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居散文】愛妻周年祭

最新 07-11

你

從

未

走

遠

愛妻周年祭

梁風起

敬敏，我們看你來了。

一年前的今天，你撒手西去，與我們生死兩隔；一年後的今天，我們一起來祭奠你，你依然活在我們心中。

敬敏，你我同年出生，35年相濡以沫、風雨同舟，你對我的愛始終濃烈如酒、甘甜如飴。我說想吃啥菜，第二天你准能做好，等我回來一起吃；你給了我和女兒無微不至的照顧，卻唯獨忘了照顧你自己；女兒剛出生時，我要準備考試，你二話不說把家務全部攬下，我能大學畢業，你有一多半功勞；父親病重，你和我們一起床前盡孝，讓他老人家安詳地走完了人生最後一程；母親腦出血住院，你和我們一起接屎端尿，做飯送飯，雖是兒媳，實同兒女；即便是下崗在家，人生最灰暗的歲月，你和同事一起蒸包子、賣包子，走街串巷賣雨傘、布頭、被罩……飽受奔波勞碌之苦，卻不肯讓我和女兒受半點罪；即便是在你病重入院、飽受痛苦、彌留之際，你放心不下的還是我和女兒，讓我替你好好地活著，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女兒一家。敬敏，賢妻良母的稱號你當之無愧！你吃的苦、受的累、遭的罪，我看在眼裡、痛在心上，只恨自己沒能早分擔一點、多分擔一些，只恨沒能讓你少受一點罪、多享幾天福。

敬敏，你說遇到我是你最大的福氣，這輩子還沒和我過夠。我說，有你，我才是最幸福的人。年輕時，不管工作多麼辛苦，不管在外面遭多少罪、受多少氣，回到家、見到你，立刻滿心歡喜；上了點年紀，女兒也出嫁了，回到兩人世界，更是一天不見心裡慌。本想著等我退休了，一定陪你天南海北轉一轉、玩一玩，把這幾十年虧欠你的，好好補一補。可沒想到晴天打雷霹靂響，咱家這天說塌就塌了，從你2016年正月初七入院，到正月初八查出患有癌症、正月初九確診為肝門膽管癌晚期，到六月十七離開人世，不到半年，就讓我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變成了失去一切、像孤魂野鬼一樣的人。我清楚記得，在你彌留人世間最後的那個上午，你反覆叫著我的名字，死死地抓著我的手。我也緊緊握著你的手，拼了命想把你挽留。

可是，敬敏，你還是走了，帶走了幸福、帶走了恩愛、帶走了歡笑，掏空了咱的家、絞碎了我的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不敢從你住過的醫院旁走過，生怕看見你那無助的眼神、冰涼的手。我甚至都不敢在家裡呆著，沒有你，總感覺家裡哪也不對勁兒。有一天，我喝了點酒，回到家門口，想著你該早泡好茶，備好洗腳水，在門口等著我。可惜，門緊關著，敲門、沒人開，叫你、無人應，再敲、再叫，門還是緊鎖著，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是啊，那個每天等著我、為我開門的人，她已走了，永遠無法回來了。

那天晚上，我又夢見了你，你輕輕向我走來，微笑著對我說，該繳水費、煤氣費、電費了。我欣喜若狂，伸開雙手想抱住你，你卻一轉眼就不見了。我摸摸身旁，枕頭上空落落的，翻身坐起來，屋子裡空蕩蕩的。敬敏，一定是你來看我了。我看不見你，可是我能感覺到你的存在，在那遙遠的天堂，你還在為我擔心。

敬敏，請不要為我擔心。我既然答應要替你好好活著，就會信守對你的承諾。你過去幾十年天天乾的活兒，我替你干——炒菜做飯、洗衣服、收拾房間，我都學會了。你看，咱倆睡過的床、坐過的沙發，你穿過的衣服、用過的毛巾、玩過的電腦，我都收拾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對了，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你用過的QQ號我一直沒捨得刪。想你時，就打開電腦，登上你的QQ賬號，我看著電視陪著你——就像以前，你玩著QQ遊戲陪伴我一樣；想你時，就打開相冊，一張張地翻看咱倆外出旅遊時的照片，看著你那甜美的笑容，回憶我們一同走過的山水；想你時，就澆澆你親手侍弄過的幸運竹、文竹、金桔、吊蘭……看著你微笑著向我走來，望著你輕輕走遠。真的，你不用擔心我，你都看見了，我能照顧好自己。

敬敏，請不要為我擔心。女兒女婿常來看我，一進門不是洗衣服做飯，就是打掃衛生，還經常陪我聊聊天、逛逛街。咱那外孫女笑笑聰明伶俐、乖巧懂事，已經上一年級了，平常上課挺忙的，但每個周末都要過來住兩天，彷彿她也知道我需要有人陪伴。今年春節，女兒和外孫女笑笑陪我去了一趟台灣，來了一個八日游，從她們身上，我又看到了你的影子。從台灣回來，我感覺自己振作了好多，今年清明放假期間，女婿開著車帶我們去北京密雲旅遊了一趟，我感覺精氣神又回來了——我可不想成為她們的累贅——我要兌現對你的承諾，照顧好她們一家子。有她們陪我，你就放心吧。

敬敏，請不要為我擔心。親朋好友都很照顧我，只要聚在一起，總要請我過去吃飯，我愛吃的素餡餃子是大家必點的，大概是怕我在家吃不到吧。同學在家包餃子，也會專門給我送來讓我品嘗。前段時間，按照你的遺願，我請你的四個好姐妹到飯店坐了坐，感謝她們過去對你的照顧。她們對你可有感情了，還清楚地記得和你一起外出旅遊、一起到公園鍛煉的情景，記得到醫院看你的場景，說著說著她們就流下了眼淚。老家的親戚們時常挂念我，他們說以前沒少受到你的接濟。鄰居們也很關照我，他們都還記著你的好，說你以前對他們好，沒少幫助他們。真的，你不用擔心我，有這麼多人照顧我呢。

可是敬敏，看到咱樓下小煤房前那棵棗樹，我還是止不住想起了你。那是咱倆親手栽下的棗樹，你給棗樹施肥、澆水，看著它一天天長大，終於開始掛果，你說棗熟了要送給大家品嘗。去年咱最後一次到北京看病，臨行前，你流著淚說怕是吃不到自己種的棗了。我還寬慰你，到八月十五前你可以吃上棗了。可是老天不公，竟不肯多給你一點時間，哪怕讓你吃上一顆自己親手種的棗。棗熟了，把切開的棗盛在小盤裡，一連幾天，淡淡的棗香都瀰漫在咱那小屋中，遠在天國的你，聞到棗香了嗎？今年咱家的棗樹上結了好多好多棗子，就按你的心愿，請大家一起品嘗品嘗吧。

可是敬敏，聽鄰居家嘩嘩的麻將響，我還是止不住想起了你。你愛玩麻將，喜歡經常和鄰居玩，可是，為了生活，為了照顧好我和女兒，大多數時間，你只能從麻將桌邊悄悄走開，投入到你繁忙的家務中。現在見到鄰居玩麻將，我就彷彿看見了你。在遙遠的天國可有人陪你打麻將？

可是敬敏，見到你的護照，我還是止不住想起了你。你為我、為這個家付出的太多太多，我答應過你，等我退休後，一定帶你去全國各地去旅遊，到國外去看看，咱倆的出國護照都辦好了，還沒等我退休，你就永遠地離開了我，留給我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約期。如你泉下有知，我願作你的眼睛，去看看全國各地的美景，我願作你的腳，走遍祖國的山山水水，以我的些許努力，完成你未竟的心愿。

敬敏，若有來世，我們還做夫妻！

你的風起

於2017年7月10日夜（農曆六月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