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讓孩子對興趣班失去「興趣」？

育兒 06-24

文 Ms姐

我的好朋友M是個非典型川妹子，性格一點也不火爆，講話總是不緊不慢。從大學認識到現在，我一直覺得她是那種小事上糊塗、大事上明白的人，用江浙這邊的話講叫「拎得清」。

大四那年，我們好像天天都在為了青春理想和友誼乾杯，而M默默地考完了CPA，又憑藉出色的實習經歷，拿下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中三家的offer。畢業後半年，我們的事業和愛情都在原地打轉，她則和相愛多年的初戀，一個帥帥的飛行員，低調地結婚生子，從此過上了小穩幸的日子。

簡而言之，M就是我們這幫同學裡的最靠譜的「人贏」，而且贏得雲淡風輕。

圖：《成為簡·奧斯汀》

一轉眼幾年過去，M的女兒小丸子已經快四歲了，在上幼兒園小班。那是一家雙語授課的私立幼兒園，連音樂老師都是有教育學位的外教，學費不菲。

前陣子和M約飯，她還沒坐下就開始念叨「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了？」

「小丸子的老師昨天給我打電話，說兒童節他們班要排演節目，每個小朋友就一兩句台詞，結果小丸子死活不肯參加。老師問她為什麼，她又支支吾吾說不清楚……」M一臉不耐煩。

「你也知道，小丸子當初開口說話就比別人晚，那時你們都說什麼『貴人語遲』，我也還能自我安慰一下。現在上了幼兒園，我才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她都快四歲了，吐字還是很不清楚，表達能力也不行。他們班有的孩子，比她還小呢，跟老師交流得特別順暢，英文說得比小丸子中文都好！」

我嘗試安慰M，但收效甚微。語言問題只是她焦慮的一部分，她還擔心小丸子的身高發育是不是比同齡人晚，要不要攝入什麼微量元素；小丸子認字是不是比同齡人晚，兒童智力到底要怎麼開發；小丸子沒上過早教班，平時回家又都在瞎玩，需不需要給她報個興趣班，是學鋼琴還是學畫畫……

「我的大小姐，她才三歲多啊，你會不會給她太大壓力了？」

「唉，你不懂，現在小孩起步早，跟我們那時候可不一樣。知道幼升小有多難考嗎？不但要考英語，還要考語文考數學考特長……我現在不著急，讓她隨便玩，將來只會壓力更大！養孩子這事，真的是一步慢、步步慢，一步錯、步步錯。」

我看著眼前有些憔悴的她，想起她大學時那副雲淡風輕、胸有成竹的樣子，有點心疼。都說現在的孩子壓力大，我怎麼覺得，真正壓力大的是父母呢。

圖：《單身一族》

為什麼父母會壓力這麼大？李松蔚老師在他的爆文《也許會有一場比房價更大的恐慌》（點擊閱讀）里談了我們對下一代教育的集體恐慌，很準確也很深刻，我就不再贅述了。

今天想談一談的是，在這樣的大環境里，我們是不是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如果不是，那可以做點什麼呢？

我也是從小就被老師拉去學奧數的孩子，但和一眾同學相比，我一直在以一個門外漢的姿態「搞」競賽。可能是因為我對天賦有自知之明，也可能是因為不想犧牲看課外書和電影的時間吧（事實證明《紅樓夢》或《教父》對我後來人生的影響，可能遠超過《平面幾何中的小花》）。

在別的爸媽敦促孩子勤學苦讀、挑燈夜戰的時候，我爸媽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默許了我的不靠譜。

再說說興趣班。小時候學了三四年鋼琴，後來不想學了，父母竟然沒有逼迫我繼續。要知道，二十年前家裡擺的那架鋼琴，可能抵得上我媽一年的工資，再加上學費……算算這沉沒成本，完全值得她臭罵我一頓。

但她從來沒有罵我，也沒有拿我跟一起學琴的同學比較，只會說：你這次彈得挺順呀。在所有和鋼琴有關的回憶里，我印象最深的是某次我在彈一首很簡單的小曲，我媽在旁邊閉起眼睛聽的樣子。

和大多數人一樣，我最終也沒在數學上搞出什麼名堂，沒能成為藝術家。選了個不那麼熱愛的專業，跌跌撞撞畢了業，開始在光怪陸離的社會裡摸索自己的方向。選擇了一份事業，每天為它努力打拚；找到了一個人，和他一起過著普普通通的日子。

奧數和鋼琴，離現在的生活都很遙遠了。它們是浪費嗎？很難講，因為我不知道它們在我的身體和認知結構里到底都留下了哪些烙印。但我明確地意識到，我是可以遵從內心動力，去嘗試不同的事情，探究自己到底喜歡什麼、擅長什麼、想要什麼的。而我之所以能有足夠的安全感這麼做，或許正得益於父母從小的不逼迫和不比較吧。

即便我是如此長大，處在眼前的環境中，讓我對自己的孩子做到「不比較」，還是太難了。

就好像眼前有一張巨大的坐標系，橫軸是財富地位，縱軸是品位逼格，每個人都被安放在了特定的位置，從鮮活的個體變成了一個個的點，孩子也被牽連了進去。於是有了前段時間被熱議的「鄙視鏈」：

有英文名的孩子，不和沒有英文名的一起玩；

看原聲動畫的孩子，瞧不上看國產動畫的孩子；

環球影城、迪士尼，成了孩子攀比假期旅行時的准入門檻；

在興趣班學舞蹈、游泳、跆拳道的孩子，被學馬術、冰球、高爾夫的孩子狠狠甩下……

在那樣的一個坐標系裡，我們只看到一群一群的點，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孩子。

圖：《地球上的星星》

想起以前聽一個教畫畫的老師講的真實故事：她發現班上一個小男孩畫了個黑色的太陽，男孩的媽媽在旁邊看到，忍不住訓他：「太陽啊！太陽怎麼能是黑色的！你看看別人怎麼畫的，紅色、黃色、橙色都可以，你這算什麼！」

小男孩很沮喪：「媽媽，我抬頭看太陽覺得很刺眼，當我閉上眼的時候，太陽在我眼前就是個黑色的圓呀。」

小男孩的話對我來說是很震撼的。他的觀察多真實，又多特別啊！他眼裡的太陽，為什麼非要和別人一樣呢？我們送孩子去畫畫，原本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喜歡，是不是有創造力，怎麼學著學著，就變成了希望他畫得「和別人一樣好」呢？

曾經有個在英語培訓機構教課的朋友告訴我，她班上的孩子都是小學生，父母從小不惜重金送他們學英語，基本都是為了早點送出國。她想給孩子們營造一個輕鬆的學習氛圍，於是常給他們講一些歐洲神話啦，歷史文化趣聞什麼的。可家長們知道後竟然非常生氣——「講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小升初會考嗎？雅思會考嗎？」

「家長們都在比拼，誰的孩子看英文電影不需要字幕，誰的孩子能讀原版《哈利波特》，誰的孩子11歲就考了雅思。」朋友無奈地說，「孩子呢？沒有人問過他們是不是真的喜歡。我班上很多孩子，小小年紀就已經對英語失去了興趣，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學英語是為了什麼，為了父母的面子？為了壓過鄰居家的孩子？」

或許每個孩子都是帶著他獨特的天賦和興緻來到這個世界的，只是在長大的過程中，在不斷的橫向比較中，那些東西逐漸被磨平和埋沒了。然後我們安慰自己：長大就是慢慢接受自己的平凡。

接受自己的平凡，就是接受自己只是坐標系裡的一個點，是統計學數據里的一個數字。我的價值感和存在感，只有在和別人橫向比較時才能體現。沒有了坐標系，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那怎麼辦呢？比較就是客觀存在的，難道我們還能跳得出來？難道要逃避競爭，逃離社會？

或許並不需要真的跳出坐標系，換個角度看待它就好了。比如索性再加一條坐標軸：時間。

我們從來都不希望把孩子培養成和別人一模一樣的、優秀的人，也不希望讓他回到叢林競爭狀態，只能用戰勝別人來贏得尊重和權利。我們希望看到的，是他成長為他自己。

所以，試著偶爾忽略一下前面那兩條坐標軸，去專註地看一看時間軸向上孩子的變化吧。競爭難逃，焦慮難免，但我們總能找到某一刻，可以暫時放下和比較有關的期待，看見孩子本身。你會像他嬰孩時期一樣，每天都注意到他新的成長。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接觸到了一家做線上外教口語的機構：VIPKID。和傳統培訓機構喜歡為父母製造「一定要贏在起跑線」的焦慮不同，VIPKID說其實英語學習並沒有起跑線之說，只是每個孩子的節奏不同而已。花一些時間，慢慢浸泡進去，慢慢輸入和積累，他自然就會掌握這門工具。他們不鼓勵競爭，只是鼓勵孩子和父母「記錄下每一個小小的進步」，學會為自己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