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首席當柳永

茗就樂活：以茶成就，和樂生活。

這是『茗就樂活的第314篇原創文章。

編者按：

茶友王愷，江南才子，安居南國，

獨立學者，個體作家，話劇演員，

醉心文化歷史的探討和實踐，喜喝綠茶

宋詞首席當柳永

兩宋詞苑最為經典的大家，首推柳永。就形式而言，至柳永方才由小令而慢詞；就內容的豐富性而言，柳詞寫盡宋都諸色，與《清明上河圖》交相輝映；就宋明主情而言，柳詞言情，無出其右；就詞作的審美深度而言，僅一句「楊柳岸，曉風殘月」，幾乎便是趙宋兩朝的靈魂寫照。

越劇「柳永」劇照

蘇軾曾言，柳永的詞句「不減唐人高處」。此說雖然意在駁斥「世言柳永曲俗」，但唐人高處一句卻說得相當含糊，不知是王勃之高，還是李、杜之高，抑或溫庭筠、李商隱之高？須知，這些高度猶如五嶽，各有其絕，迥然有異。

事實上，柳永的高度承溫庭筠、李商隱而來。就詞作而言，是溫詞的發揚光大。與溫詞不同的是，當年諸如菩薩蠻、楊柳枝、夢江南之類的小令，到了柳永筆下擴展成諸如雨霖鈴、八聲甘州那樣的慢詞。此後的蘇軾、秦觀、乃至辛棄疾、李清照等幾乎所有詞家都以慢詞為其主體詞作成就。

因此柳永是一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界線那邊的詞人，大晏小晏也罷，南唐二主也罷，都沒有在慢詞上有所作為。也就是說，詞至柳永方為大，真正擺脫「詩餘」的藩籬，真正與詩並駕齊驅。柳永的這種意味相當於中國經典小說至《金瓶梅》才擺脫了話本、傳奇、演義的框架，進入了嚴格意義上的文人獨立創作的敘事小說。

由此再反觀柳永的高處，又可發現，柳詞高在不再以功名為意，全然傾注於人情愛情。比起元稹、白居易那樣的唐朝官宦有滋有味於狎妓而全然不尊重女性，以「白衣卿相」自詡的柳永比溫庭筠、李後主還要有情有義，成了古代真正有文化的青樓女子的貼心知己。他不以權力、而是以傾注了心血的詞作贏得眾多女子芳心，其盛名口耳相傳作：「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須知，李杜也無此殊榮，元白更無此成就。即便蘇軾也不曾獲得如此敬重，所以會不知天高地厚地問人「我詞何如柳七」。蘇軾只於親情「千里共嬋娟」，哪曾有過柳永的「臨風想佳麗，別後愁顏」，「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更無須說「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或「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那樣的光景。蘇軾雖然仕途坎坷，卻畢竟一介官宦，比不得柳永堪破官場，只為紅顏詠嘆。彼此的高下，就是這麼區分出來的。

不要以為柳永專情於紅顏的詞作久沒有歷史內涵。剛好相反，宋明主情的情字，以柳永為最。更不用說一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道盡宋朝人文氣象。縱觀一部中國歷史，有宋一朝猶如一個感傷的黎明。中國式的文藝復興，自此開啟。但這個黎明並非縷縷晨曦般美妙，而是陰鬱愁苦得不行。不要說詞家，即便是歷史學家也很少有人能夠如此準確地寫出宋朝的這種人文特色。可見，柳永的了不起，又有幾人是能望其項背的？

柳永的詞作纏綿婉約，但並非奼紫嫣紅，而是「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好比柳公權的書法，看上去柔婉，骨子裡硬朗，風格飄逸且洗鍊。至於那句「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所含的孤獨意味，實在是令人扼腕。

千年來，讀懂辛棄疾詞的就不多，讀懂柳詞的更少。但相信那些為柳永築墳墓葬、並且年年歲歲不忘憑弔的紅顏知己們，肯定是讀懂的。

王愷兄諳熟歷史、文學，也有一些自己的獨特視角來看待，我們探討出「痴情與幻夢系列」的主題，這次是他此個系列第十四篇文章。

茗就樂活以茶成就 和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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