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保姆縱火案，悲劇是否可以避免？

6月22日清晨，一場火災發生在杭州城東藍色錢江小區。一位年輕的母親，同她三個可愛的孩子，永遠留在他們甜美的夢鄉里，再也沒有醒來。

經公安機關調查，這是一起放火案件。縱火嫌疑人莫某晶，是死者家中的保姆。

觸動社會神經的，是「保姆」這一社會身份。隨著媒體調查的深入，加諸其上的標籤還包括：涉嫌偷竊，嗜賭如命，四處躲債，而且陷入官司。

（圖：涉嫌縱火的保姆莫某晶。）

法律之劍已經亮起：目前，莫某晶因涉嫌放火罪已被刑事拘留。她的罪行掩蓋了不到40個小時，就被天網擒住。然而，近年被曝光的「毒保姆」何止一個莫某晶？我們在同聲譴責她瘋狂行徑的同時，長安君（微信ID:changan-j）今天更想聊聊——悲劇是否可以避免？該用什麼來避免？

長安君在這一慘劇的文字報道中，發現了如下細節：

「保姆是愛人通過上海一家中介公司找到，來了快一年，每月工資7500元。上個月保姆說要買房子，問他們借了10萬元錢。……女主人曾經丟了一塊價值二三十萬的手錶……是莫某晶拿去典當了，她還偷竊了小孩的手鐲。」

「6月23日下午，莫某晶的一個朋友告訴澎湃新聞，莫某晶沉迷於賭博。」

這些細節令人震驚：如此沾染惡習、人品低劣之人，是如何經過家政公司的審核，搖身一變當起了別人家的保姆？保姆直接參与僱主的家庭生活，了解掌握僱主的家庭情況和個人隱私，按理說，家政公司對保姆的身份信息、身體狀況、性格心理、人品德行，都應當進行全面的審核和考察，並毫無保留地披露給僱主以供其選擇。莫某晶如此順利地成為這家人的保姆，僱主一家是否毫不知情？如果當初僱主能夠了解到莫某晶的過往經歷，是不是一開始就不會僱傭她？

以上只是假設。但類似的慘痛教訓，卻已屢見報端：

記得幾年前廣州的「毒保姆」嗎？這個保姆用盡方法殺死70歲的僱主，竟自稱只是為了早點拿到工錢，而這僅僅是她涉嫌製造的另外9宗故意殺人案中的其中一件；還有，育兒嫂猛搖嬰兒頭部假裝已哄睡孩子；數見不鮮的保姆毆打、虐待老人……

儘管這些「問題保姆」代表不了整個行業，但不斷曝光的問題，卻必須引起足夠的重視。杭州保姆縱火案與之相隔時間並不久遠，而它們的共同特點，都是觸及了老百姓「安全感」的神經。

對中國而言，保姆屬於家政行業。而整個家政行業對中國，是一個新鮮東西。對此，避免悲劇的根本手段是——法律的陽光，必須跟上。

（圖：杭州保姆縱火案火災現場。）

保姆的工作，通常是照顧家中的老人、兒童和病患，或是提供一些類似打掃、做飯等的家政工作。在傳統社會中，我們當代人所熟知的這些保姆功能，其實是在家族中——由家族成員來完成的。那時，三世同堂、四世同堂，乃至聚族而居的大家族，比比皆是。可以說，當時的「家政」，是消解在家庭內部。

但社會在不斷變遷。隨著市場經濟徹底取代自然經濟，大家庭逐漸被可以自由遷徙的小家庭所取代，加之女性就業率增高、二孩政策的放開和社會老齡化進程的加快，家政工作的負擔，相應來說更重了，也就逐漸暴露出小家庭「人手不足」的問題。

那麼，這部分工作，也就必須走市場化的道路——讓市場解決。這就有了家政市場。

近年來，家政從業人員的需求量與日俱增。中國家政行業市場規模也在不斷擴大。

家政，既然已形成「市場」，那麼調節市場行為的，就應該是相應的法律。於是考驗也隨之而來。

僱傭保姆實際上是一種經濟活動，用經濟行為替代了倫理行為。傳統家庭結構中，倫理綱常能夠直接譴責乃至懲戒不慈不孝之舉，刑法也能對家庭成員之間的虐待、遺棄行為科處刑罰。但是，保姆經濟使得家庭倫理綱常「無用武之地」，當僱主發現保姆存在問題時，能夠採取的手段也僅限於扣減工資或者解約，再加之保姆直接和僱主生活在一起，掌握僱主的種種隱私和信息，一個屋檐下的密切，也造成了僱主維權的忌憚和尷尬。

以「杭州保姆縱火案」為例。我們就可以看出，目前中國家政市場已經浮現出了許多問題：

比如莫某晶當上保姆需不需要有個標準化的「門檻」？需不需要有一個基本的資質和背景的審核？

比如那家上海家政中介公司，是否應該有一套與之相匹配的行業准入制度、資質認定製度和行業監管制度，來進行監督管理？

再如莫某晶可以伸手管僱主借錢，這中間是否應該存在有一條職業道德的界線？在她偷竊主人的手錶時，腦海中是否該存在有一條法律的紅線？

當莫某晶們知道僱主的個人信息、住址、孩子情況等私人信息時，是否有有效的機制去保護僱主的合法利益？使他們的安全感得到保障，免遭恐慌侵蝕。

對於嚴重不負責任或者虐待、毆打看護對象以及從業期間觸犯刑法的保姆，是否用全國聯網的大數據，建立「一票否決」機制，令其終身不得從事這一行業？

……

（圖：網傳的「杭州保姆縱火案」遇難的一家四口：媽媽和三個孩子，願逝者安息！）

種種環節，哪一個環節出現疏漏，都可能釀成悲劇。

面對嗷嗷待哺的嬰兒、顫顫巍巍的老人，一些「問題保姆」一邊拿著不菲的工資，一邊做著違反職業底線的行為。雖說保姆與僱主是萍水相逢，一個支付報酬，一個付出勞動，本不指望「老吾老、幼吾幼」的高尚情操，但這一行業絕非「法外之地」。在我們不得不面對人性可能的陰暗時，法律，更需要通過權力義務的設置以及國家強制力的保障，來讓僱主－保姆的行為各有邊界——法之所及，不該有任何「陰暗角落」。

這些，都是「杭州保姆縱火案」留給中國法治的思考：當我們因這場大火關心人性和安全時，更應當讓法治滲透到新事物的方方面面，跟上社會變遷的步伐，配合好社會發展的大趨勢。

願逝者安息，願罪惡早日被嚴懲，更願法治之路更加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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