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茶│鳥事鳥話……

長期在外，所以老家的房子都讓親戚使用，那些房子被改成工場或採茶工人的卧室，並不合適我回去居住。也由於交通比較方便，從老家回到市區僅僅是一個多鐘的車程。因而雖然經常回老家，但是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在家鄉住宿過夜。昨晚因為有點事情沒辦法趕回市區，所以就在老家親戚住宿過夜。

按照平時的習慣，我一般是早上接近七點起床。但是五點多一點，天還不怎麼亮，我就被一陣陣的鳥叫聲給吵醒了。昨天開車開了一整天，很疲勞，本來今天想睡到自然醒的，哪知道卻被鳥叫聲給吵醒，感覺很不爽。雖然醒了，但是時間還早，就繼續賴在床上了，希望能再睡一會。可是鳥叫聲實在太多、太響、太吵雜了，那聲音有的是麻雀的、有的是燕子的、有的是貓頭鷹的、有的是報谷鳥的。有的叫聲高昂嘹亮、有的叫聲低沉幽怨，還有的叫聲遲慢沉悶凄涼，遠遠傳來，聽得我心煩意亂，睡意全無，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但是又沒辦法起來把鳥趕走，只能躺在床上生鳥氣，鳥氣一來就更加睡不著，於是頭腦里翻動起一幕幕的鳥事。

對於鳥這動物，我和它們雖然說不上有深仇大恨，也絕對沒有深情厚誼，總體來說，我對鳥的感情是偏負面的。

自從有點意識，我對於鳥的看法就是一種和豬雞貓狗，青蛙魚蝦一樣普通的動物。小時候做為農村的家鄉，各種各樣的鳥多得不得了！特別是麻雀 ，真是多如牛毛。對於這些熟視無睹的小生靈，我對他們的第一印象並不太好，因為鳥是會幹壞事的。雖然有些鳥會吃害蟲，但是更多的鳥也會吃稻穀，吃種子，吃果實。那時候種花生時，都會把花生仁噴上煤油再埋進土地里，目的是讓鳥不去吃花生種子。雖然把花生仁埋在地里，但是有些鳥很厲害，能用嘴和爪子把花生仁挖出來吃掉。雖然花生仁浸了煤油，但是那些壞鳥不知道，等把花生仁挖出來了才發現不能吃，只能光生鳥氣。不過，雖然花生仁噴了煤油，但是一段時間後，特別是大雨過後，花生仁粘著的煤油味變淡了，有些飢不擇食的鳥就會將就著吃一些。等到花生仁發芽了，壞鳥們就吃掉那些剛剛發出來的稚稚的嫩芽，嫩芽既好吃又沒有煤油的味道，所以花生仁噴煤油還是不能保證花生的生長安全，於是還必須在播種了花生的田園上插上稻草人。本來隨便弄一個風一吹就會發出些聲音或動靜的稻草人，就能起到驚嚇鳥兒的目的。偏偏有個別特別敬業，又特別心靈手巧的人，製作了惟妙惟肖的稻草人，往地里一插，跟個真人一樣，年幼無知的我被這些稻草人嚇了幾次，弄得去田園玩耍時總是心有餘悸。所以對於鳥這種小動物，我真的沒有什麼好感。

對鳥的第二個觀念是一種不錯的食物。雖然童年的我並沒有吃過鳥肉，還是能夠知道鳥肉是一種美味的食物，除了聽別人說之外，鄉里就有個叫啊「送」（化名）的人經常捕很多鳥去殺了吃。小時候的物質生活比較緊缺，所以我也非常渴望能吃上幾次鳥肉。

記得有一次，家裡二樓的一個小房間飛進了許多麻雀，我在隔壁的房間快速衝進去，急速反關房門，有五隻麻雀被我關在裡面，然後就用掃把嚇得它們四處亂飛，累得他們全部沒有了力氣，然後全部抓住了，真的想把它們變成口中美味，可是那時候年紀還很小，不會也不敢殺鳥、煮鳥，母親膽小更不敢殺鳥，又不敢求助父親，最後沒辦法只能放走這些麻雀，很不甘心。

但是啊送就厲害了，那時候啊送是成年人，沒娶老婆的，行動自由隨意，吃什麼沒有人管束，天上飛的，地下走的，水裡游的，土裡鑽的，只要是活的一律照吃不誤。他捕鳥的技術真的很厲害，一般使用捕鳥網捕鳥。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有一年，祠堂前那片水田的晚造水稻剛剛收割，因為地里有些遺漏的稻穀，所以很多麻雀就在地里覓食，啊送就在不遠的地方安上捕鳥網，然後去網的對面驚起一群麻雀。我親眼看到一個巨大的麻雀群從地里飛起來，集體觸網，然後幾百隻被網住的麻雀在網上掙扎鳴叫，場面非常悲壯慘烈，看得我目瞪口呆。想像著啊送吃鳥肉，喝鳥湯的快樂狀況，極其羨慕。

還有一次印象也是非常深刻，有一天我獨自一人去野外遊盪，看到啊送的捕鳥網上網住一隻很大的鳥，可能是鷓鴣。那隻鳥獨自一鳥在網上一動不動，可能是掙扎累了，也或許是絕望了，所以放棄了求生的行動。看看四處靜悄悄，田園空無一人，心中大喜，準備把這鳥抓回去燉鳥湯。於是走過去把鳥的翅膀和爪子從網上拉出來，哪知道沒有一手把鳥抓緊，一個走神那隻鳥噗的一聲死裡逃生，遠走高飛。這時候的我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眼睜睜看著這鳥飛到另一個山頭，不一會兒山那邊響起來了巨大鳥叫聲。可能是別的鳥在祝賀這隻既不幸又僥倖的鳥。也或許是鳥兒看到親人平安歸來，喜極而泣，在大聲感謝佑鳥之神。

小時候農村的鳥很多，也從來沒有聽說野生動物保護這檔子事，何況鳥兒還經常吃稻穀，能捕鳥的人被認為能人很受尊敬，捕多少鳥沒有人說三道四，更沒有官方的約束。事實上還有許多村子由村委會牽頭組織獵隊，上山打獵。所以童年的我，對於鳥的觀念就是極其普通的動物，而且是一種美味佳肴，如果能捕捉到，十有八九會變成我餐桌的美味。

長大了經常翻看些閑書，有一次在一本雜誌看到了一篇文章。文章大意說的是一位中國的婦女去澳洲居住。哪裡的鴿子多的不得了，偏偏那裡的人素質很高，不會隨意捕捉鴿子吃掉，因而大量的鴿子給市民帶來許多麻煩，市政府為了抑制鴿子的過度繁殖，就經常給鴿子喂避孕藥。這些吃了避孕藥的鴿子經常飛進這位婦女的居室，這個女士就時常抓些鴿子做為盤中餐。吃著這些餵了避孕藥的鴿子。一段時間後患了婦科病，就去看醫生，結果診斷是吃了避孕藥，女士莫名其妙，還是後來醫生跟她說鴿子餵了避孕藥，該女士十分羞愧。寫這文章的作者對這位女士嗤之以鼻，口誅筆伐，上綱上線，說是國民的劣根性使然，說得冠冕堂皇，說的道貌岸然，說的口若懸河，說得神采飛揚，說得志得意滿。因為對於鳥我已經有了自己的觀念，所以看了這文章，我並沒有順著作者的意思，去罵這位吃了避孕鴿子的女士。而是深感慶幸，慶幸著我不是女人，慶幸著沒有去澳洲，慶幸著沒有吃避孕鴿，因為若非如此，按照我的鳥觀，去澳洲的話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吃鴿的人。

有些人總會把自己的快樂寄托在別人的痛苦上，人家受害了，不是去安慰，而是去嘲笑，去落井下石。看著作者那些得意揚揚的語句，我只想說，吃幾隻鳥無關乎劣根性，頂多就是關乎經濟的發展水平，現在經濟好了，家鄉那麼多鳥也沒有人去捕捉來吃掉。那些保護野生動物的官方人士，沒收了獵人抓捕的野生動物，然後自己吃掉，這才是關乎劣根性的的事情，不過人微言輕的我管不了這些鳥事，所以也沒有什麼鳥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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