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睡覺的時候應該吃點兒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

深夜味覺地圖

日語的「食堂」二字，跟中文中自有的「食堂」，在指代用餐的這個空間上還是有點兒細微差別的。

不過這個詞還真的是日語對我們中文的反哺。漢語中還有許多詞，比如物理、化學等也都是從日語里過來的。

（……我並不是要講那部早被大家罵臭的黃小廚翻拍電視劇。）

在該睡覺的時候吃點兒什麼，是每個人都縱容過自己的一種小型慰藉。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這麼幾處小小地方。味覺穿透時間地點人物，在記憶中形成一顆小小的圖釘，把畫面固定在了那裡。

雙語蓋澆飯，自取嬰兒碗

家附近一家小飯館。營業到接近12點。

賣的不過也就是北方慣見蓋澆飯，外加幾種餡料的餛飩。透過布簾看到的後廚跟一般街頭小館子一樣髒亂差。

但是配的碗還有勺倒是宜家的。塑料皮里包的菜單都有中英文對照，翻譯也頗標準。

晚上常有金髮藍眼人或一群嘰嘰喳喳的新馬泰來吃。

泡麵除了辛拉麵，也有東南亞的幾款口味可以選。泡麵里可以再加餛飩。或者多家蛋。有人蛋要五分熟的，老闆娘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會給做。

自己如果另要小碗（我吃面一般會再拿個小碗，這樣吃會不太燙），靠牆單人座吧台上有一摞塑料的嬰兒小碗可以自取。

也許老闆娘已借碗罵了人嬌氣。

小炒肉米粉敗給盆栽

幾年前曾住林業大學附近。北門有一個小攤子夜來專賣湖南米粉。

湖南老闆娘的兒子上了林大，已經畢業，工作了也還住學校附近。於是跟來北京的母親就出來擺個米粉攤。

一般六七點出，做到半夜。

米粉配的不是廣西那樣的酸豆角或筍乾，而是小炒肉。

肉片切得小而薄，跟斜切青尖椒和大量蒜片齊炒。（當然是在家已經炒好的。）

溫涼的小炒肉蓋在熱米粉上，那個時候我每天下班路過總要吃一碗。

旁邊還有個京味兒老大爺支個棚子賣盆栽，愛嘮嗑，常常與吃粉的客人高談闊論。

但過了小半年，阿姨的攤子就收了。

後來碰見了問她，說是不讓擺了。但可以去家裡吃。

後來還真的去家裡吃過一次。但是去別人家吃飯總有些奇怪。除了粉，還可以吃麻辣燙。卻只去吃過那一回。

再過了些日子，大爺的老婆子也在那兒出攤賣食，米粉當然她是賣不了的，忘記了是賣麻辣燙還是什麼了。

老大爺談笑風生著。

生日那晚的燒烤攤

26歲那年生日，在北鑼鼓巷一家日料店喝酒吃飯到了12點，和朋友夜走一圈北京胡同。

夜深的一些小胡同里薄霧飄散，兩旁的人家或許都睡了。我們則三三兩兩，旖旎一路，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麼有那麼多可以談的。

直到走入一條不知名的僻靜胡同，黑暗中慢慢接近一個還沒收的燒烤攤。

大家都說從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烤串。

有的人在此吃過就回家了，剩下的人一路搖搖晃晃走到了國子監街的孔廟算終點。此時天已快亮，堅持到最後的幾人，去了附近的金鼎軒吃了一頓渾渾噩噩的早餐。

教堂下面的野餛飩

青島江蘇路上的基督教堂，我大學時去的還挺頻繁。隔條馬路往上一點是青大附醫。順路往下就是臨海的香港路，再不遠就是火車站了。

所以後來偶爾在夏天回青島玩，下了火車，就會一直順著海邊走走，到江蘇路的路口就左轉上坡。

沿路是密實的老梧桐，徐徐就看見一座德式老教堂。

教堂要順著石梯再往上。教堂腳下的路旁，入了夜有餛飩攤。時常在那裡吃一碗再打車去別的地方。

後來一個青島的朋友聽了，淡淡說，哦你喜歡吃野餛飩啊。

不知道為什麼，在教堂和醫院附近的夜間餛飩攤，因一個「野」字，竟生出一絲詭異與驚悚來。

但其實野餛飩只是青島人對早晚在路口出現的餛飩攤的一種俗稱。

不附叉子的杯麵

一次在香港的酒店。晚上很餓，派男友下樓去24小時便利店買杯麵。買上來歡歡喜喜泡起來，才發現那個陌生牌子的面杯里並沒有塑料叉。

其實除了咱中國產的泡麵，許多地方的泡麵都不附帶餐具。

酒店房間里實在找不出任何可以充當餐具的東西，總不能拿兩把牙刷吃吧。

不好再深夜差遣他，遂二人一路下樓去便利店再要方便筷。同時在路上又買了份牛雜。

夜裡的街道上已沒幾個人，偶爾有巴士疾馳。想來也是一份黑洞洞的浪漫回憶。

而我想，應該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深夜味覺地圖。

不必一定要發生什麼，或者人生從中獲得任何啟發。

我們在萬籟俱寂的時候吃飯，就是不想產生任何故事。

飽足之後，擁被而眠。

黑甜一覺，不知所之。

短篇小說集已上市

半島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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