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彬東莞后街往事

最新 07-12

在紙醉金迷、人蛇混雜的皇家會所，我遇見了彬彬。時隔11年，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她還像以前那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但臉上多了一線刀疤……

彬彬遞我一根煙，我謝絕了，她自己點上一根，很詫異：「怎麼現在就喝點紅酒，煙也不抽了？」

「有一年咳嗽得厲害，去醫院做了胸部CT，胸膜發炎了，醫生說，跟自己的環境有關，最好是少抽煙，特別是遠離二手煙，那時候跟在著老闆在地下賭場放貸，裡面基本上每天都是濃煙滾滾……所以為了健康，我戒了。」

聽我這麼一說，彬彬把煙頭熄滅了，有點尷尬，給我敬了一杯酒……

看著她，11年前的那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2006年盛夏，兄弟阿聰的邀請我來到了東莞厚街，風塵僕僕，阿聰從車站接到我直接帶往公寓。走進公寓，阿聰為我另外安排了一間房，而當我走進他的房間，讓我驚世駭俗，他的房間里除了兩張床就是地鋪，兩個小弟，6個女孩，我看明白了一切……女孩在化妝，準備上班，她們所謂的上班就是晚上7點出門，要到第二天凌晨才回來，運氣不好的話，12點帶著一百到二百塊回家受訓，證明自己沒有努力把客人拿下……運氣好的話，一個人一晚上賺到400到800，1000~2000，甚至有人賺到了幾千美金……看到阿聰這樣的艷福，讓我想起了韋小寶，而且個個女孩個個出色。

剛到厚街第二天，一個15歲的湖南女孩出現在阿聰房裡，還有一個小夥子，是小女孩男朋友，剛剛到的，女孩天生麗質、小巧玲瓏，她就是彬彬。小夥子有點猥瑣，骨瘦如柴，疑似是經常玩一些麻醉性藥物，看情形，年少無知的彬彬是被騙來的……彬彬到的第一天夜晚就是被阿聰洗腦，然後全身打扮，做頭髮，買新衣服，化妝，花上幾千元，再花幾千塊去「公司」培訓，由彬彬男朋友打借條。其實一切都是「套路」

結果沒過兩天，那個小夥子被200塊錢打發回家了，還挨了一頓打，彬彬睡在了另一個帥氣的小夥子床上，是阿聰帥氣的小弟「鋒」，小夥子被挖牆角了……彬彬每天天重複著她的上班生活，因為年紀小，長相和身材好，討客人喜歡，收入很高……

年少無知的彬彬每天嘻嘻哈哈，活蹦亂跳，打扮也更時髦了，衣著也更上檔次了，從一個鄉下姑娘變成了大城市的時髦女郎。卻因為一次上班認識另外一個四川小夥子兩天兩夜沒有回家，被阿聰抓回來了，也沒有交錢給阿聰（這裡的規矩是上班回家都要交錢，零用錢每個月600塊，吃住買衣服都由阿聰支付），接著就是三個人對彬彬拳打腳踢。

彬彬竟然咬緊牙關沒有出聲，從她的表情我可以看出她痛不欲生。她把哀求的眼神拋向了我，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三個大男人對一個小女孩下手這麼狠，衝上去把他們三個推開：「有病啊，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阿聰的小弟「鋒」正在氣頭上，想對我動手，被阿聰喝住了，給了「鋒」一耳光：「瞎了眼，Z哥也打……道歉……」

鋒，摸著火辣辣的臉：「Z哥，對不起……」

我沒有搭理……瞪了他幾眼……

阿聰，教訓小弟：「阿Z是我的恩人……你們

不可以動他……」

所謂的恩人，也只不過是02年，他為了追一女孩子，跟別人爭風吃醋，又打不過對方，對方是武裝部的，只能喊很多兄弟朋友幫忙，結果我下手重了一點，在對方頭上劈了一刀……自己被逮進去並賠了一年都賺不到的醫藥費，他偷偷跑到了東莞……現在他可好了，非法盈利……幾年前一無所有的他不僅買車買房，還滿身珠光寶氣，披金戴鑽……那時候我不懂事，才會下手那麼重，如果知道阿聰在這裡做這樣的勾搭，我真不會來。

彬彬被打得遍體鱗傷，背上、腳上、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我趕緊送她去了醫院……

沒過幾天，警察來查房了，還是戴鐵帽子的，背著衝鋒槍，公寓里的刀具全部沒收，所有人都蹲下接受檢查……06年厚街是一個比較黑暗的地方，以酒店為主要資金來源，各個國家的商客都喜歡在這裡消遣，四川、湖南等各地的賣淫組織也集中在這裡，可以說是黑窩……所以，警察武裝特警也不同。

彬彬帶去錄口供了，我知道一切都是阿聰得罪了人，是仇人所為，要彬彬指證這裡每一個人……心理忐忑不安：「完了，我就只是來玩玩，羊肉沒吃到惹一身騷，要是彬彬亂說話我要面臨幾年的監獄生活……」

正在擔心時，彬彬笑著回來了：「大家沒事了，警察要我指證你們，我不會那麼做，對我自己的聲譽也不好，我爸媽無臉見人，我以後怎麼嫁人，還有你們，一輩子也毀了……」

90後的女孩子並非腦殘，關鍵時刻其實什麼都懂……我這個時候，並非自私，彬彬所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也是她前男友和阿聰的傑作，培養一個「風塵女子」，所有一切跟我無關……但，彬彬是善良的，也算是機智的，不然我們被關押受審了。

沒過多久，彬彬又和四川人勾搭上了，和鋒吵

了一架出門了……幾天失蹤……阿聰和鋒都發

信息威脅她，她沒有回信息……

阿聰晚上帶著人提刀出去了一次，衣服上沾滿了血……

一天早上，我被彬彬的電話吵醒，其他人還在夢裡，因為他們習慣了夜生活，每天上午正是熟睡時期。彬彬說請我吃早點，不要驚動任何人，我有一個不詳預感，葫蘆里賣什麼葯……

根據彬彬提供的地點，我到了早點攤，彬彬和受傷的四川人在一起，互相介紹了，我有點質疑：「到底有什麼事直說。」

彬彬猶豫了一下：「Z哥，你是一個好人，很多事，我不想你牽扯在裡面，你現在不要回去……」

還沒有等她把話說完，我感覺不對勁，慘了，出事了……丟下了一句話：「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如此歹毒，心機如此深……」邊打電話邊拚命往公寓跑，電話無人接聽……

等我跑到公寓，一切都遲了，公寓樓下警燈閃

爍，還有急救車。一房子9個人全部被砍了，阿聰

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不省人事，鋒帥氣的臉被破了相，一個很長的刀口子，還掉了一根手指頭，其他人也體無完膚，頭破血流……四川人夠狠，女人也不放過……

事情沒有平息，沒過多久，彬彬四川男友和那些幫凶進了監獄，阿聰和鋒他們傷愈之後也進了監獄……剩下我和彬彬兩人同路坐上綠皮火車回老家，彬彬解釋說：「所有一切都跟我無關，是四川人為了把我挖過去幫她們賺錢，安排了一切，報警也是那個媽咪所為……」

我沒有搭理她，一路上嘆息：「這就是外面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每個人為了生存誤入歧途、明爭暗鬥，為了達到目的，為了個人利益不擇手段，進行砍殺……厚街別了，這裡的世界不屬於我……

下車了，我只丟給彬彬一句話：「如果你想改過自新的話，可以選擇去上學，家庭條件並不是很差，年紀那麼小看上帥氣的小夥子就說喜歡，卻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而誤入歧途……你就因為叛逆心理，離開你父母，卻從來不考慮他們的感受，而且你是獨生女……回家吧！」

「我回來湖南也是不會回去老家的，我知道你的好意……謝謝……」彬彬死不悔改。

「當然，你的人生你做主，既然你走上了這條路無法回頭，你繼續走下去的話，你可能付出慘重的代價，付出更多，當然，在這條路上也有成功的，但必須要吸取經驗教訓，而且要存錢，有將來可能成為經驗豐富、老練的媽咪，或者你擁有自己的酒店，因為很多媽咪和女老闆是從你們這個職業打拚出來的……但，成功率極少……你現在可以吃青春飯，以後不可以……」

彬彬默默點頭，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會害了她，但，我實話實說，不想工作，不想上學，你就得走與眾不同的路，而且要經歷大風大浪……

11年了，我們在這裡相遇，彬彬和我談了她這11年的點點滴滴，她現在在深圳一家酒店做「媽咪」，嫁給了一個河南人……說完一口氣悶下一杯酒，點燃了一支煙……但，從來沒有介紹她老公是幹嘛的，但看她表情，似乎過得很累……

離開酒吧，我只感嘆，每個人所走的路都不同，都是有自己選擇，但社會上有些東西是違紀違法的，既然存在就有存在它的道理。很多東西是永遠掃不盡的……

但更重要的是，希望社會上有更多的愛心人士，能關愛那些無知的青少年，不要讓他們誤入歧途……也希望每一個父母看管好自己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溝通」！孩子，在人生道路上，只要一念之差，一瞬間錯誤的抉擇，就註定了人生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