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民專欄｜超人明明「偉光正」，為何最近總被黑？

　　隨著《不義聯盟2》正式發售，DC宇宙中特立獨行的平行板塊終於迎來了續篇。雖然大部分遊戲媒體都將本作評價為DC粉絲必玩的經典之作，但是很多DC粉在通關了遊戲的劇情模式之後，卻對本作的故事編劇產生了質疑——超人到底跟你們有什麼仇？！

( ˋ皿ˊ)超凶

當黑超人成為了日常

　　自2011年重啟以來，DC漫畫世界發生過諸多動蕩，作為DC宇宙的「名譽一哥」（DC真主角只有蝙蝠俠，沒有之一），超人也經歷了諸如「起源重述、與神奇女俠建立正式戀情」等設定變更。隨著N52（重啟後）超人死亡與P52（重啟前）超人正式回歸、融入主世界。超人故事的主旋律終於塵埃落定。然而在漫畫世界之外，不知從何時開始，「黑超人」已經成為了漫畫拓展作品的熱門題材。

「不義聯盟」是近年超人黑化事件的始作俑者

　　從《不義聯盟：人間之神》中打破不殺原則，建立集權政治；再到《蝙蝠俠大戰超人》里虐殺蝙蝠俠及其叛軍下屬（蝙蝠俠「噩夢」片段）。「超人黑化」在漫迷眼中逐漸從噱頭成為了日常。直到《不義聯盟2》公布，當幾乎所有漫迷都以為超蝙二人會因為強敵布萊尼亞克的到來再度聯手，重現世界最佳搭檔的時候，遊戲編劇卻依然毫不留情地讓超人一黑到底，不得翻身。

　　雖然玩家在劇情模式的終盤可以選擇蝙蝠俠/超人雙線結局，但無論哪一種，都似乎只是在為「不義超」的黑化形象雪上加霜。與此同時，遊戲開發商NetherRealm在粉絲回信中也表示：如果遊戲推出續作，官方劇情將會在超人結局的基礎上延續。（至於遊戲中超人結局到底有多黑，大家還是自行體會一下好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超人結局幾乎已被官方默認為本作的「真結局」

英雄的隕落

　　經歷過美漫青銅時代、黑鐵時代的淬鍊之後，任何超級英雄都不可能完美無瑕。然而漫畫世界中的超人黑化事件大多超出了超人的個人意志，他或是受到欺騙，或是被人利用，這些短篇黑歷史也總是能被夠及時糾正，懸崖勒馬。在被DC粉絲奉為聖經的漫畫作品《天國降臨》里，身為旁觀者的凡人牧師如此評價超人「在你所擁有的各種能力當中，最偉大的就是你這種天生的，分辨善惡的能力。」——這理應被視為超人一切行為的基礎。

《天國降臨》同樣涉及到超人黑化情節，但其中的超人從始至終都絕非邪惡

　　《全明星超人》中，超人因為吸收了過量的太陽能量而臨近死亡，面對戀人路易斯的挽留，即使是超人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同她（路易斯）談話的時候，我眼看著三萬五千個死皮細胞脫落消失。像燃盡的煙火……像星空的塵埃……像守不住的承諾」。

　　「一定會有辦法的，你不是一直這樣說么？」

　　「路易斯，我先走一步，有人需要我。」救助他人永遠是超人離開愛人的借口。在醫院樓頂，他救下了一名試圖輕生的少女，他厚實的手掌搭在女孩的肩上，臉上依然保持著大都會市民們早已習慣的笑容：「凡事都要看開一些，相信我，其實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堅強。」在自己身陷死亡詛咒的此刻，超人仍然堅信生命的珍貴與美妙。

這則故事激勵了一代漫畫讀者，甚至數個有過輕生念頭的讀者坦言，正是這個場景讓他們放棄了自殺的想法

　　漫畫中的超人並非至善至美，但在任何危難關頭，人們還是習慣了將他視為最後的期望，畢竟，他被我們稱之為「正義聯盟的靈魂」。超人的「人格特權」並非出於漫畫作者的過度美化，只因為「希望」與「善良」自超人形象誕生之初就是其秉承和堅守的核心精神，而這也是其胸前的「S」真正代表的含義。

　　DCEU（DC拓展宇宙）正式建立以來，從電影到遊戲，熒幕中的超人總是更加專註於克敵制勝，而對於那些他所要去幫助和保護的人們，超人似乎不再那麼關心了。他可以為了擊敗強敵而將對方拋向任何一座公共設施，他可以為了救下愛人而奪取眾多惡人的性命。為了追求華麗的視覺特效與緊湊的劇情，超人傳統的「助人橋段」難得一見；為了體現人物內心的糾葛與標新立異的黑暗風格，超人的意志力被大幅削減。

　　事實上，超人近年所經歷的身心磨難在其活躍歷史中早有先例。漫畫中，《天國降臨》里的小丑對星球日報報社發動了突襲，事件導致了包括路易斯在內的近百人的死亡，謎語人瑪高格現身殺死了小丑，超人卻在善後工作完成之後譴責謎語人的謀殺行為，堅信他應該為此負責；大熒幕上，早在漫改電影熱潮之前，克里斯托弗?里夫版本的超人在路易斯死亡之後圍繞地球逆向飛行，回溯時光，從過去拯救愛人。

逆繞地球，反轉時光」這種能力對於當代超級英雄的確有點兒胡逼，但這類偉大的幻想精神卻很符合超人的旋律

　　當然，相比之下，「不義超」無疑承受了百倍的痛苦：路易斯及其腹中的胎兒死於非命，整個大都會也在小丑的陰謀之中淪為廢墟。甚至也許在導演扎克施耐德（《BVS》的導演）的構想中，蝙蝠俠噩夢裡的超人也背負著更加慘痛的過往。

　　可即便如此，我仍然「自私地」認為——超人的意義正如其存在本身，他應當為世人帶來奇蹟，樹立榜樣，他要行凡人之不可為，要在任何人都束手無策之時挺身而出，兼顧拯救與制裁的重責。如果他同我們一樣自私、軟弱，面對罪惡的威脅時只有憤怒與糾結，那麼他又如何能夠被我們稱之為英雄，甚至是超級英雄呢？

沒有任何褒貶之意，就是感嘆一下時過境遷，大超的顏藝越來越豐富了

你真的了解超人？

　　蝙蝠俠在《樂高蝙蝠俠大電影》中吐槽道：「DC活到今天全靠蝙蝠俠」，儘管這只是一句戲謔的自嘲，但也的確在一定程度上挑明了DC漫畫的現狀。與超人的處境截然不同，蝙蝠俠在DC漫畫中始終處於VIP級待遇。大事件里從不缺席，其他英雄的個人刊也頻繁客串。而在諸多超人黑化的劇情中，蝙蝠俠也總是能夠成為拯救世界的良方。「黑超人的同時順帶吹個老爺」幾乎成為了編劇們一箭雙鵰的妙招。

　　從世界上第一名超級漫畫英雄淪落為自家明星的陪襯品，超人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有人說超人的形象過於完美，蝙蝠俠這種「叛逆」的悲劇性英雄才更加符合審美潮流；有人把超人黑化當成安利DC漫畫的敲門磚，將「黑暗風格」視為DCEU有別於MCU（漫威電影宇宙）的拿手好戲。但是，你認為自己真得了解超人么？

漫畫中蝙蝠俠胖揍超人的場景不少，不過好在最後兩人總能惺惺相惜（並沒有任何一次是因為某人喊了一句「瑪莎」）

　　N52時期廣受好評的超人故事集《美國外星人》的作者Max Landis在接受訪談時說道：「沒人真正在乎超人，你也不在於超人，即使你覺得你在乎，也不是真正在乎……因為沒人明白超人真正的特別之處。」Max Landis是超人的唯粉，對當今主流漫畫媒體、讀者關於超人的刻板印象忿忿不平。在自己的漫畫作品中，他為我們呈現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超人探險故事，而是克拉克肯特（超人地球的名字）成長過程中的重要節點，它們並非直接促成了超人的誕生，但卻可以成為我們認知超人的第一課：

　　當童年的克拉克第一次覺醒能力，他會因為無法控制飛行而頻繁惹禍；當年少輕狂的他第一次遇到罪犯，他會因為幼稚的正義感和不當的舉措而被人當成怪物。當克拉克第一次承受同行的質疑、當他第一次行俠仗義、當他第一次以超人的姿態讓全世界認識自己……

《美國外星人》也是令筆者「真正在乎超人」的啟蒙作品

　　作為氪星人，超人擁有異於凡人的能力，他對萬物有著不同常人的觀點，但是當他自責的時候，父親會對他說：「或許這是好事，你知道么？誰想要普普通通？或許與眾不同才更好。」；當他迷茫的時候，路易斯會和他講：「我想去相信還是有人沒那麼不堪，克拉克，我想讓他（超人）成為一名篤信者和捍衛者，即使對手是個怪物……這要求過分嗎？」人類的情感塑造了克拉克，外星的異能成就了超人，但這兩者卻又同體同心，化為了我們如今熟悉的面貌。這些故事無疑反駁了那些「認為漫畫中超人能力過強，因此不會面對常人所遭遇的恐懼，無法令人對其產生共鳴」的言論。

　　Max Landis認為，超人的特別之處恰恰在於他並非因為任何外部創傷與機緣巧合偶然迸發出「伸張正義」的念頭，他的善良與堅毅根植於角色的性格本身。克拉克只是一個來自堪薩斯的傢伙，擁有最棒的超能力。並且絕對的力量並沒有引起絕對的腐敗；剛好相反，絕對的力量讓他遠離恐懼、貪婪以及仇恨。這並不意味著他要變得完美無暇，但至少，他將成為我們的楷模，因為他代表了我們之中最好的一面。

小哥是性情中人，地圖炮也開得很溜……

我們究竟想要怎樣的超人？

　　眾所周知，與近年來超人的經歷相似，漫威宇宙中的美國隊長也陷入了黑化醜聞，自「美隊嗨爪」事件之後，漫威開啟了「秘密帝國」故事線。九頭蛇美隊的真實身份曝光，美隊與九頭蛇特工聯手，在數月的費盡心機與暗中操縱後奪取了美國政權，並大舉鎮壓不願服從的英雄勢力。

「隊長嗨爪」在一開始就挑明了是被宇宙魔方洗腦，這在很大程度上維護了美隊的形象

　　美國隊長在漫威宇宙中的定位與超人之於DC宇宙極其相像，無論是對漫畫還是拓展作品，編劇們在處理美隊形象時都會相當慎重。在漫威宇宙異常頻繁的英雄內戰中，美隊大多能夠選擇普遍意義上的正義陣營，捍衛一方正理。於是，儘管隊長黑化作為新聞報道之時一度引發了網路熱議，但是包括筆者在內的很多漫畫粉絲們從一開始就相信——正像熱門英雄永遠死不透一樣，美隊的洗白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果不其然，近期漫威官方在訪談中針對《秘密帝國》一刊就「劇透」道：「我們知道粉絲對於美國隊長的爭議，但我們希望粉絲們能耐心觀看下面的劇情進展。美國隊長永遠都是漫威世界正義化身的標杆人物，而『秘密帝國』將會是美隊接受過的最大挑戰。在秘密帝國的結尾大家將能看到，打敗九頭蛇的關鍵不是他的力量與盾牌，而是他內心與人格.....正義也永遠都將會戰勝邪惡。」

放心吧，這濃眉大眼的黑不久……

　　顯而易見，美國隊長的熒幕形象是對漫畫角色的深度還原，由克里斯?埃文斯所飾演的美國隊長在影視作品中始終保持著正直、善良的角色設定，即便是在改編自原著爭議情節的電影作品（內戰）中，真人版的美國隊長也從未易改漫畫角色的性格標籤。儘管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漫威漫改宇宙相對明亮、輕鬆的整體氛圍，但毫無疑問的是，「對漫畫形象精神內核的還原與保留」恰恰是DC漫畫拓展作品中所欠缺的重要一環，而這種殘缺在超人身上的體現尤為明顯。

漫威的改編作品經常頂著「大事件」的噱頭「名負其實」，但是角色性格與品質卻相當還原

　　我究竟想要看到一個怎樣的超人？他可以在任何時刻做出正確的決斷；拯救對他來說永遠優於擊敗；他不會讓自己勝利的雄姿屹立於城市的廢墟之上；也不會因為邪惡的蠱惑而喪失善良的本源。他想要成為英雄，不是為了復仇，也不是為了填補空虛，只因為這樣做會讓他覺得自己的生命更有意義。

圍著世界忙了一圈，已經心生倦意，孤獨地坐在大都會的樓頂，似乎對世間善惡有過那麼一絲迷惘，但是看到太陽照常升起，超人依然心滿意足地露出了微笑：「Morning!」難道還有比這全新的一天更美好的東西么？——我喜歡這樣的超人

結語

　　我不是導演也不是編劇，我不可能僅憑口舌之快就去指責從業者的判斷。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超人，不可否認的是，很多影迷與玩家也許更加喜歡這種具有真實「反叛精神」與「人性弱點」的超人形象。但至少對筆者來說，我並不願意看到一個希望的象徵因為任何理由而變得如此不可救藥。

亨利卡維爾本人的形象挺陽光的，希望他的超人也是如此

　　《不義聯盟》的劇情暫且告一段落，遊戲的拓展故事還有待同名漫畫的補完。同時，雖然超人在電影《正義聯盟》中的形象將會如何呈現尚且不得而知，但隨著《神奇女俠》的上映，我們欣慰地發現，華納DC終於開始重視起改編原型的精神核心。影評人評價道：「蓋爾?加朵所飾演的神奇女俠是真相、正義與亞馬遜人的化身，這給了觀眾一個從DC電影之前那黑暗陰鬱的風格中喘息的機會，令人愉悅。」這也許會讓DCEU黑暗風格的擁簇者略感不屑，但筆者始終相信，黑暗風格並不能代表內涵，明明白白的正義與善良也絕不意味著膚淺。

「瞧！那是什麼？是鳥？是飛機？不！那是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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