗:關於筆法問題,張宗祥曾直率痛快地說過無所謂法。只是用筆以中鋒為正,偏鋒為輔,隨宜適用。斷不能用中鋒或用偏鋒。一僵化,就很難寫出好字來。談到執筆,他說,以大指距筆頭二、三寸之間,乃可寫小字,如要寫大字,則要高些。字越大就越要高,運筆時就連眼睛也要高,身體也得隨眼距而高,挺臂,懸腕,直至站著身寫,渾身力氣,多貫達筆端,「掌虛指實,持之以恆」,他說此八字也可稱得上是寫字執筆中的「八字憲法」。接著又解釋道,所謂掌虛,虛則自然錄活運動自如,指實,實則是使筆不飄浮而已。他還談過漢隸中為何有用方筆和用圓筆之分的問題。他說,凡是用毛筆寫字,自然不圓而圓。倘用刷子作字,勢必轉折處皆方。有人指張遷碑是方筆,實在是誤認了張遷字公方的「方」字了。

據譚建丞先生回憶,張宗祥一貫重視大章法。他認為寫字並不難,難在布局。字有大小、繁簡、長短。一句中有時幾個字重疊相連,如一山復一山,或行行重行行,知之為知之等,如果在落筆前不先把它在思想上安排一下,在寫時中途思索變化,就不能達到通篇一氣呵成之妙。即使個個字寫得很好,也不甚可觀了。他談到他幼年學寫字的情況,說早年用羊毫,中年應舉後始用兼毫,因兼毫寫字利落。但這是指寫小字而言。後來則常用狼毫,於抄書時取其快。但是羊毫和兼毫也並非不用。用羊毫學書,轉折處很不方便,蘸墨一多,毫毛就要散開。若寫大字,毫軟就容易伏倒。這就非要添勁不可。對初學寫字者來說,這倒是好事,置易就難,利於練功。他說他幼年慣用羊毫的道理,亦即在此。在談到為商店及一些單位寫匾額、招牌,曾指出,凡作匾額大字,字形結構要稍長些,因從下仰望。字方就覺得扁了。稍加長些就恰到好處。這是人的視線的關係。

張宗祥生前親筆寫給譚建丞《論書韻語》(未發表)一篇,尤為精闢:「我欲師晉人,晉帖鉤摹神已損;我欲師宋人,宋賢規範去晉遠。平生自許有墨緣,真跡八千曾披看,雖為寫經少名手,楷法端妍亦強半。其中六卷最名高,二為東晉四六朝。用墨之濃若點漆,運筆之快如揮刀,乃知魏晉諸名帖,自上石後存皮毛。況歷宋明將數紀,翻刻紛紜不可記,裹鋒滯筆類凍蠅,百字難存一字意。會心墨跡苦追求,戎路數行差有致,宋人學晉米家奇,縱橫突過王獻之。可惜不能作楷字,東坡居士能書碑,執筆過低亦憾事,墨肥肉重非我師。君謨拘謹山谷怪,蔡京筆妙名節卑,風子韭花成絕響,宋人風尚從可知。我言學書如練卒,須擇一家致精力,倘然基礎未能堅,烏合萬人難部勒。宋疏晉遠兩難宗,低首唐賢求一得,晉書最重貞觀初,則天繼集王家書。萬歲通天渺不見,蘭亭尚有千本摹,歐褚顏虞各樹幟,若求筆法承規模。況有雄深北海李,遙遙千載宗王起,神龍巨象思翁評,何處能容趙承旨。入晉之室唐為堂,六朝名跡供參詳,用力能勻用筆快,貢君一語君莫忘。」

據姜東舒先生追記,在將近八十年間,就書法研習方面,張宗祥先生從沒有一天間斷過,清早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練字,寫足四、五十個大字後,才准吃早飯。七十歲後,每天早餐之前,總是背臨一通《神龍蘭亭》。在進行書法創作時,他最講究用筆、用墨和章法。他認為這是構成一幅書法作品的成功與失敗的基本條件。他寫字時,喜歡用硬毫筆作行、草書,在表現效果上,要求紙墨調和,他常說:「寫字要紙墨相稱,寫舊紙最好用舊墨,寫新紙最好用新墨,這樣寫出的字才能紙墨『不打架兒』,顯得氣韻和諧、生動。」當他提筆寫字時,總是聚精會神,「一鼓作氣」,其用筆之快,用力之勻,簡直使人吃驚。看他寫字,很容易聯想到他稱頌明末清初的傅青主草書時所寫下的詩句:「筆如風雨氣如虹,積健為雄見此翁!」當然,他的書風與傅青主不同,傅是以雄渾見長,他則是以飄逸取勝。他作草書用筆講究起迄分明,反對刻意繚繞和故作狂怪。這一點在他評論王覺斯的草書詩中曾明顯透露過:「頗有傳奇倜儻情,微嫌繚繞不分明。」他通曉各種書體,但最擅長的是行書、草書,字與字間雖似「各自為戰」,互不聯屬,但由於用筆靈活,書寫時一氣呵成,從整幅看,就給人一種渾然一體或者「一筆書」的感覺。在書法理論上,他很讚賞清代包慎伯所倡導的「氣滿」,他認為只有「氣滿」,寫出的點畫才經得起推敲:「如果就整幅看,一字張能象一個字一樣和諧才成。」

張宗祥先生一生積累的書法經驗非常豐富,姜東舒先生在《張宗祥書法主見點滴》中說過三個要點:

一、執筆和用筆。在筆法上,他是主張「中鋒」用筆的,其理由是:中國書體的點畫要求如此,毛筆的構造特點和使用性有如此,「五指執筆」、「掌虛指實」之後,就能筆正鋒正。他常說:寫毛筆字——特別是寫大字,總是要根據點畫以及筆勢筆意的規律要求,將一支筆不停頓地起倒使轉地靈活運用,但筆心(鋒)卻必須「常在畫中行」。關於這個問題,他在《臨池隨筆》中有一段論述,他說:「聚毛成筆,概名之曰毫,毫之端日鋒。毫有逆用、順用、轉用、側用,或逆入順出,或順入逆出種種不同,然其鋒必居毫之中,方能無弊。何也?鋒者毫之將帥也,此中鋒之說也。世人乃就字形中求之,碰壁宜矣。」為了證實中鋒用筆的正確,他在《論書絕句》中曾批評了翁同和,說翁晚年的字「極恣肆蒼勁,然一生用筆毫不能直,鋒不能挺,時有浮煙漲墨之病。」但中鋒用筆並不是絕對的,他認為在整幅書法作品中偶用幾下側鋒或偏鋒是可以的,而且也是善書者所慣用的技法之一。為此,他曾多次指點晉唐法書中的某些點畫給學生們看,說:「這裡是用的側鋒,側鋒是為了取妍。」

二、硬毫與軟毫。書體是跟隨時代的演變而演變的,書寫工具也在跟隨時代的發展而不斷發展。因此,學習書法在工具上也應「趨變適時」,他在《臨池隨筆》中曾說:「至篆則筆墨皆異,漢人所寫碑頭已因工具不同之故,變其體勢。」在書寫工具的使用上,他十分推重鄧石如,認為「完白山人(鄧石如)深知後世筆墨悉異古人,……故篆書專仿漢碑頭,且筆鋒轉折盡皆露鋒,此實深明古今作書工具不同之理,不能以其異古而議之也。」當前,毛筆的種類很多,但就其使用性能來說,大致不外硬毫、軟毫、兼毫三種。張先生一生慣用硬毫或兼毫,但他卻經常教導學生說:「硬毫軟毫各有各的好處。」「但作為初學的人來說,最好先用軟毫,因數用慣了硬毫改用軟毫很難,但軟毫用好了改用硬毫,不僅容易,而且寫出的字,會別具一種韻致。」

三、讀、摹、臨。他認為讀、摹、臨碑帖和法書、墨跡是繼承書法優良傳統的一個好方法,也是從事書法藝術的人必須畢生堅持的一項基本功。他主張:「學書要吃透一家,遍學百家,自成一家。」他反對那種不講傳統空言創新的「才子氣」,也反對那種死守師承、食古不化的腐儒陋習,以及見帖就臨的「大雜燴」作風。他臨法書主張整幅對臨,「這樣可以學到章法」。對於碑刻——尤其是魏碑,必須注意刀與筆的關係,不能「渾刀筆而不分」,他認為碑與帖之筆法實「出自一源」,「碑之誤於刻,……帖之亦誤於刻」,尤其是輾轉翻刻,更易失去原來筆意,而學者往往不察,「並其刀刻方棱之處,亦皆仿之。」他認為,當學書有了一定基礎之後,就要遍覽勤臨各家,取人之長,補已之短,使自己從古人的窠臼中跳出來,寫出新的獨創風格。

張宗祥對學書的要求很嚴,但主要是:「要想把字寫好,第一要學做人,第二要多讀書,第三才是學寫字。」這是他每次給學生乃至給自己的子女經常所作的訓示。

歷史悠久的中國書法被美學家宗白華先生稱之為「表現各時代精神的中心藝術」,當然更是世界藝術中之瑰寶。在《張宗祥論書詩墨跡》的序言中,駕滄先生說:「書法藝術興衰良莠,必然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到國民的素質……強化書法的內涵和審美追求,仍然是我們這個時代賦予書法的任務。回顧古代的大書法家和近現代的大書法家無不如此……海寧張宗祥就是其中的一位。由於他國學根基深厚,也由於他藝術興趣廣泛,更由於他汲古而敏求的精神與實踐,他築基於唐晉,印證於宋明,升華於董其昌的藝術,堪稱王右軍一系的中堅,亦可視為現代書法的示範」。

張宗祥先生的書法,爽利勁健,氣度閑雅,「圓筆似折釵,方筆如劍背,故濃墨用於先生的筆下更見精神」(宣大慶)。張宗祥的研究者宣大慶教授曾這樣評價張宗祥:「在浙江現代的書壇上,無論在書學理論上的建樹,還是在書法藝術實踐中的成就,以及真正起到一個『領袖』地位的,平心而論,既不是馬一浮、邵裴子(兩老無瑕顧及這個問題),亦不是潘天壽、陸維釗、沙孟海(三人均是張宗祥先生的晚輩,並不時地向張宗祥求教,恭敬地執弟子禮),而是——海寧張宗祥。張宗祥先生,是近現代浙江文史學術界的巨擘,是我國卓有建樹的一代學者、書法家」。

1963年,張宗祥擔任第三任西冷印社社長,並積極組織恢複印社的篆刻、印泥,兼售書畫及西湖上碑帖等,與日本、韓國等進行文化交流,使一度沉寂鬆散的印社,重新凝聚並有了新的生機。

回顧張宗祥先生的一生,真是「一生學業自尋師」的一生,他在自寫的詩中寫道:「一生學業自尋師,務得貧多信馬馳,科第虛名難慰母,醫方小術未傳兒。書宗北海輕難拙,畫愧南田俗莫醫,偶欲醉吟適無趣,非唐非宋亂題詩」。

瀟洒、風趣、豁達、儒雅,張宗祥就這樣給後人留下了他一生讓人永不忘懷的書家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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