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美國現代教育之父杜威同時代的大教育家 施文百年前給女兒的信

親愛的女兒：

在大學裡邊不可以忽略普遍的人際關係。人不應該把自己「封閉、拘禁起來，或是幽居室內」。人要成為一個團體，把自己放到其他的團體之中。人們可以組成小團體，但不可局限於小團體。學生要屬於班級，這是不錯的；她若屬於學校，那就更好；但她應該屬於——這要跨出一大步——屬於人類！

有時我走進一群大學女生中，很容易能從她們之中挑出誰來自瓦薩，誰來自史密斯，或是威爾斯利。言語和穿著上的怪癖，或是對生活的某種看法能夠顯露出她們的教育背景。我希望所有的大學畢業生都因缺少此類怪癖和特徵——而擁有一種舉止、一種特徵——對於全人類利益的最高的忠誠、最深的熱愛和最深遠的理解。

女性通常比男性更為封閉和排他，她們更容易將自己封閉起來，並將他人拒之門外。商業、工業迫使男性成為民主者，貿易容不下貴族。但大學的女生缺少這方面的輔助，所以應該更熱心地抓住每一個機會以使自己成為整體中的一份子。人要成為民主者，要利用每一個民主的機會。勢利氣出在男性身上很糟糕，出在女性身上就更糟糕。一個人同其他所有人的關係都應該是最根本的、最本質性的。

還有另外一個建議，它關係到能力的教育和修養的教育。有些書可以被稱為能力之書，另一些書則可以被稱為修養之書。穆勒的《邏輯學》，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屬於前者。它們是偉大的理智力量的結果，也是理智力量的塑造者。另一方面，詩歌則獨屬於修養之書。存在著塑造偉大思維的教育，凡讀過穆勒「邏輯學」的人，沒有不變的更為強大的。但還有另外一種同等重要的教育類型，即修養的教育。

誰是有修養的人？有人或許會說，有修養的人舉止優雅、了解最高貴的社交禮俗，在任何社會團體或組織中都從容自如。這種界定不容小覷，難道不是有「舉止即人品」這樣的說法嗎？舉止造就人品，舉止造就人嗎？舉止給人帶來聲譽嗎？舉止表現人的性格嗎？上邊的三項解釋，何者更為周全？抑或每一種解釋都切中了多邊形的一邊而已？一個人接受或謝絕邀請的方式、使用語氣的方式、進屋或退出的方式，就其本身而言，或許是、或不也不是微不足道的，但這一簡單的行為卻是身份的證明。因為，難道舉止不是人的比較級嗎？但它並非是最高級。

另一些人會強調說，有修養的人是那些欣賞生命所提供的最美好事物的人。這種欣賞既是理智型的，也是情感型和意志型的，它是一種帶著同情的分別心，包含有一絲崇敬之情在內。它認可並接受每一種成就中的至美之物——藝術、文學、詩歌、雕塑、繪畫，建築。有修養的人在無價值的事物中找到了相當的價值，並在任何有價值的事物中找到了最高的價值。有教養的人會認知、會比較、會聯繫，會裁斷。他有自己的標準，並將這些標準運用到事物之上，運用到各種方法和策略中。他的道德本性是良好的，他的理智是誠實的。他心中充滿了對於真理、職責和正義的敬畏。他是謙卑的，因為他知道真理何其偉大，職責何其迫切。他是謙虛的，因為他尊重他人。他對人對己都很耐心，因為他知道公正何其難得。他在疑慮時能夠保持沉默，也能夠在真理不受歡迎時獨自發言。他願意將聲音消融在「不可見的合唱」中。他是一個有節制的人、實在的人、忠實的人、誠信的人、正義的人、平和的人——理智上如此，倫理上也是如此。

施文,與美國現代教育之父杜威同時代的大教育家，曾任西儲大學校長三十年。

這是所有人都有的修養，但有一種修養，在我看來，獨屬於女性。克萊倫斯·金（Clarence King）是我的年邁的老師，也是我的朋友，對於他這樣一個獨特的人物，亨利·亞當斯曾經這樣說道：

「充其量而言，金對於理智的看法也好不到哪兒，主要是因為他發現理智是如此不健全的一種工具，但他也承認，這是男人所賴以生存的唯一工具。而女性則繼承了富足的遺產，包含每一種激情的能量，這種能量可以回溯到珊瑚和水晶。」

「激情的能量」而不是理智，當然也要包含理智，是大學女生應該培養且充分利用的東西。這是一個豐饒而又意義重大的寶藏。它體現了男人天生無法獲得的那種要素，代表著擁有至美之優雅與魅力的人格。效用可以伴隨這種人格而存在，但效用卻不可以攪擾此種人格的動人之處，不可以妨礙其發展。

補充一點，女大學生也要有一些基本的辨別能力。她應該區別自尊和敏感、情感崇拜和理智欣賞、閱讀書本和研究課題、先天能力和習得能力、尊重他人的判斷和迎合他人的偏見、社交中的愉悅和社交中的娛樂，如此等等。同樣，在個人生活中，她也不應忽視下列事物之間的區別：平靜和固執、信賴與漠視、細心與挑剔、體貼與焦慮、真虔誠與假虔誠、對生命之總體目標和規劃以及對於細節的問天卜命式的好奇、嚴肅與陰鬱、浮躁與風趣、耐心與拖拉。

這些區別具有當下的實際價值。一個人不可能佔有大學所提供的一切。植物並沒有從土壤中汲取土壤所提供的一切，而是僅取其所需。玫瑰汲取的可能是向日葵拒絕的東西。所以，在學校提供的所有的學術性選擇中，你應該選取那些對自己最好的部分，剩下的可以棄之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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