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治：中醫學的一大奇招

2006年4月，筆者應香港有關組織邀請，給香港註冊中醫師作零毒抑癌的學術報告，順道接受廣西南寧某醫院之請求，給一位特殊的晚期肝癌伴嚴重而又頑固性腹水的患者作會診。該患者原發灶切除後，又見複發。幾次介入後，病灶未控制，並出現門脈癌栓，嚴重的腹水。初起利尿劑有效，現只能隔日抽腹水2 000～3 000毫升，患者苦不堪言，其他相關治療因此都被迫讓路。當筆者見此人時，他2日前剛抽過腹水，現又腹部膨隆、鼓脹，圓滾滾的，皮膚光亮，顯然嚴重腹水。此時，再囑患者服湯劑，恐只能徒增痛苦，因為喝下去的葯，很快「轉化」為腹中之水。口服只能給予適當劑量的中藥零毒抑瘤之劑。消解腹水，則必須另闢蹊徑。

對此，筆者臨床所遇頗多。一方面，建議醫院控制靜脈輸液量，積極糾正低蛋白血症；另一方面，以大劑量溫陽利水逐飲之劑，打成細末，囑患者家屬乾濕敷交替，敷於患者臍周，並適當加溫。恐乾濕敷仍屬遠水不救近火，又予保留灌腸方數劑，囑家屬3～5日用一劑，非腹特脹不用。借腸道排出穢濁，以減輕腹水壓力。筆者回上海後2周不到，對方即電話告知，這2周，僅放過一次腹水，不到2 000毫升，患者甚感輕鬆，已能下床走動，並每日1次到醫院花園中曬太陽，腹水初步得到了控制，請求進一步治療意見，筆者便加重內服調理之劑。

10多年來，筆者對腹水患者，以外治療法為主，已成功使用於不下數百例患者，大多效果不錯。有的根本解決了問題，有的腹水得以有效控制（如上海一位華姓男士，原本每日1枝白蛋白，加20毫克呋塞米1針，已持續9個月，3個月外敷加內服用下來，已告別呋塞米，半月補1枝白蛋白即可）。至少，可暫時緩解一下腹脹尿少之難受癥狀。這雖比較「土」，操作很麻煩，但有效，能解決問題，還是廣受歡迎的。因此，這已成為筆者治療此類病症的常規方法之一。

其實，這並非是筆者的「發明創造」，只不過是筆者對中醫傳統精華之繼承而已。筆者研究生時的專業是研習中醫的各家流派，深知古代醫家治病每每方法眾多，自出機杼，而外治便是常用之法。如東晉名醫葛洪的《肘後備急方》中，共列方劑1 060首，其中外治方即有346首，超過三成。又如有清一代名醫吳師機，便善用多種外治法來治療各種難治之症，病症涉及內、外、婦、兒、皮膚各科。他甚至認為，外治可以「統治百病」。只是近幾十年來，人們受西方醫學的影響，日趨講究規範劃一，中醫醫師也日趨淪為只會疏以幾味內服藥（有的甚至只是成藥）的簡單操作者了。以前許多很有特色的治法或措施漸漸被人們所遺忘，這也是中醫藥近年來有沉淪不振趨勢的原因之一。

有意思的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起，國外醫藥界對外治一法卻越來越充滿興趣和信心。他們把經皮膚吸收（即外治）稱作「透皮給葯系統」。從1990年代起，對透皮給葯系統的研究與開發給予了特別的關注和熱情，並認為這對一些頑固性、慢性和難治性疾病的防與治開創了一種簡單、方便和創傷較小（避免了肝臟首過效應）的新途徑。

據預測：21世紀初，作為一種全新製劑，透皮給葯將迎來鼎盛時期。很顯然，中醫藥學界恐怕又要為中國獨創而「牆外開花、境外結果」的尷尬而再一次感嘆了！鑒於此，我們是否可先就臨床緊迫的問題請教一下先賢，繼承一下傳統，付之實用，而後加強研發，迎頭趕上呢？！至少筆者認定是應該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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