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法忘卻的記憶

無法忘卻的記憶

( 吳 濤 )

一早給母親打電話，告訴母親我要遲點才能回去。不想母親一聽電話，就在那頭哭了起來。

我是最聽不得母親哭的。

父親去世的那一段，只要稍有與父親相關的物件出現，母親就會哭得一蹋糊塗。我也想念父親，卻總無法接受母親這樣的表達方式，我更喜歡靜靜地一個人，默默地想念。我把父親的的相片，還有住院的視頻都存在手機里，一個人悄悄地看；我會把去父親墳前那條山道上的灌木叢砍個精光，留下一條便捷的小路；我會坐在父親長眠的山頭上，呆上一個小時不動，看著山下，幾十米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父親建的老屋。

父親是堅強的。很多年的病痛，並沒有把他的精神摧垮。每次住院，不叫苦，不發脾氣，不怨天，不尤人，在最痛苦的日子裡，也只是靜靜地躺著。他的不聲不響，也潛移默化著我，我學會了把痛苦藏在心裡，不想大聲地流露，只是在內心悄然流淌。也許這就是我聽不得母親哭的原因。

今天是父親的忌日，我的一個電話便點燃了母親的傷心，嘩嘩嘩地又哭開了。父親去世的前幾天，母親來電話，讓我上完課馬上回去，說父親有事要和我說。可當我回到到家裡時，父親卻已說不出話來。這成了母親的心病，兩年來她一直在揣測父親要說的是什麼話；這也成了母親最大的遺憾，她總會哭著說：一句話也沒留下吶，一句話也沒留下吶 !

我聽著電話里母親的哭聲，耐著性子做著母親的工作，當然我也知道我的這些話是無濟於事的。一會兒，母親便主動掛斷了電話。我能理解母親的痛苦，就如我內心的思念，哪是別人幾句話就能安撫平靜的，找個角落，把心敞開，讓淚水開閘，在嘩嘩嘩地思念中讓心平靜吧。

我的內心怱地沉重起來，想起了父親去世的那幾天寫的話：

雨後的小路

(2015 05 20)

20150520

父親三十年前建的老屋，雖已破舊但永遠是家的港灣；

父親三十年前隨手栽的毛竹，己經長大成片，竹林搖曳；

父親十多年前種下的仙人掌，己經遍地生根，繁花團簇；

父親前幾年種的楊梅樹，己經花開多季，果實累累，

父親前些月種的玉米、菜蔬，也已經滿畦翠綠，花掛枝頭；

屋前的小野果，更是鮮味欲滴，勾人口舌；

…… ……

父親創造了這些，卻己無法享用些許。躺在床上黙黙地忍受生命煎熬的您，還記得幾十年前把兒子騎在肩頭的樣子嗎？還記得兒子第一次吃了您從單位食堂帶回來的粉蒸肉後，哭著還要吃的樣子嗎？

爸爸，我愛你。

20150624

昨天的生日祝福沒能給父親帶來更多幸運，今日父親便走了。

八年病痛，父親一路堅持，坦然面對。臨走時也沒給我們留下隻言片語。

父親的人生磨難，有些我只曾聽說，有些我卻是一路陪伴，如同身受。

總感覺父親是最好的人。鄉鄰有求，他傾力相助，有些是連名字他都叫不上的；家庭困難，他一人支撐；身患重病，不怨天不尤人。

墓地就在屋後，父親生前自已選的。他說，他走了，還要守在屋裡，為母親壯膽，為兒女守屋。

父親，你沒給我們留下隻言片語，我知道您是走的放心，走的滿意。去吧，父親，我一出生就沒見過爺爺奶奶，從小就在您的庇護下長大，我一生的痛愛全來自您，見著了您就是回到了家。

去吧，父親，您就在屋邊，您就在屋裡。我會常常回來陪你的。百年之後，我還要再回到您身邊。

雨後的小路

父親去世後不到半年，妻子家的姑姑和外婆又相繼去世。那個秋天，我獨坐山頭，父親墳前漫山的野菊花喚起了我的無盡思念。

野菊花正好，

蒼竹挺且直。

又送仙人去，

半年再而三。

問蒼天

今夕究竟是何年？

長叩首

一朝生死兩茫茫！

20160603 想起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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