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無知的我把火車弄成了兩截，多年後才敢說出真相，母親很吃驚

陰霾散去，風不再刺骨，太陽出來了。我因突然來襲的寒流冷得脖子縮了好些天，現在暖和了，脖子又伸直了，覺得渾身上下輕鬆了不少。正有閑，我迫不及待跑到郊外透透氣。

陽光灑滿了大地，我站在高高的河堤上，心胸一下子開闊了許多。在我的身後是林立的高樓大廈，面前是廣闊的田野，腳下的河水波光粼粼。喬木落光了葉子，地里卻依然一片青碧，農民兄弟勞作的身影給空曠的田野平添了幾分動感。隱隱約約，我聽見了鋤頭砸向土地的聲音，清脆悅耳。在這美好的時刻，我拋開所有的煩惱，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享受著溫暖如春的陽光，感到空前的滿足。

然而，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在家務農的父母，心想，他們此時一定也是在地里忙碌著，父親那雙手一定又皴裂了，一定又可以看到殷紅的血；母親臃腫的身軀，一定又裹上了厚厚的棉襖，怕冷的她，一定又哆哆嗦嗦地說：「真冷，冷得不得安生了！」現在，我在城裡謀生，顧客都稱我為老闆，可我的心總是掛在鄉村，每個季節都會萌生出與之同步的念想：插秧的時候到了、布谷鳥開始叫了、桃子可以吃了、李子也差不多可以上口了、蓮蓬也可以採摘了……

在我記憶深處，難忘的事情很多，每走一步便會勾起一件。此時，不遠處，一列火車轟隆隆地駛過，這使我又想起了小時候把停在車站的火車無意中弄成兩截的驚心動魄的往事。那是一個小站，我們去城裡都坐火車，現在封閉了，沒以前方便。記得當時我是站在鐵路邊等去買包子的母親，面前停著一列裝貨的火車，我覺得無聊隨手搖了幾下車廂介面處的搖把，不料搖起的一塊用鐵鏈連著的鐵片正是車廂相連的插銷，這下不得了，火車開動了，斷成了兩截。

揮旗子的工作人員吃了一驚，趕忙揮紅旗示意司機停車。我站在旁邊，他便認定是我乾的，我嚇得要命，不敢出聲。此時母親來了，她並不知道是我乾的，見我嚇得臉都變了色就和揮旗子的人吵，不少人來圍觀。最後，吵不出結果來，可能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放我們走了。我不敢說出真相來，好多年過去了，我也不敢說，因為母親怎麼也不相信是我乾的，因為我太小，她覺得我不可能把那麼大的火車弄成兩截。母親相信我是無辜的，可真的就是我乾的，我怎麼能說得出口？一說出來，我怕母親會難過，也怕母親會打我一頓。母親管我們兄弟姐妹很嚴，說假話都會用鞋底打我們嘴巴，更何況做壞事了。此事瞞了十幾年，我一直內疚得很，後來，我覺得母親已把那件事忘了，才說出了真相。我已經長大了，母親不可能再打我，還是很是有些不高興地說：「原來真的是你乾的！」

在這座城市，我回想得最多的是當年跟隨父母一起到這裡來賣雞。那時從我們那裡的小站坐火車到這裡要一塊五毛錢，算是便宜了。一早趕過來，下午又可以趕回家，也挺方便。快過年了，土雞在城裡價錢賣得好，所以，父母喜歡把自家養的雞挑到這裡來賣。一直以來，我非常想去城裡看看，說了幾次，母親才答應了。興緻勃勃跟著父母親坐火車去城裡，我心裡那個美就甭提了。說實在的，去了也沒討到什麼好果子吃，賣雞不是玩，我得跟著父母一路跑，趕時間，跑出了一身汗。我清楚記得，在這個農貿市場賣不得，又急急跑到那個市場去，直到把雞全賣出去了才長長地吁了口氣。全賣完了，看時間還早，母親腋下夾著雨傘，父親肩上扛著扁擔，我跟在後面，就在火車站附近逛盪，碰到便宜的東西，農村買不到的，也買點。也沒覺得開了什麼眼界，而心裡總是忘不了，大概就是因為和父母一塊出外的喜悅心情讓我終生難忘吧。

而今，父母親年紀大了，偶爾也會到城裡來看看我們，提起當年賣雞的事情，似乎也饒有興趣的樣子。我每次去農貿市場買菜，總愛在心裡嘀咕：「當年，我和父母親到底是蹲在哪個地點賣雞的呢？」當然是不可能知道的，農貿市場改造了好幾回，大不相同了。

此時立在的位置，是城市與鄉村的交界處，在喧囂與寧靜之間，享受著溫暖的陽光，感覺真的不錯。忽然，我想起了母親說過的一句話：「冬天不用怕，十月還有個小陽春呢。」我不就是在家的小陽春里走過來的嗎？那時的家雖然貧苦，但我感到很幸福，現在生活條件好點心裡反而空了，大概是因為父母親不在身邊的緣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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