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一帶一路：在匈牙利，一餐一頓都是歷史大戲

跨越多瑙河東西兩岸的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圖/Saba26

無論是風景、人文還是美食，匈牙利都不令你失望。

文/朱魚

匈牙利是一個歷史悠久且富有傳奇色彩的國家。對於中國人而言，最熟悉的也許是曾在足球賽場升起的紅白綠橫條三色旗和「社會主義兄弟」的親密聯繫，或者不在布達佩斯的《布達佩斯大飯店》。

對於喜歡神秘事物的人而言，這個國家的名字總與吸血鬼有著某種聯繫，無論是川索凡尼亞大名鼎鼎的德古拉伯爵，還是傳說中為保持美貌而飲處女之血的女伯爵伊麗莎白·巴托里。

傳說總是越奇幻傳播力越強，等到身臨其境想要捕捉傳說的蹤影卻並不容易，因為這世界上大多是平凡人的生活。

儘管如此，布達佩斯卻絕不令人失望，因為在這座城市，平凡總能與非凡找到某種聯繫，甚至連每日重複上演的四餐也不例外。

匈牙利西部的巴拉頓湖，是歐洲最大的淡水湖。圖/Nobli

咖啡在歐洲人的生活中佔有重要的地位，也許是由於咖啡因的作用，咖啡館常常成為一座城市的創意集散地。對布達佩斯人而言同樣如此。

在布達佩斯，有著也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咖啡館。但它們不僅僅是漂亮，就像巴黎的左岸咖啡館，或者在如今的中國，咖啡館往往是文青的聚集地，甚至是一座城市最活躍的創意集散地，布達佩斯的咖啡館是這座城市的文人、藝術家們的根據地。

紐約咖啡館 (The New York Cafe）

紐約咖啡館的天花板與雕塑。圖/朱魚

這座建築由建築師Alajos Hauszmann，Flòris Korb和Kàlmàn Giergl設計。最初是紐約保險公司的匈牙利辦事處，1894年起由匈牙利咖啡生產商Sandor Steuer接手並改為咖啡館，現在成為酒店Boscolo Budapest的一部分，不過咖啡館仍對外營業。

紐約咖啡館的音樂演奏家。圖/紐約咖啡館

建築風格具有典型新藝術時期建築特徵，融合了希臘、拉丁、文藝復興和巴洛克裝飾元素。天花板上繪製著氣勢恢宏的壁畫，壁畫的邊緣是被層層疊疊浮雕裝飾城畫框狀的梁。

室內的功能性結構大到房梁、柱子小到通風孔都被流線型的塗金浮雕、優美的人臉和花草雕塑裝飾，以柔美、自然、精緻來弱化建築本身的堅硬和粗糙感。壁畫是畫家Gusztav Mannheimer和Ferenc Eisenhut的作品，可追溯至十九世紀中期。雕塑則是雕塑家Károly Senyei的作品(Marriott.com, 2017)。

Dulcey巧克力蛋糕與森林水果慕斯。圖/紐約咖啡館

鴨胸肉。圖/紐約咖啡館

紐約咖啡館是布達佩斯文化生活的地標。這裡曾是雜誌《Nyugat》的辦事處，也曾是小說家、戲劇家、詩人、藝術家的聚集地。

紐約咖啡館提供三餐及下午茶的甜點。我在這裡點過一份內含巧克力醬的莓果蛋糕，樹莓紅的蛋糕外形精緻口味甜美，但內部的巧克力醬卻偏甜。

內含巧克力醬的莓果蛋糕。圖/朱魚

與紐約咖啡館同屬一家酒店的沙龍餐廳在2016年被《Magyar Konyha Gastromagazine》評選為布達佩斯最好的餐廳。

這裡的菜品多講究精緻美觀，因為他們認為觀看體驗同為用餐體驗的一部分。當然，我認為體驗中最不可替代的部分是，可以在一個博物館一般的空間里自由地吃東西，聽人彈鋼琴，感受一種生活遇上歷史的新奇。

書店咖啡館 (The Book Cafe)

書店咖啡館所在的大廈。圖/digital cosmonaut

在著名的Street Andrassy，有一座建於1882年的建築，在馬扎爾語里叫做Párizsi Nagyáruház。它面向Street Andrassy的部分為新藝術風格，而面向Street Paulay Ede的部分則為新文藝復興風格。

這座三層建築由Gustav Petschacher設計，先後曾作為餐廳、酒館、商場、圖書館、時尚展廳的場地被使用，在1909-1911年和2001-2005年間受到過修繕。2009年起，被一家書店租下經營(Lotz terem, 2017)。書店在首層，從面向Street Andrassy的大門入內直走乘自動扶梯便能到達咖啡館門口。

書店的裝潢並不華麗，因此當金燦燦的咖啡館出現在眼前，往往令人不知所措。巨大的枝形吊燈排列在天花板的中軸線上，天花板表面滿滿當當鑲嵌著油畫，水平的天花板四周由工整的弧形結構過渡至垂直的牆面，牆面鑲嵌著巨大的鏡子。

書店咖啡館。圖/The Budapest Times

由於空間很高，天花板上的一部分較小壁畫甚至要通過望遠鏡才能看清。與紐約咖啡館隨處可見流溢著軟化建築結構的花草裝飾不同，書店咖啡館的建築結構線條被強調，給人一種力量感，但若走近細看仍能發現無窮無盡的裝飾。油畫是藝術家Károly Lotz的作品，一部分雕塑是藝術家árpád Feszty的作品(Lotz terem, 2017)。客人們可以在此一邊品嘗美食，一邊欣賞建築、裝飾、油畫、雕塑。

咖啡館提供餐食和下午茶。我在這裡品嘗了一塊塗飾奶油乳酪，頂部點綴著新鮮水果的小蛋糕，配一杯檸檬茶。但是對食物的味道印象不深刻了，因為欣賞華美的裝修幾乎佔用了我的全部注意力，看來視覺體驗的確可算是用餐體驗的一部分。

書店咖啡的甜點和檸檬茶。圖/朱魚

匈牙利牛肉湯

由於共同的共產主義的背景，最為中國人所熟知的匈牙利菜肴恐怕非牛肉湯莫屬。然而正如二戰後的記憶對於匈牙利而言僅是一小部分，與共產主義相關的敘事也僅是Goulash（匈牙利牛肉湯）的故事中的一小部分。

去往城裡的路上，陳舊的M3線列車發出乾澀的金屬聲，馳行在荒涼的郊區，車廂內滿是五顏六色的塗鴉，車門開關如閘刀一般快速，而車門薄薄的的確像刀——令人想起「工人的」、「蕭條的」，以及「後」這類辭彙，帶著一股蘇味的鄉愁。

但這始於二戰後的歷史軌跡所留的痕印，對於布達佩斯而言僅僅是一小部分。正如「Goulash Communism」僅是關於goulash的故事中的一小部分。

在匈牙利傳統鐵鍋中烹調的匈牙利牛肉湯。圖/Lily15

遍布他鄉的goulash，也是奧匈帝國輝煌的遺迹，正是那時，這道配方簡單、口味濃郁、口感柔軟的菜肴冒著騰騰熱氣鑽入其他民族的廚房，通過主婦們的手傳播，隨著某種與家庭有關的溫暖記憶滲入不同文化中。

匈牙利燉牛肉（Goulash）。圖/Ralf Roletschek

在匈牙利以外，Hungarian Goulash往往指湯汁被收幹掉的燉牛肉，但在匈牙利，沒有湯汁的燉牛肉叫P?rk?lt，而Goulash和P?rk?lt的差異便在有無湯汁上(Cloake, 2017)。

Goulash的配方非常簡單，在美食家George Lang的《Cuisine Of Hungary》一書中，列出的清單上僅有牛肉、油、洋蔥、辣椒面、大蒜、鹽、西紅柿、青甜椒，並且大蒜可不加(I, 2017)。有的菜譜中還加入了酸奶油或檸檬汁，因為這道菜口味偏甜，加入酸味能使口味更平衡和豐富(Cloake, 2017)。

加了酸奶油和辣椒粉的Goulash。圖/Ralf Roletschek

儘管紅酒在烹飪中常常作為牛肉的搭檔，傳統的P?rk?lt和Goulash都不加紅酒——這正是風餐露宿的馬扎爾人牧民的飲食習慣，因為他們總是風塵僕僕在路途中，只能取就近的水源投入風乾的腌牛肉生火熬湯。

不過，匈牙利人在自己的廚房裡其實並不介意加入紅酒，他們稱這是「Cellar Goulash」（酒窖牛肉湯），但這樣一來牛肉湯的匈牙利特色也被沖淡了。

中歐還有一種流傳頗廣的香料——香菜，也不可以加入傳統的goulash中(Cloake, 2017)。原因我不清楚，不過，對四川人而言，加入香菜的辣味牛肉湯，如果再放一些白蘿蔔塊，那味道簡直熟悉得僅憑文字就能在腦內模擬出品嘗體驗。

捷克做法的燉牛肉濃湯。圖/Marekjochec

至今與布達佩斯的相遇僅兩日半，而與同伴失散後一個人在大街小巷瞎逛的日子僅有半日，而那是自長大以來旅行第一次令我感到驚喜的半日。

對並非吃貨的我而言，在各種旅遊手冊競相推薦的餐廳，和在街頭巷尾小酒吧的露天桌椅上吃飯的區別，並不在食物，而在於二者皆不可替代的人文體驗——無論是平凡生活與宏大敘事的相遇，還是平凡生活與生於宏大之中的另一種平凡生活相遇，都是令人驚喜的。

從馬加什教堂的鐘樓俯瞰布達佩斯。圖/朱魚

參考資料

[2] En.wikipedia.org. (2017). Boscolo Budapest Hotel.[online] Available at: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oscolo_Budapest_Hotel[Accessed 30 Jun. 2017].

[3] En.wikipedia.org. (2017). Budapest. [online] Availableat: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udapest [Accessed 30 Jun. 2017].

[4] Marriott.com. (2017). Budapest Hotel Boscolo | New YorkCafé. [online] Available at:http://www.marriott.com/hotel-restaurants/budak-boscolo-budapest-autograph-collection/new-york-caf%C3%A9/5282560/home-page.mi[Accessed 30 Jun. 2017].

[5] Cloake, F. (2017). How to cook the perfect goulash. [online]the Guardian. Available at:https://www.theguardian.com/lifeandstyle/wordofmouth/2014/apr/03/how-to-cook-perfect-goulash-hungarian[Accessed 30 Jun. 2017].

[6] En.wikipedia.org. (2017). Goulash. [online] Available at:https://en.wikipedia.org/wiki/Goulash#Paprik.C3.A1s_krumpli [Accessed 30 Jun.2017].

[7] I, H. (2017). Hungarian Goulash I Recipe. [online]Allrecipes. Available at:http://allrecipes.com/recipe/19954/hungarian-goulash-i/ [Accessed 30 Jun.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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